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房泡了幾天的伯爵提出借穿他的衣服時,丹尼爾麵上沒有異常,內心卻是驚濤駭浪——弗蘭迪家的少爺或許品味方麵被人詬病,但對於生活享受的態度是從來不肯遷就的;他居然不穿柔軟的絲袍、而情願借他的輕便服?!


    丹尼爾無數次不自覺地去檢查靈魂契約印痕,也默認了同為“受害者”的賓利先生一次一次地把伯爵大人的洗澡水換成奢侈的全聖水,但最終的結果都毫無例外地證明:西格·弗蘭迪仍舊是本人,不是被惡魔附體、也不是被他人冒充。


    這位新的“西格”,某個方麵來說比以前的伯爵大人古怪了無數倍,他總是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在生悶氣,但他並不會就此遷怒他人來發泄,而是自己去努力尋找解決事兒的方式;他不再挑剔萬分、不再讓僕人侍女們覺得頭疼,而是喜歡什麽事兒都自己來——初次見到他自己清洗衣服時,丹尼爾的心中猶如爆發了獸潮的遠古森林中萬獸奔騰……


    伯爵大人私下無人時總是在使用奇怪的語言自言自語、提出了一大堆古古怪怪的的工作要求難為住了所有的人……好吧,他折騰的是自家的農場,誰也沒權力讓他安分。而他提出了那些稀奇古怪的工作要求時自己總是身先士卒,以致於無論是兵團的人還是女士們都無法對此提出拒絕;連雷恩那樣的三階強者都一頭霧水地挖泥土修牆鋸木頭的時候,其他的人又哪能跑得掉呢。


    而在伯爵大人一係列改變別人世界觀的行動中,全天候跟隨他的丹尼爾無疑是受“傷害”最大的;想想吧,其他人或許一天隻需要見他一麵、跟他相處一小會兒,丹尼爾可是啥場景都見完全了……


    伯爵大人初次對人坦白他是另一個世界的“西格·弗蘭迪”並且與原來的西格並存時沒有避諱丹尼爾,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存在感薄弱的陰影行者完全地被忽視了——總之,得到這個信息的時候,丹尼爾已經不奇怪了……原來的弗蘭迪家少爺根本不可能對於一些泥土裏的蟲子感興趣、更不可能忽然之間就重視起底層平民的生活起來。


    丹尼爾一度陷入糾結——呃,這期間他依然盡職盡責地做著他高級僕人的工作——當他自個兒糾結得天昏地暗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其實無力改變什麽……伯爵大人偶爾會“恢復”正常,而當他正常的時候,丹尼爾發現比較之下那個作為入侵者的總是破壞他世界觀的“另一個世界的西格”,其實也不是很難伺候……當然!沒有歸還他的輕便服這事兒另說!


    若說在性格方麵這位“另一個西格”讓人感覺如沐春風,那麽在工作要求上,他就完全是個暴君——平素和氣得不像是個貴族的他,當有人完不成工作量時,他可真是一點兒也不好說話。不同於人們區分人群、衡量人物時的標準,他似乎是以工作能力來對於人們進行劃分,完全無視所謂的血脈、身份、種族、外表;他強迫所有人都參與勞動、包括那些手指纖細體格嬌弱的夫人侍妾們;他一點兒都不掩飾對於貴族們的輕視和鄙夷,他稱這些人為不勞而獲的群體、社會進步的蛀蟲,對待他們的態度還不如對待一個普通的農奴客氣。


    若說最了解海得賽改革過程的,除了兩位混居的西格,第三個人毫無疑問就是丹尼爾。異界來的“另一個西格”施行的被人冠以巫術、神術的古怪措施,一點一點地產生效果、並獲得了驚人的收益,這讓無數人驚嘆不已的成果在丹尼爾看來,意外地沒有太出乎意料——這位“另一個西格”自己本身就是個勤奮到了極致的人,他不講究禮儀、體麵、享受,將睡覺之外的時間全部交給工作;在海因農場期間,他光是手寫出來的文件就能裝滿兩個大木箱。


    重視工作超過一切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領地發展上的“另一個西格”,在不算很長的時間裏就取得了讓人難以置信的成就;海因農場從默默無名變成了富庶的代名詞、安普城大量公營製造業公司成立、無數閑散人員擁有穩定的工作、大量廉價的民生物資讓他的聲譽日益攀升、一時無兩……


    但僅僅隻是讓男人們去參加工作並不能夠讓這位工作暴君滿意,他認為女人們也應該走出家門承擔和男人們一樣的“社會責任”;當他在內部會議上進行第一次女性工作重要性動員時,他一點兒也不顧及男人們的麵子和感受,坦誠直白地表態人類社會的基本構成不是男人就是女人,讓女人們遠離工作,那就等於放棄了一半的可發展人力資源;在與會者們神色各異的詭異目光中,這位說到工作時便永遠激情澎湃的異界人引經據典、以人類跟異族戰鬥的戰例為例,坦言僅有男性參戰的某個被滅掉了的南方國家,就是因為讓女人負責後方的生產後勤遠離戰場是他們輸給全民皆兵的某個異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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