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夏荷初綻的時節,蓮香,凝玉進了蘇府,十六七的花季,肌膚水嫩白皙,顏色明豔皎潔,身段婀娜窈窕,且能歌善舞。


    顯是南邊女子,說話帶著獨有的軟糯聲腔,每次聽她們說話,宛若都不覺想起昆曲裏的念白,婉轉悠長。


    蓮香凝玉是京城王家送過來的,宛若第一次在娘親屋裏見到這兩人,覺得恍如滿屋都亮堂了起來,真不知道,從哪裏尋來這樣兩個絕色的女子。


    後來宛若才知道,這兩個女子就是著名的揚州瘦馬,豈止生的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都是從小的必修課,專門訓練來服侍男人的玩物,是舅舅特意尋了幾月才高價購得。


    王氏把這樣兩人放在房裏伺候,宛若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可漸漸發現,爹爹來的時候多了,來了,也不似以前那樣,坐坐就走,而是一坐大半天,和娘親說著一些可有可無不著邊際的閑話,目光卻若有若無投向在屋角立規矩的蓮香凝玉。


    <a href="http:///"></a>


    王氏自然清楚丈夫的心思,本來這兩個就是給他預備的,完全按照他的喜好去選的,可王氏不想讓他這麽輕易如願,而且他不張口,就讓他看著,勾死鬼一樣。


    王氏本是個爽利人,最恨蘇澈這一點,有什麽直接說出來不成,非要別扭的讓人去猜,這次,明知道他就是想要這倆丫頭,王氏就是不吐口。


    王氏倒也不怕蓮香凝玉將來恃寵而驕,哥哥做事向來底細,她們的身契都一並送了過來,手裏攥著這個,就是攥住了她們的生死,不怕她們有什麽心思。


    蘇澈是不折不扣的男人,自然喜歡美女,尤其這兩個,是他一向最愛的江南女子,當初瞧中映雪,除了表兄妹的情分在內,也是因為映雪顏色出挑,見過的閨秀中少有匹敵者,可比起蓮香凝玉,卻差了何止一籌,心裏不免動了春思。


    蘇澈也清楚,王氏突然弄這麽兩個女子進來,就是為了向他示好,隻是他等了幾日,也沒見王氏說什麽,終是撐不住,略斟酌開口道:


    “我瞧著這兩個丫頭甚為機靈,前頭我書房裏正缺伺候的人,不若請夫人割愛,讓蓮香凝玉去書房伺墨可好”


    王氏心裏暗暗冷笑,麵上卻不漏,把手上青花纏枝蓮的蓋碗放在炕桌上,不急不緩的道:


    “按理說,咱們這滿府的丫頭奴才都是為了伺候主子的,爺瞧上她們也是她們的造化”


    王氏說到這裏,見蘇澈眉目微露喜色,話鋒一轉道:


    “別人,爺盡可隨便挑,就是把我這滿院的丫頭都挑了去也無妨,偏偏蓮香凝玉......”


    說到這裏,便略為難的停住了話頭,不往下頭說了。


    蘇澈臉色微沉:


    “怎麽?這兩個丫頭就不算是我府裏的奴才了嗎?”


    王氏笑著瞥了他一眼:


    “認真說,真不算,本是我娘家的小事,既然爺問起了,我也不好瞞著爺,這倆人是我哥哥尋人從江南買來的,本說要帶回府裏收在房裏伺候,不知怎的,我嫂子得了信兒,便鬧到了我家老太太跟前”


    說到這裏,瞟了蘇澈一眼:


    “我們老太太就叫了我哥哥去,說:你這身邊妻妾丫頭房裏人還少了,兒子都老大了,還弄這些女人的饑荒,也不嫌騷的慌,我哥哥被老太太說的沒臉弄回去,便讓人先送了我這裏來”


    王氏說的話夾槍帶棒,蘇澈自是聽得出來,一時惱了,盯著她瞧了半響,一甩袖子走了。旁邊王嬤嬤一瞧,忙遣退了蓮香凝玉,低聲勸道:


    “太太這是怎麽了,說出這樣不中聽的話,本就是給爺預備的玩物,事到臨頭,太太怎的變了主意”


    王氏臉色一黯:


    “哪是我變了主意,我是氣不過,算了,晚上你讓她們倆收拾齊整,去前麵書房伺候吧”


    王嬤嬤剛要下去吩咐,就聽王氏輕聲道:


    “嬤嬤,你說我這一輩子可是個什麽命,怎的就落到了如斯境地?”


    王嬤嬤不由歎口氣,轉過身來,尋了個團花壽字的迎枕,放在她身後,讓她靠得舒服些,嘴裏勸道:


    “這才哪兒到哪兒,太太就說這樣的喪氣話,您這一輩子這才走了多長,哪裏就能知道是命好命壞了,再說,托生在咱們王家的千金小姐,怎會是個命差的,不過,人嗎?總有起伏,哪有一輩子都順遂的,就是咱們家老太君,年輕那時候,也沒少和老太爺著急生氣,這不,現在兒女繞膝,誰不稱羨。”


    王氏聽了,心裏略鬆快了些,忽又想起一事,愁了起來:


    “你去悄悄尋了京城的底細人,仔細掃聽掃聽翰林府那文哥,如今可怎樣了,雖冰蘭說他不差,畢竟是前些年的事,小孩子性子變的快,若是那紈絝刁鑽不知好歹的,說什麽我也不讓宛若嫁過去受罪,我這婚事就這樣了,我的女兒萬不能再嫁錯了人”


    王嬤嬤點頭應了,忽聽外頭小丫頭的聲音傳來:


    “大少爺二姑娘過來了”


    王氏臉上染上些許精神,剛坐起來,就見宛若和承安進了屋,瞧了瞧對麵架子上的自鳴鍾,王氏倒是笑了:


    “怎的今日起得這樣早,平日不是春梅喚你,都是起不來的,晚上也沒見你睡不著,真不知你小小的人兒,哪來這麽多覺睡”


    承安微微牽起嘴角,宛若湊上來道:


    “還不是方先生,不知道哪根筋兒不對了,出了個題目,讓我和承安作詩,明天交給他瞧,不好的便要打手板”


    王氏挑挑眉湊趣:


    “我家若若都會作詩了啊?”


    宛若撇撇嘴:


    “就是因為不會,才想到現在啊,作詩好難的”


    王氏撲哧一聲笑了:


    “如何難?方先生出的什麽題?”


    宛若掃了承安一眼,承安低聲道:


    “方先生讓我們以池中荷花為題,不限韻”


    王氏搖搖頭:


    “不限韻,有甚難?指定你又憊懶起來,是也不是?”


    要說宛若聰明,那也不是憑空杜撰出來的,以前王氏隻說女兒伶俐,於讀書識字上麵卻也沒想到能這樣慧敏,也漸漸令蘇澈注意到了這個女兒,隔三差五也會讚一兩句。


    聽春梅說,如今宛如倒不怎麽去學裏了,因這兩個小的學的快,方先生今日講的便記住了,領會了,宛如到如今握筆還不像樣呢,因此方先生便不怎麽理會她,讓她自己練字,隻對著宛若和承安授業,宛如大約覺得沒意思,便少去了。


    王氏也覺得宛若頗有進益,自從上了學,那大字寫的也周正多了,尤其現如今聽春梅告訴她,都能看書了,可見識了不少字,就是這丫頭是個懶的,時常指使承安替她糊弄師傅,打量別人不知道呢。


    要說這承安如今和宛若越發親近,兩人上學一起,下了學,承安大多時候也在宛若房裏廝磨。那日午後無事,王氏過去瞧女兒,就見兩人各據案頭一側,正在繪畫,房中安靜祥和,驀一瞧,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相親相愛的親姐倆呢。


    想到此,不禁目光柔和了些許,瞧著承安道:


    “承安可作出來了?”


    宛若靠著王氏插嘴:


    “承安將來是要考狀元的,這樣簡單的學問,當然難不倒他”


    承安看著她笑了笑,對王氏道:


    “娘說的極是,不限韻的話,不算很難”


    王氏和悅的點點頭,伸出指頭點了宛若一下:


    “你這丫頭,還好意思說嘴,既是簡單的學問,你怎的就難住了,我可先知會你一聲,這兩年在冀州還罷了,過些年回京城,你幾個姐妹可都是在你外祖父跟前念書,你外祖父一向喜歡考較孫輩的學問,若到時你一問三不知,這臉可丟到京城去了”


    宛若一愣:


    “京城?爹爹不是冀州知府嗎,去京城幹嘛?”


    王氏白了她一眼:


    “你爹爹在冀州當了兩任知府,估摸著也該升遷了,自然要回京述職的,難不成咱們要一輩子呆在這裏啊,說到底,京城才是咱們的根兒,早日回京也好,到時候,你便跟在你外祖母身邊,有幾個堂姐妹們一起念書做針線,我也能少操心點心。”


    當初來冀州,王氏也沒想到這一呆便是六年光景,如今雖未老,卻已滿身風霜,王氏想回京了,帶著她的宛若。


    其實為了宛若著想,也當盡快回京妥當,在這裏,總要提防著周映雪使壞,王氏雖不懼,可也怕舊事重演,當時是把女兒救回來了,若是沒救回來,可不要疼掉了她的心肝。


    到了京城便不一樣了,可以名正言順,把宛若送到老太君身邊教養,蘇澈也沒話說,周映雪就是想什麽齷齪,手也伸不到老太君哪裏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宛若一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欣欣向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欣欣向榮並收藏宛若一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