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和十六不語,這幾個人都是他們的親哥哥,尤其上頭坐著的還是其中的一個,他們無法說出反對的話,可要是支持呢。這幾乎就是在打四哥臉的行為,這個提出的還是四哥的“孫子”,如果不能成的話,還能說永年小不懂事,可他們這些七老八十的老傢夥們呢?


    弘晝和弘曉反應卻是大了,當然他們也都不認為這會是上麵坐著的那位自己的主意,而是,到底誰在背後慫恿著皇帝做出這個決定的?本來想說些什麽呢,可被二十四從後麵緊緊拉住,對著他們搖搖頭,雖然一頭的霧水,但還是聽從了叔叔的吩咐。看十二十六怪異的樣子,似乎他們之間藏著什麽自己不可知的秘密


    這兩位對自己的叔叔還滿是信任的,至少他們停住了上前的腳步,閉上了嘴巴,對此事不置一詞。其實說起來,這也是因為皇帝已經登基,這是小皇帝臨朝的第一次,雖然不能親政的皇帝確實沒有多大權利,可那是在國事上,如今這個是應該成為家事,還是或許誰也說不清。尤其若是在皇帝第一次臨朝,第一發表自己的意見,如果就這麽被駁回的話,他的麵子可怎麽?以後還能做到令行禁止嗎?


    最新上任的四位輔政親王都是保持緘默,其它宗室更是沉默不言,那麽還有膽敢蹦也隻有那些標榜忠肝義膽的禦史們了!


    胤冷笑,以前被他當槍使的禦史,如今也開始對付他了,什麽祖宗家法,什麽儒家道學,還不是強權說了算。這裏可不是那宋明之類,如今天子一言堂,怎麽還真的想撞死幹清宮,流芳百世!


    聽著底下的人慷慨激昂,胤陰沉著臉,不說話。他倒是想看看,他親自發下去的第一份聖旨,誰那麽大膽子敢駁回來!


    說來說去不外乎憲皇帝和大行皇帝的旨意不可擅自更改,再就是掉掉書袋,背下那個好四哥對他們兄弟的某些論斷,當然這些是聰明的做法,可有的人確實不怎麽聰明,禦史台當真有些耿直的不知拐彎的人!


    “塞思黑”,“阿其那”且不論名字的含義,這兩個名字是任何人都可以叫的麽,當然在雍正朝的時候,沒有人來找他的麻煩,可在這個時候


    十六看著他九哥越來越黑的臉,可真是擔心,在這個第一次臨朝就殺人,而且是殺禦史的話,在史書上可不會留下什麽好名聲。於是,趕緊的出聲,提出對先去的大行皇帝元後孝賢皇後的追封問題。


    早朝終於結束,九九的數個聖旨都發了下去,當然那個追封自己兄弟也在,這就要看看他作為皇帝的權利了!


    十二和十六看著那個離開的僵直身影,滿臉都是擔憂,以前他們看到九哥欺負他們那麽的帶勁,以後他早已走出陰影,可是,如今看來,他壓抑的實在是太狠了麽?確實啊,曾經的九哥何嚐吃過苦頭,而當年在那宗人府牢獄的情景,別人不知道,他們還不清楚麽,那些奴才確實和清楚媚上壓下的伎倆,如果當年四哥親自見過九哥的情景,他還能下得手去嗎?而重生成為弘曆兒子的九哥不也過是剛剛去世而已,而且還是被四哥折磨死的,他怎能不怨!現在,得到了權勢,當然他收到權勢的折磨,如今他會去折磨誰呢,還是十六有些為自己的想法失笑,讓九哥去以德報怨,很好笑的事情,自己會相信嗎?


    二十四從小喜歡模仿他的九哥,當然對他心理的活動最是清楚,今日終於觸及到了心底的傷疤,九哥來到這個早已物是人非的世界,而他的記憶全部都是那曾經,九哥九哥心底到底藏了什麽沒有人知道,可他卻是很清楚,重生後的九哥一直沒有機會放縱一次發泄他心中的怨,而如今卻在眾人麵前被揭開了難言的瘡疤,尤其又是在這個他終於得到皇位,走上權力頂端的時候允秘疾步走向禦書房,九哥,一定會在那裏


    一步一步走向那個養心殿禦書房,院子裏曾經最經常逗留的人不是那些王公大臣,當然也不是皇阿瑪,而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幾乎有三百天都要在這跪上一跪的老十,而被罰的緣故呢,有一半是因為兩個人闖的禍他一個人背,還有一半呢,完不成上書房師傅留下的課業,或者做不成皇阿瑪要求的詩!


    老十在受罰的時候他在做什麽,是搬救兵,然後模仿著老十的筆跡替他作弊,還是跟八哥一起窩在一旁角落裏絞盡腦汁做出一首符合老十口氣水平的詩?


    在之後呢,長大的兄弟們,他每日的看著那金銀如流水般,心理說不出的慡快,皇阿瑪無論如何的不喜他行商賈之事,但總是護著他的,他終究是皇阿瑪的兒子。可,皇阿瑪故去呢,一個人無論做什麽都想著傳承,那麽皇阿瑪之後又有誰護著他呢,他做皇帝?笑笑,當時真的沒想過麽,怎麽可能,都是一個阿瑪的兒子,誰比誰高貴到哪去,不過是投生的額娘肚子不同罷了!但是呢,不是他妄自菲薄,兄弟們的優秀讓他甘心地做個親王的位置,而最佳的皇帝人選自然就是他的八哥!


    成王敗寇,真的沒有什麽,可那個好四哥他做的什麽事,把人往死路上逼,八哥如果沒有動作,會怎麽樣,誰能說得清,但誰又能猜不到?自己的結局呢,和八哥有什麽區別?


    幹清宮裏金碧輝煌,當然那個好四哥坐在那裏發號施令的時候,自己是在哪裏,大牢麽?他發出的針對自己的聖旨是在哪裏,禦書房,然後用手中的玉璽,毫不可惜地印上


    胤對著書中的玉璽嘿嘿冷笑,然而一個熟悉清朗的聲音朝著書房越來越近,胤聽著這個聲音,覺得心中湧起狂潮,對,那是藏在心底的黑暗,那是被那聲“塞思黑”“阿其那”勾起的怨!如果永聽說弟弟第一次上朝就遇到了禦史的刁難,想著前來安慰安慰,當然他不是沒看清禦書房外的守衛和太監,隻是他們兄弟之前都沒有那麽的顧及,如今,原諒他吧,擔心弟弟的永真的想那麽多,他的弟弟已經成為帝王了


    於是,尚且保留了幾分天真的永真的被嚇到了,那雙漂亮的眼楮中藏著不再是清亮,而是難以掩飾的暴虐;渾身散發出來的也不再是慵懶溫煦的氣息,而是刺骨的冷冰涼的寒,永忍不住的渾身打顫,這人,還是他的弟弟嗎?


    53


    胤禟瞪著門口那個人,或者可以說是孩子,確實,無論依照他的年齡還是輩份,永瑆在他眼裏都是孩子,而且是個相當可愛的孩子,但為什麽要是那個好四哥家的孩子。


    想起自己曾經遭受的痛,還有八哥,然後就是老十他那個火爆的性子竟然被圈在府裏十幾年,而十四弟正是意氣風華的時候去守靈!四哥到底是怎麽做到的,這麽狠?


    不過,自己重生了,而且重生成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皇子,是不是上天對自己的補償,或者是給自己報復的機會。半年多的隱忍,如今真的可以報復行動麽?那麽四哥家的小子,小四子已經死了,那麽淒悽慘慘,不知道四哥知道後會有什麽反應,當然還有孫子


    永瑆也不過十一歲而已,他就是怎樣聰明也無法猜到,麵前人的心思,對於這個弟弟他可是真心的喜歡。而如今的情形,永瑆害怕歸害怕,但他也不過認為是朝中那些人對他的刁難而致。永瑆學習書畫最是善於發現那極致的美,他一直認為他的弟弟就是那傳說中造化的鍾靈秀,尤其是那次病過之後,總是讓他覺得比他藏的幾箱子寶貝還要珍貴!


    慢慢的走近,伸手握住胤禟那緊緊扣住玉璽的手,他以為這樣可以給他的弟弟帶來溫暖,但是接下來的卻是。胤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卡住那嫩白如玉的脖子,緩緩的收緊,剛剛開始還能聽到手上人的嗚咽,感覺到他的掙紮,然而,漸漸地,似乎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胤禟,無論他曾經做過些什麽事,他沒有殺過人,準確地說,他沒有親手殺過人,可是怎樣能夠最容易扭斷人的脖子,怎麽能讓人最快的窒息而亡,他卻是清楚的。但,他四十多年的生命中第一次殺的人就要是這個,孩子麽


    胤禟知道,謊言如果能騙得別人,首先要騙到自己,所以他對永瑆的喜歡和寵愛都是真的,連他自己都沒有絲毫懷疑過,他甚至覺得比對當年的弘政要好,比對趙康還要好。可,胤禟也清楚,自己不是那婦人之仁的人,當年對他忠心耿耿的人中為他而死的不少,因為他的某些計劃而犧牲的更不罕見,他從來沒有顧慮過什麽,那不是為了大業麽,為了皇位麽,犧牲是值得的。


    所以胤禟覺得自己是個相當冷情的人,某些人給他的諸如“陰險狡詐”“冷漠無情”,他照單全收,到最後他連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生命都賭上了,那時他從來沒有絲毫的猶豫。但此刻,他真的要殺了他麽,他是那個好四哥的孫子,幾乎是所有孫子最有靈氣的一個,如果殺了他,那個好四哥這一脈幾乎可以說斷了,剩下的不過是些庸才隻要在用一丁點力氣,他的脖子就“哢嚓”一聲


    二十四允秘闖進來,馬上關閉禦書房的門,盡管他還沒看清,房間裏發生了什麽,可他卻清楚這不是可以讓人看了去的。轉過頭,果然,幸虧他反應的快!


    “九哥!”一聲驚呼,二十四急忙的搶上,無論這個時候九哥怎麽想,如果真的殺了永瑆,最痛苦的恐怕也就是清醒過來的九哥了!可是,二十四握住胤禟的手,“九哥,這裏不是動手的地方,這是養心殿禦書房!”


    一個王朝最偉大皇帝的皇子,從小就享受著天下人的尊奉;一個以少數人統治多數人的王朝,時時刻刻擔心被重新趕出關外的幾代皇帝;一個被從小就被洗腦式灌輸“愛新覺羅”四個字的皇室後代。為了家族還是為了家天下,他可以用盡計謀算計他的兄弟,斬斷他們的羽翼,可他從來沒有用那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刺殺;他可以對外人機關算計,盡可能地利用最佳資源,可他對著那代表宗室的黃帶子,卻是下不去死手;他圍追堵截,卻卻每每留個缺口,留著一條生路。


    最熟悉自己永遠是對手,這句話確實精闢,那個好四哥的性格胤禟可是摸得很清楚,那麽自己性格中的弱點,他怎麽會不知道?


    在那宗人府大牢中,為什麽沒有跟著趙康離開,是因為作為皇子的驕傲,還是永遠不向老四低頭的堅定,或者還是因為心底的那份兄弟情義,不相信他能真的下得了手。但他確實狠,這是從來沒有想到的,那份血緣他真的能割捨


    如今,胤禟看著自己手,他真的狠不下心,確實他無法對永瑆動手,就像他對永琪再怎麽膈應,也隻是圈了他而已,從來沒有想過將那個好四哥對付自己的手段,在他孫子身上重現一遍!


    或許,那個永遠精明陰險狡詐的好四哥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重生非但不會將所有的冤讎報復在他的子孫頭上,反而會為他敗家的兒子擦屁——股,誰讓自己曾經是個財神皇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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