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混著喝,易醉!”一直沉默的時羽直到我換喝第四種酒時才開口阻止,沉靜的眸中竟然透著神似律測之的淡淡憂心。


    “我沒事。”心裏一暖,我淺淺的回以一笑。他不會知道我的酒量有多麽的好,曾經我和一大票覷覦我美色的混混拚酒,唯一一個還能在那片混亂中直著走出去的英雄就隻有我!美色帶來的困擾何止這一樁,我要是沒點水準,早不知失身幾百次了!


    不想不氣,越想反而越鬱悶。反正閑閑坐著沒事幹,索性打了個響指招來小二,讓他上一大盤生豆腐過來外加一盆溫水。也許我瀟灑的氣勢十分迷人,又或者是我的要求太奇怪,搞得時大哥及半數的食客紛紛向我投來注目禮。


    “要豆腐,做什麽?!”時羽透著一畢疑惑,看著同樣不得其解的小二哥奉上我要的事物。


    “嘿嘿,放心,反正不是用來撞豆腐自殺的。飛刀借用一下!”故做神秘的攤掌,等了半晌卻沒從時羽手中接過飛刀,我不解的望著他。


    “我不使飛刀!”他瞪了我一眼。


    “呃?!”慢半拍的記起他似乎從不使暗器,厚?


    “如若這位公子不嫌棄,我的可以借來一用。”正想請小二哥到廚房為我找一把小刀借我的當口,一道細緻溫和的嗓傳來,吸走了我的注意。


    回身,就見原本坐於窗口處的藍衫少年走了過來,他的身後,伴著全身黑衣的肅冷男子。一股沉重的殺氣自那位黑衣人身上散發出來,我不自禁的皺眉。


    “殘,你回去坐著。”大概是察覺出了我的緊繃,長相清秀的少年開口遣退身後的隨護。


    “可……從命!”被喚為“殘”的男子瞪了我一眼,方始心不甘情不願的退身回去坐著。


    “你要的刀。”他淺淺的笑,將薄如蟬翼的精緻飛刀遞至我的手邊,臉微微紅著。迥異於他的隨從,清秀少年顯得謙和而無害。


    “……謝謝。”幾乎是第一眼就對他產生了好感,真正想傷我的人是不會拿著刀柄對著我而自己持著鋒利的刀尖的——不過如果遞飛刀的人是遲暮少年的話,我就不敢保證嘍!


    “要飛刀,是做什麽?”細柔的疑問,輕得幾乎要聽不見——一個,缺乏自信的人?!我心底打上十數個問號。他問話的小心翼翼令我萬分困惑。照理,有那麽強悍而惟命是從的隨從,他不該有這種謙和到近乎卑微的態度才對。


    “我要雕花。”將飛刀掂了掂,很輕薄,卻相當利,心裏打了個突。能隨隨便便就掏出如此銳利的飛刀,這個少年,隻怕不簡單吧!


    將豆腐放入盛了水的白瓷盤中,我小心翼翼的劃下第一刀。想當初看廚藝大賽的電視直播,上頭有一項就是雕豆腐。姑且不論這豆腐雕好了能吃與否,美觀而嫩如白玉的豆腐雕往往能輕易攫住人的眼球。好死不死的,我那個瘋狂的老媽正巧迷上了這門藝術。那一陣子,老媽天天跑菜場買一大堆豆腐說是要雕個出浴維納斯出來,可惜由於慧根有限,最後一切功虧一簣。


    於是我被惱羞成怒的老媽趕著去學廚藝,而第一該學的就是雕豆腐——冤嘆,身為人家兒子的悲哀!她也不想想當時我可還是個課業繁重的高中生哎!不過她的說法是憑我的外貌,將來肯定會有一堆的人搶著要我的,區區文憑根本不算什麽——簡言之,豆腐雕比我的前途更重要!


    那時,被老媽大力鞭策的我每天夢裏都與維納斯相依相偎,差點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鼻血流滿襟!等我終於對半裸美人那黃金比例的完美身段完全免疫了之後,我手下的雕功也成功出師了。當老媽接過那一尊白嫩嫩、滑滑細細且彈性十足的出浴佳人時,我捕捉到她憐憫的一瞥:“兒子,裸女對你的誘惑力不大了吧?……”


    !!!……


    現在想想,老媽真的是有夠恐怖的!


    胡思亂想間,維納斯的臉已顯現出來,糙糙幾刀,髦曲的發也略現雛形。聽到毫無去意的清秀少年驚嘆的聲音,我猛的一驚——完蛋了!如果我大膽的雕出側躺的斷臂半裸維納斯,這些古人會怎麽看我咧?


    yin棍?惡魔?登徒子?大色狼?還是……噫!冷汗涔涔,無措的四下張望不敢下刀,忽然眼光定於後方三張桌外的客人身上。


    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光頭和尚,長得福福態態的,乍一看還真有幾分彌勒的樣貌。隻可惜……眼光定在他桌上的大魚大肉上整整三十秒——一個酒肉和尚哎!而,他看我的眼神,有那麽一絲絲的危險!


    呼!我吐出一口氣,轉回頭,靈光一閃,將“維納斯”的捲髮削成了螺絲頭,刷刷幾刀下去,一尊臥佛已現雛形,引來清秀少年再一次的驚嘆。


    三刻鍾後,一尊白泡泡、軟綿綿、精雕玉琢般的臥佛已擺上了桌。


    “你好厲害!”清洌的笑,是少年給我最深刻的印象。


    “還好……”這時候謙虛著點,千萬不能抖出我那個恨鐵不成鋼的老媽,唉!


    “為什麽你會想到要雕佛像?!”一道粗嗓門插了進來,問出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呃……”要命!是那個有著危險氣息的酒肉和尚!怎麽辦?我可以不回答嗎?他那銅鈴大眼中堅定的告訴我他絕不接受我的沉默的事實。可是要怎麽回答咧?看他這人,好像我的回答令他一個不慡就大有可能就此頭手離家。我還沒活夠啦!怎麽辦?怎麽辦?


    “快說呀!”他催促著,莫名的心切。


    “……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隻為了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深吸一口氣,深情而憂鬱的帥氣小生粉墨登場,“為了來世不會帶有任何的遺憾,這一世,我虔心向佛。每逢初一、十五必然要到廟裏去上香拜佛,期望能感動佛祖,讓我在來世,能與我最愛的人相知相守。大師是出家人,必然不屑這種癡男怨女的紅塵俗念,可是大師……”要命!瓣不下去了!


    哦,我信奉的上帝,對不起,我拋棄了你。沒辦法,情勢比人強,我隻好暫時委屈你了,在和尚麵前,還是佛祖比較有說服力吧!


    “……我懂!我真的懂!”一下子,原來一副兇相的和尚大哥涕淚橫流,在周遭人因我這憂鬱小生感人肺腑的一派發言而保持靜默的時候,他驀的爆出高聲嘶吼,“就是你!就是你了!”


    在我還一頭霧水不知所雲的時候,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我終於找到你了!阿彌陀佛!終於讓我找到你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抓緊我的手,他吐出驚人的一句:


    “我們成親吧!”


    ……


    ……!!!


    ……????


    我是不是聽錯了?三分鍾後,客棧的膳堂摔倒了一地的人。


    我被人求婚了!?被一個和尚!?一個酒肉和尚!?一個怪裏怪氣、比無為棋士還要莫名其妙的亂七八糟的和尚求婚了!?


    哦!讓我死了算了!


    第四卷:共襄盛舉(完)


    第二十一章--緣木求魚


    “我們成親吧!”莫名其妙哭得涕淚橫流的和尚死死的揪住我的手,冒出驚人話語。


    “緣木和尚!獵人族的上位者?!”時羽的低喃,“他不是該來殺我們的嗎?”


    “開、開什麽玩笑!”我的臉刷白,被嚇得氣若遊絲。誰能告訴我最近的精神病院在哪裏?翔龍社上下怎麽會允許這種瘋人跑進來撒野的?


    “緣木和尚,放開你的手!”時羽按住劍柄,神色陰暗的盯住動手動腳的大和尚。大有“敢不放人就將你碎屍萬段”的架勢,可惜緣木和尚理也不理,隻是深情款款(好噁心……)的盯著我:


    “灑家從不開玩笑!我尋尋覓覓一生,就為了找一個像你這樣虔心向佛而又足夠癡情的人。曾經有一個我很愛的人,但她不愛修佛,但我是個和尚啦,怎麽可以娶一個不愛修佛之人?可尼姑看不上俺!原以為這一生我注意是要孤獨終老,想不到我竟然可以在有生之年遇到你!”真情表白--


    我的青筋從額際開始抽跳,嘴角抽搐,隻了悟到一點:人果然是不能隨便說大話!幹嘛好死不死的說我一心向佛?天知道我可是個最優秀的天主教徒哎!出賣信仰的結果竟是被這個叫“緣木”的和尚追求,冥冥之中果然是有神在註定一切!我已經在深刻懺悔了,可是人家的表情表白還沒停止!


    “可人兒,你放心!從今以後,我誦佛經、你敲木魚,一盞青燈長伴古佛,就此攜手共白頭,將這一生就此獻給慈悲我佛,阿彌陀佛!多麽的令人期待啊,是不是啊可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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