“來呀,喝呀!”


    “幹了幹了,都他媽幹了哦!”


    “哎我說虎子,你養魚呢?大夥兒都幹了,你幾個意思?”


    “我不是傷還沒好利索嘛……”


    “你他媽少來這一套,趕緊幹嘍。”


    楊柳大串兒配啤酒,那真是人間一大享受啊,東北人喝酒,除了談生意之外,不論是普通人還是牛逼人,那都會喝的很灑脫,根本就不需要氣氛組這一說,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會烘托氣氛。


    李小虎的傷確實還沒好利索,但是他和這幫兄弟喝酒,想要拿傷這個問題來賴酒,那是門兒也沒有啊!


    所以才一開場……


    李小虎就已經被灌了好幾瓶啤酒了!


    楊柳大肉串兒,一串兒差不多有三兩肉,大家夥兒大口吃著肉,對瓶喝著酒,才喝了沒一會兒,大部分人就已經光膀子了,其實天氣也不是多麽的悶熱,隻不過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他們穿著衣服喝酒,就好像失去了靈魂一樣……


    大門外。


    剛剛騎過去的自行車,又返了回來,自行車停在了大門的側麵,一個壯漢停好了車子,有些唯唯諾諾的靠近了大門。


    他不是別人。


    正是為了一個女人犯了大錯誤,最後落得個傾家蕩產,還連累很多兄弟死的死傷的傷的罪魁禍首——劉大龍!


    劉大龍並沒有進門,甚至都沒有往門內看,他背靠在門旁邊的牆壁上,點了一根煙。


    “呼……”


    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劉大龍的內心是唏噓不已啊!


    聽著院兒裏的哄鬧聲,他感慨萬千!


    曾幾何時,他劉大龍、大憨還有亮子,再加上陳雯雯的大哥陳峰,他們四人剛剛自稱是四大金剛的時候,跟著李小虎到處幹仗,那是人擋殺人、鬼擋殺鬼,整日暢汗淋漓,那段日子別提多痛快了!


    一晃眼……


    這麽多年過去了!


    曾經的四大金剛全都步入了中年行列,除了亮子還在道上混之外,其他三人早就退休了!


    可是即便有人退休了。


    但是大家夥兒也是有事兒沒事兒的就聚一聚,吃吃喝喝扯扯淡,懷念一下過去,暢想一下未來,好不痛快!


    可是。


    此時此刻。


    劉大龍聽著院子裏的哄鬧聲,就恨不找棵歪脖子樹吊死,他暗罵自己真是魔障了,好好地鬆江大佬他不當,怎麽就被關蘭妮那個賤人忽悠的五迷道的,怎麽就為了那麽個賤人,把自己造成了這個逼樣呢!


    原本。


    這頓酒。


    院子裏一定是四大金剛都在。


    可是現在唯獨缺了他劉大龍。


    不是他劉大龍不想參加這個聚會,是根本就沒人叫他呀!


    確切地說,自從天海的爭端結束之後,他劉大龍確實是被人接回鬆江了,也一直有醫生和醫護照顧著他,可是直到他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卻是多一個沒有少一個也沒有,竟是一個來看過他的兄弟都沒有!


    媳婦兒沒來過。


    小舅子也沒來過。


    李小虎和兄弟們更是沒來過。


    就連以前跟著他混的小弟們,也沒來……


    他被孤立了!


    他被無視了!


    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是他後悔了呀,他想改啊,他想彌補啊,可是兄弟朋友們一個搭理他的都沒有,他想改想彌補也根本沒有機會啊!


    他知道李小虎是故意的,也知道兄弟們都沒有和他翻臉的意思,大家就是不約而同的一起孤立他而已!


    這比打他罵他都讓他難受!


    因為無聲的譴責,最致命!


    一根煙抽完,劉大龍扔掉了煙頭,用黃膠鞋的鞋底子把煙頭在地上撚滅,他閉上了眼睛,深吸了幾口氣之後,猛地又睜開了眼睛,然後竟是露出了一副和曾經一樣的笑臉,轉身邁步,整個人就站在了大門口。


    大院兒裏。


    熱鬧非凡!


    此刻。


    光著膀子一身紋身的二嘎子,正用手勾著大憨的脖子,在那滿臉通紅的吹著牛逼,唾沫星子都噴大憨臉上了!


    大憨卻根本就不在乎,他貌似也沒聽懂二嘎子吹的是什麽?他隻是很敷衍的點著頭,然後忙著大口的擼著串兒。


    旁邊兒。


    站在爐子後麵兒的一朵毛,右手翻弄著烤的滋滋冒油的楊柳大串兒,左手舉著電話,很大聲的說著:“哎呀菲菲啊,你千萬不要懷疑我,我是愛你的,我這輩子最愛的就是你,什麽?你是麗麗?”


    側麵。


    陳峰叼著煙,朝著亮子大聲的說:“你他媽的到底還能不能喝了?不能喝你就滾犢子,就你這樣的也算江湖大哥?”


    “就是就是,不喝就滾!”


    主位上的李小虎竟然還敢起哄。


    “操!”


    砰的一聲!


    亮子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他根本不是朝著陳峰使勁兒,而是臉紅脖子粗的指著李小虎狂噴:“別人說我我認了,但你說我我可不服,你他媽都賴了三瓶酒了,你還敢讓我滾?來來來,咱倆對瓶吹一個。”


    “別別別……我就鬧著玩兒的,我真吹不了!”


    “吹不了你就認慫,你就叫大哥!”


    “大哥,亮哥,我服了行不行?”


    “靠!”


    旁邊的陳峰猛然站起,隨手抓起了一瓶啤酒,指著亮子吼:“虎子的傷還沒好,你欺負他算雞毛本事?來來來,我和你吹,誰他媽吹得慢,誰去表演個節目!”


    “表演啥節目?”


    “這個……就朗誦一首古詩吧!”


    “操,玩的兒的這麽狠嗎?你讓流氓背古詩,你也太嘰霸殘暴了吧?”


    “少廢話,來,幹嘍!”


    就這樣……


    在一片歡愉又混亂的嚷嚷聲中,在李小虎的加油打氣兒之下,陳峰和亮子一人一口氣兒連吹了三瓶啤酒!


    陳峰剛喝進去,當時就噴了。


    亮子沒噴,但他明顯比陳峰喝的慢了不少。


    陳峰朝著牆角噴了至少有兩瓶酒的量,然後抹了一把嘴,轉身就指著亮子吼:“願賭服輸,來來來,你給大家背古詩!”


    “行,不就是古詩嘛!”


    亮子雙手揉著喝的鼓脹的肚子,張口就來:“鵝鵝鵝,歪著脖子去唱歌……”


    “我去你媽的吧,你他媽到底會不會?”


    “咋地,哪兒錯了?詠鵝,說的不就是一隻大鵝唱歌的故事嗎?”


    “滾你媽的吧,你信不信我吐你一臉……”


    “行行行,那我換一個。”


    “換個啥?”


    “來個……來個靜夜思吧!”


    “哎——這還行!”


    “窗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床上……狗男女,其中……就有你。”


    吟著吟著,亮子猛地指向了陳峰。


    “我操!”


    陳鋒當時就懵逼了。


    “啊哈哈哈哈……”


    李小虎竟是瘋狂的大笑了起來,然後啪啪啪的鼓著掌,很誇張的大聲喊著:“好濕啊……好濕好濕……”


    亮子一首詩吟畢。


    引起了全場哄然大笑……


    唯有站在門口處,從出現就被所有人無視到現在的劉大龍,孤獨的好像是被“p”上去的一樣!


    終於……


    劉大龍開口說話了。


    “哎呀,哥幾個都在啊,哎呀我操,這串兒真他媽香啊!”


    劉大龍故意很大聲的喊著說的。


    刷……


    一瞬間。


    大院兒就安靜了下來。


    不管剛才在幹什麽的人,這一刻,全部都齊刷刷的看向了門口處的劉大龍。


    劉大龍略顯尷尬的笑著。


    沒人說話。


    良久……


    依舊沒人說話!


    這一刻的劉大龍,就感覺自己就像是個被人群觀摩的小醜,他很想找個耗子洞鑽進去,可是他又強撐著站在那裏沒有跑,他知道,這一關他必須要過,這個僵局,也必須他主動打破。


    “嘿嘿嘿……”


    劉大龍不自覺的撓了撓頭,然後又笑著,又一次很大聲的說:“這好酒好串兒的,帶我一個唄?”


    還是沒人說話。


    但是呢。


    大家全都看向了李小虎?


    李小虎怔了一下,然後抓起了桌子上的一盒煙,自己抽出來了一支放進嘴裏點燃,深深地抽了一口之後,才猛地抬頭,露出了一副非常非常自然的嘴臉,朝著劉大龍說:“來呀,就等你了!”


    “大龍啊,快來快來!”


    陳峰緊接著就朝著劉大龍招手。


    “我操,龍哥你上哪兒去了?”


    歲數最小的一朵毛,直接扔下了手裏正在烤著的肉串兒,直接就大叫著朝著劉大龍迎了上去,等他走到劉大龍身前,他猛地推了劉大龍一把,很是不滿的說:“我給你打了好多遍電話,你咋也不接呢?”


    “嘿嘿嘿,電話忘拿了!”


    劉大龍很識趣的接了這個話茬。


    “快來呀大龍!”


    “媽的,你來晚了哦,先罰三瓶。”


    “龍哥,快來快來,你坐在我這。”


    亮子、二嘎子和大憨,也都朝著劉大龍嚷嚷了起來。


    所有人表現的都很自然。


    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劉大龍也表現的很自然。


    他笑嗬嗬的就跟著一朵毛走了過來。


    實際上,大家心裏都清楚,這次聚會是臨時起意也好,是特意安排的也罷,但卻沒有一個人提起過劉大龍,也根本就沒人給他打過電話,一朵毛之所以那麽說,就是為了給劉大龍一個台階,而劉大龍也就順著台階下來了。


    一天是兄弟。


    一輩子都是兄弟。


    雖然劉大龍犯了很大的錯誤,但是兄弟們也都是願意原諒他的,但是呢,冷落他一陣子,讓他漲漲教訓,這也是必須的,如果他劉大龍能回心轉意,那一切照舊如初,如果他還是鬼迷心竅,那兄弟可能真就沒得做了。


    串兒繼續烤。


    酒繼續喝……


    多了個劉大龍。


    卻並不突兀……


    正所謂無聲的譴責最致命。


    兄弟們做的都沒錯。


    劉大龍,也懂了!


    就在院子裏繼續鬧鬧哄哄的時候,一輛越野車,緩慢的從大門外開了過去。


    越野車開過去並沒停下,卻是加速開走了。


    車內。


    一個兩隻耳朵上都帶著耳釘,小寸頭染得慘白,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看起來有些病態的青年人,懶洋洋的靠在後座上,朝著前排駕駛位和副駕駛上的人問:“裏麵有多少人啊?”


    “不到十個。”


    “屋裏看不到,但沒有人影。”


    駕駛位和副駕駛清晰的回應著。


    “行,我眯一會兒!”


    白毛病態的青年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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