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遠了,烏奇小小地“嗚嗚”了兩聲,走過來用腦袋蹭蹭她的手,大概是在安慰她。


    沐柯朝客廳窗戶的方向轉過頭,看到外麵的路燈也滅了。天上沒有月亮,漫天的星星卻比月亮還亮。


    “旁邊的房子都黑了,”裘裏斯回來了,“可能是地區性斷電吧——每兩三個月就要來這麽一回,常有的事,不要怕。”


    “……我沒怕,”沐柯說,“我隻是沒想到這裏也會斷電……我以為就我們那個破樓才斷電呢。”


    裘裏斯“哈哈”一笑:“這裏隻是個小鎮,斷電也很正常——不過你們斷電的話,不就上不了遊戲了?”


    “對啊。”


    “那你們都幹嘛呢?”


    沐柯想了想:“首先,看看能不能在短時間內修好。如果不能,那就想想冰箱裏有沒有什麽容易壞的東西……”


    ——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這樣,然而後來就變成了妹子組和漢子組的速度競賽:看看是他們修得快,還是她們吃得快。


    “停電了!快去開冰箱!”


    這原本才是沐柯看到停電的第一反應。那時候一到停電,大家都很開心,因為隻有這時候才能不管李佳佳定下的每日份額,敞開吃個痛快。


    “……上次停電,我們就全擠在廚房裏吃西瓜,”沐柯說,“蘇蘇吃得最快,還故意一邊吃一邊跟我說話,分散我注意力,趁機拿光我盤子裏的瓜……”


    她不說話了。裘裏斯想起這個“蘇蘇”的名字曾經在信裏見過,見過很多次,應該是她的好朋友。


    黑暗裏,女孩子的呼吸聲突然變化了,似乎帶了一點抽噎的水汽。她輕輕悄悄地擦了擦鼻子,大概不想被他發現。


    “你提醒我了,”裘裏斯說,“冰箱裏還真有瓜——你買的,我們把它吃了吧,不然會壞的。”


    對麵的女孩子又擦了擦鼻子,“嘿嘿”一笑,說了聲“好”。


    烏奇把窗簾拉開了,星光落進來,照亮一塊小小的地板。兩個人和一個狗,各自一塊瓜,坐在星光裏“唏哩呼嚕”地啃。


    “我還是想玩遊戲的,”沐柯吃著瓜說,“但是他們都走了,我不想回去隻有我一個人的公會領地。”


    “那你為什麽要回隻有一個人的大樓呢?”裘裏斯說。


    “……因為我蠢,”沐柯抬手一擦,不知擦的是嘴還是眼睛,“我不想像當年那些蝗蟲一樣拍拍屁股就走……但是蘇蘇她們總得走的,走了才更好……”


    她停了停,吸了一下鼻子繼續說:“我還以為自己很厲害,到哪兒都能活下去……可是我連床單都換不好,一直都是他們照顧我……真的隻剩下我一個人,我能做什麽呀……”


    蠢,自以為是;她一直覺得是自己領導大家,事實卻是他們在遷就她,配合她。


    現在他們都走開了——不對,是自己又倔又強地走開了。


    還自以為了不起,顧全大局。


    有隻手落在她頭上,輕輕地揉了揉。


    “明天去買個新的終端吧。”裘裏斯說。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十一 的地雷,飲料飲料


    感謝 雲墨 的手榴彈,吃瓜吃瓜


    感謝 青碧的雲上x30、月夏x20、雲墨x1 的營養液,烏奇一口悶了這桶ad鈣奶


    “明天去買個新的終端吧。”裘裏斯說。


    ↑↑↑說完他發現自己盤子裏的瓜被沐柯拿光了。


    第71章 復活賽


    終端買好了, 房子也租好了, 本來還想順帶著找份工作,但看玩具店老闆這麽忙的樣子,沐柯準備這個旅遊季還是在他店裏幫忙吧。


    不用付工資, 隻需要給頓飯吃——當然兩頓更好。


    空間站確實是個很小的地方, 與其說是星球, 倒不如說是快星星碎片——用小飛艇繞星球一周, 不開空間躍遷, 也隻需要三天時間。


    沐柯不禁思考起了“如果跑得足夠快,時光會不會倒流”這樣的哲學問題。


    在這個小鎮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二十頓飯,格蘭伊達一直沒有再出現。沐柯感覺自己快要適應這裏熱鬧又閑散的集市生活了, 她會換自己的床單了,洗碗不砸碗了, 玩具包裝袋上的蝴蝶結也打得又快又好看;她每天早上起床出門, 一路和商店街的老闆們打招呼, 聊聊天氣聊聊生意, 然後就到了玩具店門口。


    門裏有一個灰眼睛的男人,英武, 俊朗, 他的眼神是被打磨過的,如今的溫潤裏有著鋒芒被礪去的痕跡。


    沐柯覺得,她見過的所有人都沒他好看。


    隻要她推門進去,他就會抬頭朝她一笑,道一聲“早安”。她的一天才算真正開始了。


    沐柯問過他, 為什麽會從軍隊離開,他說理念不合;她又問為什麽選擇開玩具店,他說,這裏的玩具都來自他曾經隨軍去過的星球,它們中的每一個都是為了讓某個孩子獲得快樂才被製造出來的。


    “那些星球上多半不會再有孩子出生了……但我想,就算種族不同語言不通,孩子總歸是孩子,說不定他們也會喜歡這些玩具——讓孩子快樂可比讓成年人快樂容易多了,至少也不讓這些玩具存在的意義被辜負。”他是這麽說的。


    沐柯把那個醜娃縫好了,繼續抱著睡覺。她覺得這樣的生活真是不錯,也許這就是小時候聽大人說的“好好過日子”。


    ——隻是郵箱裏的未讀郵件數量停留在“2180”,已經好幾天沒有刷新。


    也許他們已經放棄聯繫她了,也許他們也覺得各自的新生活很好,不再記掛她這個過去的夥伴。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是件好事。


    當地時間早晨6點,沐柯醒了,習慣性地打開終端,調出信息欄:天氣晴朗,氣候濕熱,午後有雷陣雨,未讀郵件2182,一切都和平時——


    不對,有新的未讀郵件?


    沐柯猶豫了一下,打開郵箱;她已經很久沒敢點進郵箱目錄了。


    2000多封來自“李佳佳”“岱委”“冰箱”“吉米”等等等等的郵件;新來第二封的收件時間是今天淩晨3點,發信人是“《噬神》特別專員no.711”,大概是官方又有什麽活動了。


    最新一封的收件時間是半小時前,發信人是——


    是她的養父。


    也對,星際快遞是用本人指紋簽收的,她收下那盒珠寶,他就知道了她還活著。


    郵件內容非常簡略,大概是沒有多少時間浪費在她身上。他問她金魚怎樣,地球怎樣,最近在地球上有沒有見過什麽奇怪的人;沐柯回答魚死了,她沒有衛星,管不到全世界——確認,發送。


    雖然回複寫得很酷,但沐柯有些奇怪,為什麽養父會突然問起關於地球的事。她想到了那天的格蘭伊達,帶頭的那個說,他們不是想綁架她,隻不過是為了——“為了”什麽,他還沒說出來,就被後麵的變化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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