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上熱氣升騰,班房裏麵死一般的寂靜。


    曹顯智麵對謝草的問題,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他不想說違心的話,也不想謝草行差就錯。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滾燙茶水逐漸冰涼。


    曹顯智輕歎一聲,目光複雜的看著謝草。


    “果然有些事情總是自己親自經曆過才能明白,我現在就算是說了你也不會接受。”


    “大人,有些事情總要堅持一下不是嗎?


    或許有人會說我謝草自不量力,但任何事情都不會等著我謝草準備好一切才找上我。


    自不量力也好!飛蛾撲火也罷!心中的那口氣不能散。”


    謝草說完,端起麵前茶水喝掉,然後起身走出班房。


    曹顯智看著謝草的背影,自嘲的笑笑。


    他自詡算無遺漏,但終究還是少算了一樣東西,那就是一個少年的心氣。


    看著謝草一路走來,他還是被謝草展現出來的沉穩欺騙了,這份沉穩讓他忽略了謝草還是一個少年。


    少年人誰不是意氣風發!


    謝草為了他的弟弟妹妹們變現的像一個成人,但終究還是一個少年。


    “罷了!路終究還是要自己走,希望以後回顧此刻你不會後悔。”


    曹顯智說著,收起桌上的茶具,起身朝著文貞樓走去。


    來到文貞樓前,曹顯智靜靜站在門前,看著文貞二字。


    這兩個字何嚐不是曹顯智心中的那口氣,隻可惜當他把這兩個字寫在這裏的時候,那口氣就已經散了。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你攔不住人。”


    秦元寶來到曹顯智身旁,順著曹顯智的目光看向文貞樓三個字。


    “一個半路逃跑隻剩下滿腹牢騷的人,怎麽可能攔得住憋著一口氣奮勇向前的人。”


    曹顯智感慨的說著,緩慢的收回目光,轉身坐到台階上。


    “還是忘不掉曾經的誌向?”


    “歲月悠悠隻餘遺憾,文貞二字或許就是我這一生最大的笑話。”


    曹顯智自嘲的說著,拿出一壺酒喝一口。


    此刻他喝的已經不是酒,而是這麽多年剩下的百般滋味。


    秦元寶哈哈一笑,謝草能夠把曹顯智整鬱悶,手段倒是不小。


    隨意坐到曹顯智身旁,秦元寶用肩膀碰碰曹顯智。


    曹顯智沒好氣的拿出一壺酒遞給秦元寶。


    秦元寶美滋滋的喝一口說道:“你們啊!就是活得太明白,太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你活得不明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麵對曹顯智的怒目而視,秦元寶臉上笑容收斂,認真的對著曹顯智點點頭。


    “我活的糊塗,所以我不用想那麽多。”


    曹顯智沉默以對,自己這位老友的這前半生確實活得糊塗,整日都在混吃等死。


    這樣的生活態度,曹顯智在此刻之前或許會極其厭惡,但現在反而有些羨慕。


    “我突然有些羨慕你。”


    秦元寶看著曹顯智認真的神色,直接放聲大笑起來。


    “收起來這些情緒吧!這樣的你就不是你了,所謂羨慕,隻不過是此刻你沒想到應該如何麵對曾經的自己而已。


    當初既然選擇這條道,就不要後悔,就算是騙自己也要騙到底。”


    秦元寶說完,起身拎著酒壺朝著詔獄方向走去。


    曹顯智喝著酒,一抹笑意逐漸浮現,隨後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


    轉身再次看向文貞二字,曹顯智大手一揮,文貞二字消散。


    看著空蕩蕩的匾額,曹顯智飛身而起,以指為筆,再次寫下文貞二字。


    身影落地,曹顯智看著新的文貞二字,已經從中感受不到自嘲,而是感受到昂揚的鬥誌。


    詔獄中。


    謝草再次來到魯班術所在的牢房。


    魯班術看著突然到來的謝草,有些煩悶的從床上坐起。


    “你們仙魔衛現在都這麽恪盡職守嗎?大晚上的也不讓人休息。”


    謝草直接坐到凳子上,挑亮桌上的油燈。


    “有人想要讓我帶你出去,隻有這樣他才會幫我一次。”


    “不去!”


    魯班術直截了當的拒絕。


    他來這詔獄就是為了不讓人發現自己的蹤跡,他要是出去,還不很快就被人盯上。


    “有人要是想要你的命,你躲在詔獄也依舊會殺了你。而我知道一個地方可以保你一命。”


    聽到謝草這話,魯班術快速從床上起身,直接衝到謝草對麵坐下。


    漆黑的眸子死死盯著謝草,衣袖中雙手更是緊緊的攥成拳頭。


    “我憑什麽相信曹顯智辦不到的事情,你能辦到?”


    “神獄建成了,而神獄就在欽天監旁邊,掌控神獄的家族就是我謝家。”


    魯班術無比震驚的看著謝草,他認為謝草在騙自己,但他從謝草的眼中看不到絲毫的虛假。


    “怎麽可能?魯班家花費那麽大的功夫都沒有找到《九幽鎮獄經》,你怎麽可能找到《九幽鎮獄經》。這不可能?”


    就算是心中快要相信謝草所言,魯班術依舊覺得不可能。


    “鎮天仇!”


    聽到謝草說出這個名字,魯班術繃直的身子頓時癱軟下來。


    他清楚,謝草說出這個名字,那麽謝草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隻是他想不通謝草是怎樣找到這個魯班家始終都找不到的鎮獄宗棄徒。


    “你是怎麽找到他的?”


    “是他找的我,在他找我之前,我都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魯班術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嘲諷。


    許久,魯班術這才收起自己的笑聲,目光複雜的看著謝草。


    “還真是不同人不同命,有些人求而不得,有些人不知道卻可隨意獲得。”


    “他隻不過想給鎮獄宗留下傳承而已,要不是我,他或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就是鎮獄宗傳承。”


    “神獄都已經建成,你現在又何必要找我?”


    魯班術神色萎靡的坐在凳子上,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倚仗之一已經沒有,現在的他根本不值得謝草跑這一趟。


    “我要找鎮獄塔碎片,而當初的鎮獄塔就是碎在你們的手中。”


    謝草神色平靜,也沒有對魯班術隱瞞自己的目的。


    魯班術豁然抬頭看向謝草,然後再次大笑起來。


    “原來是一個殘次品,我還以為監正有多大的能耐,沒想到隻是一個殘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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