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最最糟糕的是,每當我和顏悅色、自認已是最為親切隨和的端著熱情笑容準備上前與他們交流嬉戲之時,那群小崽子們遠遠的沒等我接近便尖叫著一轟而散,活像是在躲非典病人似的神速撤離,徒留片片小小的雜遝腳印,在髒汙了的雪地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片片都像是在嘲笑我的不得人心!我那個悲哀呀……我那個絕望呀!——好歹在二十一世紀我怎麽說也是一代超人氣的孩子王哎,怎麽時空錯置了之後,我的行情竟變得如此慘澹低迷得令人直想狂掉一桶眼淚捏?!


    素來以捉弄我為樂的遲暮少年最近分身乏術,被律老爸調到前沿接客……咳咳咳,那個……嗯,是接待各路英雄去了!至於風殿下嘛,自是不必說了,“如影隨行”是他與遲暮少年最精典的相處模式了,絲毫沒有因為人家律大魁首的不贊同而覺得有要收斂的必要。至於信誓旦旦說要追隨無束美人左右的騰小帥哥,也因為人手不足這一原因,而終於晚節不保的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的到前沿當知客鬆去了。


    所以我的摘星館裏,除了會在固定時間進來打掃房間及派送三餐的小廝會光臨之外,唯一會來拜訪的,似乎僅隻一個人。而這個人,如果可以,我還真的希望她能對我不要那麽“厚愛”——每次她來,我都忍不住想要告訴她,律媽媽呀,其實你偶爾來探望一下我就已經令我相當滿足相當幸福了呀!您真的是大可不必每次來都要端著費心熬煮的所謂的愛心滋補湯品來讓我滋補強身呀!如此恩典,我這種虛不受補的體質如何承受得起呀!


    被迫在律媽媽充滿愛心(??)的關切眼神之下硬著頭皮喝完了她親手端來的湯藥,我銜著標準的幸福美滿的笑意將盈盈淺笑、溫柔和善的她恭送出門。然後在遠遠的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之時,我猛的撫著肚子蹲了下來,臉色煞白。一直在旁默默無言的無束立刻經驗豐富的一把抱起我往“聞香閣”——廁所的代名詞,嘿嘿!——走去……


    ……


    “無……束!……我不行了!——”我有氣無力的隻手撫著有些抽痛的肚子,在無束的攙扶下才緩緩走到暖椅上坐好。


    “是你自己要吃那些東西的。”言下之意就是說我活該跑肚跑到腿軟的站不住腳就是了!無束沒多少同情心的吐槽,一點也不以為我在短短一個時辰之內連跑七八趟廁所是件多麽值得同情的事!


    “沒辦法嘍,是律媽媽親手送過來的嘛,不吃的話會令她傷心呀。”我軟軟的癱倒在椅子裏,等待消耗過度的體力恢復。聽到他的話,也隻能搬出這唯一的答案來回復——律少主果然有先見之明,早早的就提醒了我千萬不能吃任何律媽媽送上門來的東西。因為在後來我不惜委屈自己在白眼四伏的盤龍嶺上四處徵收可靠情報之下,我才終於了解到,律媽媽居然還有這麽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惡趣味——端著堂堂魁首夫人的尊貴身段四處拿著加了料的食物誘拐無辜小白鼠上當犧牲。最終我甚至還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翔龍社上上下下幾百口人中,起碼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有遭受過律大夫人的青睞!——失節主因:實在不忍辜負當家主母的深深的足以溺死人不償命的滔滔關懷之心!所以明知那些東西被加了料,也隻能硬著頭皮,吞了!


    本來我還頗為自負的以為憑我多年來累積下來的經驗必然能讓自己避開這一危險禍源,可是當律媽媽拿著一張慈愛無辜到令人實在不忍輕易辜負的母愛十足的臉來噓寒問暖、送水送食之時,再怎麽鐵石心腸的人也要不得不屈服了!果然不愧是堂堂翔龍社的當家主母呀,和我那個一心想要看我生病的變態老媽有得一拚!


    終於,體力恢復了五六成,我攤開手準備讓無束拉起我。今天陽光正好,出去竄竄門應該是個相當不算的選擇!


    麵無表情的拿著一雙冷漾眸子盯著我半晌,無束終究還是屈服了。在我殷切的目光之下走近、俯身、然後……輕輕的將我打橫抱在懷裏,緩緩步入冬日的暖陽之中。我兩眼不可扼製的發直——我、我、我……我隻是想要他把我拉起來就行了呀,並沒有任何的“非份之想”哦——雖然說被人抱著走可以省下很多很多力氣!


    無束呀,其實你真的可以不必如此屈就我的呀!


    想不透,我之前有哪點能讓他如此折服,居然願意為我而犧牲那麽多!明明他是很不喜歡和人親近的那種人呀!想不透想不透……頭好痛哦!再這樣下去可不行——我不能一輩子綁著無束,總該放他自由的呀!他也應該很明白,我當初要他承諾的那些不近人情的要求完全不具法律效力的呀!隻要他不願,我怎麽也不會硬逼他負責的啦!可是……他怎麽就不沒提出反對意見咧?!


    ……


    得想個辦法才行!


    “唉!——”淒悽慘慘的向後癱倒在無束身上,我像一尊破碎娃娃似的企圖以淒涼表相搏取某人同情。當然,此處的“某人”指的並非寬宏大量出借胸膛來讓我依靠的冰山美人,而是對麵那位對我視若無睹的端坐在桌前擺弄若幹不知名藥糙的紫衣美少女暮夕雅——記得不?那個曾經曝料說曾與律大少有過婚約的美麗女子……


    雖然說這個所謂的“婚約”不過隻是在十七年前由某個粉雕玉琢、奶聲奶氣的尚不知天長地久、恩愛情仇為何物的三歲小女娃單方麵提出來要求某個帥帥的名義上是他親表兄的六歲小男孩作出承諾答應許下的這個大人口中應該會很浪漫很溫馨的“私定終生”。定情信物是一坨分不清是人還是獸的代表了帥帥小男孩的醜醜泥糰子和一隻被去了一條後腿又折了另一條唯一僅存的長腿的再也跳不動的處於垂死狀態的可憐的蟋蟀!


    當然,誰也不會奢望一個三歲的奶娃子會有多麽驚人的記憶力,有沒有記事都很成問題了,這個幼稚的不具法律效力的婚約自然誰也不會當真,反而一屋子大人在得知了這樁婚約之後,引為笑談,樂得不行!而待到兩人都已到了知情知愛的微妙年齡,卻怎麽也發憤不了除了兄妹之情以外的任何一種感情時,這個笑談便自然而然的泯滅。而之所以會在那日老調重彈,也隻能說是純粹出自於某人的惡趣味了!——從這一點上,我絲毫不敢懷疑她與律媽媽之間的親戚關係!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呀!


    這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怪不得我家測之會變得這麽陰陽怪氣!——被長極荼毒導致的身心不全,可憐呀,可憐!


    哀聲嘆氣了老半天,偷偷瞄眼打量她姣好的側麵,卻依然失敗的沒能看到一絲絲的好奇或是關切!我唉嘆得更加淒涼——什麽世道嘛!她怎麽還沒有反應咧?!好歹我已經表現出相當悲慘相當需要人來同情的一麵給她看了,她怎麽就這麽捨不得拿出一寸半分的同情心施捨給我?就這麽放不下手中那株該死的即不漂亮也不美觀的幹癟糙藥咧?!


    “唔……我好可憐好可憐!好難過好難過……”撫著胸口,我的心很受傷!好想哭哎!真希望我現在能夠發燒或者是不小心被摔得半死不活的,就算要委屈自己躺在床上好幾天,但那樣應該就能讓我放肆的大哭大鬧一場了吧?多日來乏人問津的感覺可是相當的不好,更何況還被一些小崽子們避如蛇蠍。就算我的心髒再強健,也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摧殘打擊呀!


    可不是隻有言語能傷人哎!光是行動也能讓人備受打擊的好不好?!


    “你夠了哦!”終於被我的魔音穿耳的攻勢逼迫得再也無法無動於衷的紫衣少女沒好氣的放下手中藥糙,臉色不是很美妙,有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趨勢。不過所幸的是,並未因此而折損她的幾分美感啦!纖纖素手一翻,一隻小玉枕就這麽憑空出現在小方桌上,我嘆為觀止!


    “把爪子伸出來。”她神色不善的以指輕扣桌麵,美麗的臉上頗有威儀——唔!果然是個夠有自信的古代美人呀!


    “誒?!”美女,說話含蓄點不行噢?!多煞風景呀……我心裏嘀嘀咕咕的,不過仍是乖乖的將手伸出去擱在玉枕之上,讓出生於醫道世家的她為我把脈——自從搬到這內苑之後,我最常消磨時間的去處就是她這兒了。當然,也因為臉皮夠厚,花了不少時間才從她那兒探出到她們家族的赫赫威名——這就怪不得律大少也會懂得岐黃之術嘍!家族影響吶!


    據某些情情報分析,眼前這位嬌滴滴性情頗有點小小惡癖的美少女在江湖中名聲可是相當不小,不但醫術頗高,身手也是相當不錯,如果和她硬碰硬,死得悽慘的絕對是我無疑。試想,如此強勢的一位美女,我如何膽敢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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