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家娘子就回道：“來回節禮的事。”
“那正好，你把帳目報一報。”
趙國茂聽著管家娘子報的帳，隨口算了出來，然後道：“這一次娘總應該信了吧！”自己畢竟已經是成年人了，如今心智健全，學會認字算帳又算什麽呢？趙國茂覺得自己真正不同於以往的是懂得人情世故了，就比如當時在城牆上，瘸子將軍為什麽要給婉兒雁腿，而婉兒為什麽說她不愛吃肉隻愛吃高粱米麵窩窩，而自己把兩個雁腿都吃了是多麽的丟人。
趙太太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半晌顫抖著自頭上撥下一隻紅寶石簪子，“婉兒，給你！我還要再給你一百畝地，再給你爹送幾隻老山參、幾斤燕窩，隻要你好好地教國茂！”
婉兒趕緊擺手推讓，“真不是我教導的，是二少爺突然就明白事理了！”
趙太太哪裏信？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清楚，打小兒腦子就燒壞了，也曾請過好幾個先生，連一個字也沒教會，從一數到十都不成，如今婉兒才來了多久，還不到一年，兒子竟出息了！真是拿什麽謝婉兒也不為過，於是她就許諾道：“放心吧，將來我會抬你做二少奶奶的！”
婉兒漲紅了臉，“我沒有，我真沒有想過！”
早有丫頭婆子們上來要幫她將那紅寶石簪子插在頭上，“你立了大功，太太抬舉你，還不趕緊謝謝太太！”
趙國茂輕輕地皺了皺眉，上前攔住道：“你們別嚇到婉兒，讓她先回去吧。”說著揮退了眾人，坐到了娘的身邊，“娘，你要給婉兒田地、補品和首飾，雖然都是應該的，但不如先把她的身契還了。”婉兒如今還是賣在自家為妾呢，名義上就低人一等，家裏每頓飯菜的份例都比自己差得多了。
趙太太聽了兒子的話，竟有些手足無措，這樣的感覺實在太奇怪了，兒子竟然與正常人一樣會想事兒了。她不知不覺就問：“你究竟要怎麽樣呢？”
“其實我還沒想好，”趙國茂摸了摸已經長出了鬍子的下巴說：“但我們還是先放了婉兒的身契吧。”
既然兒子這麽說了，趙太太就拿出了寧婉的身契，“放了她的身契倒沒什麽，畢竟立了這麽大的功。隻是娘還是要告訴你，別看婉兒出身不行，可是她卻比你大嫂強多了，甚至你姐姐也比不了她，這孩子不隻有本事，心地還特別好，你能娶她當二少奶奶才是你的福氣呢！”
其實婉兒有多好趙國茂比娘還清楚，但他如今已經懂了，許多話是不必說出來的，就笑著點頭，又道：“娘，你答應給婉兒的東西呢？我來幫她看看，田地可是要寫好紅契才行的。”
“你連紅契都知道了？”
“當然知道了，隻是我還不會寫，”趙國茂就說：“婉兒說得對，娘還是找個先生來教教我吧，讓婉兒也跟著一起學，我們倆如今都要學本事才行。”
在趙國藩犯下了一個大錯，錢縣令一氣之下要免了他的典史之職時，趙太太並沒有再反對，隻是讓二兒子趙國茂接替了哥哥。許多知道趙家情形的人都為新典史捏一把汗，當然也有人便想借著趙國茂頭腦不靈光為自己謀些利益。可是新典史做起事來卻無懈可擊，甚至比他那精明的爹還要有本事，沒多久便把虎台縣上上下下各種的事情打理得十分清楚，便是錢縣令有了事也要向他請教才行。
趙國茂也覺得自己真正成為男子漢了，對於最重要的事情他終於做出決定，“娘，你收婉兒做幹女兒吧，以後我們兄妹相稱！”
“婉兒那麽好的姑娘家，你為什麽不娶？”趙太太就道：“我看你明明挺喜歡她的。”二兒子給婉兒的地和鋪子都挑了家裏最好的，平日對婉兒再用心不過了，吃穿用度都不必說，還在家裏給她單獨布置了院子，自己以為他要鄭重其事地重新娶了寧婉呢。
自己喜歡婉兒不錯，而且若是先前自己不懂事時也一定會抓住婉兒不放，但趙國茂在明白了事理之後又懂得了“情”。
“情”之一字，其實最為深奧，並不是喜歡的就要拿到手，有的時候放手有時比搶來才更是深情。
婉兒對自己的好，從來都是當自己是她的兄弟，她的孩子。在自己的兩段長夢裏，她都盡力護著自己，讓自己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但她真正喜歡的人是盧鐵石。
因此趙國茂就輕輕一笑，“我已經為婉妹相看好了一門親事，那就是過些日子就會調到虎台縣的盧副千戶。”
第362章 番外
趙國茂覺得自己之所以能成為鼎鼎有名的能吏，其實都是在幫著婉妹和鐵石將軍成親中練出來的。
明明在夢裏他們是天生的一對，地設的一雙，人人羨慕的神仙伴侶，按說隻要自己放開婉兒，他們就不必因為種種束縛而不得不克製著情意，應該立即結成夫婦，從此就過上了幸福生活的呀？
但是，事實並不是這樣的！
自己成了真正的大人，又擔起了典史的責任，而婉兒也成了自由身之後，他們見麵就少多了。婉兒並不喜歡住在趙家的院子裏享清福，而是在照料娘和寧叔叔之餘打算賺些錢，這些日子更是時常在外麵跑。這一天趙國茂打聽消息後特別去找她，“明天，盧副千戶就要到虎台縣了！”
“噢，就是那個帶著幾十個人到了大漠將被掠走的軍戶搶回來，又順便殺了夷酋的多倫百戶吧。”婉兒正在揉麵，抬起頭來一笑，眼睛亮晶晶的。
“對，就是他！”盧副千戶的事情趙國茂還是聽婉兒給自己講的呢，知道她一直仰慕他，就笑著說：“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他的行程，明天我們一起在城門前迎接他吧，到時候好打個招呼。”
“盧副千戶的確是個很了不起的英雄，但是我就不去了，你自己打招呼去吧。”
“你當然要去，”趙國茂就說：“因為你將來會嫁給他的。”
國茂自打那次從假山上摔下來後，的確不傻了，可是他也會時常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比如他讓自己回三家村做山菜生意，寧婉覺得根本不可能，先不必說自己根本不想回三家村，那個令人傷心至極的地方，隻說寧清和劉五郎一直在做，如果自己也去了他們那兩個唯利是圖的人恐怕會立即到爹麵前打鬧起來，擾了爹的養病，自己怎麽能答應？
而且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要將自己嫁給盧副千戶，那更是不可能的事了。人家可是從五品的副千戶，自己高攀不上。再說，寧婉還沒打算要嫁人呢，現在託了趙太太和國茂的福，爹和自己雖然衣食有了著落，但總不能一直靠著趙家給的錢活著呀，尤其是爹的身子平日保養很費銀子的，她要做的正事還很多呢。
寧婉就趕緊擺手說：“你可不要再亂說了，我要一直陪著我爹的！”
趙國茂沒想到婉妹會這樣反對，自己的夢裏她可是坐著大紅花轎風剛光光地嫁到了盧家的。因此他想了想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道理你還不明白嗎？”
“那是正常人家，我們家不一樣的，”
嗯，也是，“那你怎麽才肯嫁人？”
寧婉覺得十分好笑，“我的事你就別管了，趕緊去看律書去吧。典史有許多事要做呢，不能總要靠太太和我幫你想法子，畢竟還要你自己立起來。”
“我一直在背呢，”趙國茂就磨著婉妹，“你不告訴我怎麽樣才肯嫁人，我就不走，也就不能回去看書了！”
雖然國茂懂事了，但是在寧婉的心裏還是把他當成小孩子一般的，因此一會兒就被他磨得讓了步，“好，好，等我爹有了兒子可以奉養，我就嫁人。”其實爹的病不能好了，他也不肯再娶，當然也就不可能有兒子了。而且就算爹真有了兒子，從娘胎裏到長到十八歲能支撐起門戶總要小二十年呢。那時自己都多大了，哪裏還能嫁人！所以自己眼下一心隻想把生意做起來，奉養爹終老。
雖然婉妹的打算聽起來很難，但是趙國茂卻早非吳下阿蒙了。他想了想，立即就拿定了主意，鐵石將軍可是寧叔叔的女婿，就交給他好了。自己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鐵石將軍對嶽家非常好呢，他又有本事，這點子小事算什麽！
第二天，鐵石將軍入城時，趙國茂就一個人站在城門前等侯，準備好好與鐵石將軍談一談。可是，就在趙國茂凝神細想的時候，幾匹馬自他麵前飛也似地跑了過去，原來鐵石將軍已經到了，他急忙揮手，“鐵石將軍！鐵石將軍！”
還好，鐵石將軍看到了他，勒住馬韁停住，等他跑上前了便問：“什麽事？”
趙國茂隻覺得渾身一冷，趕緊收了綻開在唇邊的笑容，過去他懵懵懂懂不覺得，如今才知道鐵石將軍——不，現在人們都叫他瘸子將軍，他的氣勢真可怕，好像他渾身上下的鎧甲都冒著冷氣一般，拒人千裏之外。趙國茂先前準備好打招呼的客氣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了，半晌道：“我打算把妹妹嫁給你。”
瘸子將軍冷冷地一笑，趙國茂就覺得兩把冰刀從他眼睛裏射到了自己的身子裏，接著大黑馬“噅”了一聲躥了出去，帶來的一陣旋風，讓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再一摸自己的額頭，竟然嚇出了冷汗。
鐵石將軍根本沒把自己的提議當成一回事兒。
趙國茂隻得垂頭喪氣地向家裏走，就見婉妹正在路邊賣饅頭、包子，剛出鍋的麵食蒸騰出裊裊的熱氣，熏得她臉上紅艷艷的。
夢裏婉妹明明做的是山菜生意呀，現在怎麽賣起了麵食？
趙國茂本要上前問一問，可是又見婉妹正忙著，竟沒有瞧見自己，想了想還是走了。夢畢竟是夢，許多事情都與先前不一樣了。自己的腦子既然好用了，就再想辦法吧。
既然瘸子將軍很可怕，就還是從婉妹這邊入手的好。於是，趙國茂先是幫著婉妹給寧叔叔請好大夫看病，原來寧叔叔的病最要將養，婉兒早已經拿賣身的錢讓寧叔叔過上了好日子，病勢也早穩定下來，最近又吃了娘給的上等補品，安平衛的大夫便說不要緊的，寧叔叔的壽數還長著呢；接著趙國茂又一力張羅著給寧叔叔過繼子嗣。他記得太皇太後就給兒子立了嗣子，又讓嗣子登上皇位的，上行下效，正好寧叔叔的兄長家裏有幾個兒子，人品不錯，家境又尋常，如今分一個到寧家長房傳承血脈正合適，身為典史，趙國茂親手幫著辦好了過繼文書。
“婉妹，如今寧家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你可以嫁人了。”趙國茂想著，自己雖然怕瘸子將軍，但是婉妹不怕呀！他記得十分清楚，婉妹嫁了盧鐵石，兩個人時常在一處騎著馬說說笑笑的，盧鐵石看向她的目光那樣溫和。現在，隻要婉妹到瘸子將軍麵前笑一笑，他們的親事肯定就成了。
“那正好，你把帳目報一報。”
趙國茂聽著管家娘子報的帳，隨口算了出來，然後道：“這一次娘總應該信了吧！”自己畢竟已經是成年人了，如今心智健全，學會認字算帳又算什麽呢？趙國茂覺得自己真正不同於以往的是懂得人情世故了，就比如當時在城牆上，瘸子將軍為什麽要給婉兒雁腿，而婉兒為什麽說她不愛吃肉隻愛吃高粱米麵窩窩，而自己把兩個雁腿都吃了是多麽的丟人。
趙太太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半晌顫抖著自頭上撥下一隻紅寶石簪子，“婉兒，給你！我還要再給你一百畝地，再給你爹送幾隻老山參、幾斤燕窩，隻要你好好地教國茂！”
婉兒趕緊擺手推讓，“真不是我教導的，是二少爺突然就明白事理了！”
趙太太哪裏信？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清楚，打小兒腦子就燒壞了，也曾請過好幾個先生，連一個字也沒教會，從一數到十都不成，如今婉兒才來了多久，還不到一年，兒子竟出息了！真是拿什麽謝婉兒也不為過，於是她就許諾道：“放心吧，將來我會抬你做二少奶奶的！”
婉兒漲紅了臉，“我沒有，我真沒有想過！”
早有丫頭婆子們上來要幫她將那紅寶石簪子插在頭上，“你立了大功，太太抬舉你，還不趕緊謝謝太太！”
趙國茂輕輕地皺了皺眉，上前攔住道：“你們別嚇到婉兒，讓她先回去吧。”說著揮退了眾人，坐到了娘的身邊，“娘，你要給婉兒田地、補品和首飾，雖然都是應該的，但不如先把她的身契還了。”婉兒如今還是賣在自家為妾呢，名義上就低人一等，家裏每頓飯菜的份例都比自己差得多了。
趙太太聽了兒子的話，竟有些手足無措，這樣的感覺實在太奇怪了，兒子竟然與正常人一樣會想事兒了。她不知不覺就問：“你究竟要怎麽樣呢？”
“其實我還沒想好，”趙國茂摸了摸已經長出了鬍子的下巴說：“但我們還是先放了婉兒的身契吧。”
既然兒子這麽說了，趙太太就拿出了寧婉的身契，“放了她的身契倒沒什麽，畢竟立了這麽大的功。隻是娘還是要告訴你，別看婉兒出身不行，可是她卻比你大嫂強多了，甚至你姐姐也比不了她，這孩子不隻有本事，心地還特別好，你能娶她當二少奶奶才是你的福氣呢！”
其實婉兒有多好趙國茂比娘還清楚，但他如今已經懂了，許多話是不必說出來的，就笑著點頭，又道：“娘，你答應給婉兒的東西呢？我來幫她看看，田地可是要寫好紅契才行的。”
“你連紅契都知道了？”
“當然知道了，隻是我還不會寫，”趙國茂就說：“婉兒說得對，娘還是找個先生來教教我吧，讓婉兒也跟著一起學，我們倆如今都要學本事才行。”
在趙國藩犯下了一個大錯，錢縣令一氣之下要免了他的典史之職時，趙太太並沒有再反對，隻是讓二兒子趙國茂接替了哥哥。許多知道趙家情形的人都為新典史捏一把汗，當然也有人便想借著趙國茂頭腦不靈光為自己謀些利益。可是新典史做起事來卻無懈可擊，甚至比他那精明的爹還要有本事，沒多久便把虎台縣上上下下各種的事情打理得十分清楚，便是錢縣令有了事也要向他請教才行。
趙國茂也覺得自己真正成為男子漢了，對於最重要的事情他終於做出決定，“娘，你收婉兒做幹女兒吧，以後我們兄妹相稱！”
“婉兒那麽好的姑娘家，你為什麽不娶？”趙太太就道：“我看你明明挺喜歡她的。”二兒子給婉兒的地和鋪子都挑了家裏最好的，平日對婉兒再用心不過了，吃穿用度都不必說，還在家裏給她單獨布置了院子，自己以為他要鄭重其事地重新娶了寧婉呢。
自己喜歡婉兒不錯，而且若是先前自己不懂事時也一定會抓住婉兒不放，但趙國茂在明白了事理之後又懂得了“情”。
“情”之一字，其實最為深奧，並不是喜歡的就要拿到手，有的時候放手有時比搶來才更是深情。
婉兒對自己的好，從來都是當自己是她的兄弟，她的孩子。在自己的兩段長夢裏，她都盡力護著自己，讓自己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但她真正喜歡的人是盧鐵石。
因此趙國茂就輕輕一笑，“我已經為婉妹相看好了一門親事，那就是過些日子就會調到虎台縣的盧副千戶。”
第362章 番外
趙國茂覺得自己之所以能成為鼎鼎有名的能吏，其實都是在幫著婉妹和鐵石將軍成親中練出來的。
明明在夢裏他們是天生的一對，地設的一雙，人人羨慕的神仙伴侶，按說隻要自己放開婉兒，他們就不必因為種種束縛而不得不克製著情意，應該立即結成夫婦，從此就過上了幸福生活的呀？
但是，事實並不是這樣的！
自己成了真正的大人，又擔起了典史的責任，而婉兒也成了自由身之後，他們見麵就少多了。婉兒並不喜歡住在趙家的院子裏享清福，而是在照料娘和寧叔叔之餘打算賺些錢，這些日子更是時常在外麵跑。這一天趙國茂打聽消息後特別去找她，“明天，盧副千戶就要到虎台縣了！”
“噢，就是那個帶著幾十個人到了大漠將被掠走的軍戶搶回來，又順便殺了夷酋的多倫百戶吧。”婉兒正在揉麵，抬起頭來一笑，眼睛亮晶晶的。
“對，就是他！”盧副千戶的事情趙國茂還是聽婉兒給自己講的呢，知道她一直仰慕他，就笑著說：“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他的行程，明天我們一起在城門前迎接他吧，到時候好打個招呼。”
“盧副千戶的確是個很了不起的英雄，但是我就不去了，你自己打招呼去吧。”
“你當然要去，”趙國茂就說：“因為你將來會嫁給他的。”
國茂自打那次從假山上摔下來後，的確不傻了，可是他也會時常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比如他讓自己回三家村做山菜生意，寧婉覺得根本不可能，先不必說自己根本不想回三家村，那個令人傷心至極的地方，隻說寧清和劉五郎一直在做，如果自己也去了他們那兩個唯利是圖的人恐怕會立即到爹麵前打鬧起來，擾了爹的養病，自己怎麽能答應？
而且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要將自己嫁給盧副千戶，那更是不可能的事了。人家可是從五品的副千戶，自己高攀不上。再說，寧婉還沒打算要嫁人呢，現在託了趙太太和國茂的福，爹和自己雖然衣食有了著落，但總不能一直靠著趙家給的錢活著呀，尤其是爹的身子平日保養很費銀子的，她要做的正事還很多呢。
寧婉就趕緊擺手說：“你可不要再亂說了，我要一直陪著我爹的！”
趙國茂沒想到婉妹會這樣反對，自己的夢裏她可是坐著大紅花轎風剛光光地嫁到了盧家的。因此他想了想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道理你還不明白嗎？”
“那是正常人家，我們家不一樣的，”
嗯，也是，“那你怎麽才肯嫁人？”
寧婉覺得十分好笑，“我的事你就別管了，趕緊去看律書去吧。典史有許多事要做呢，不能總要靠太太和我幫你想法子，畢竟還要你自己立起來。”
“我一直在背呢，”趙國茂就磨著婉妹，“你不告訴我怎麽樣才肯嫁人，我就不走，也就不能回去看書了！”
雖然國茂懂事了，但是在寧婉的心裏還是把他當成小孩子一般的，因此一會兒就被他磨得讓了步，“好，好，等我爹有了兒子可以奉養，我就嫁人。”其實爹的病不能好了，他也不肯再娶，當然也就不可能有兒子了。而且就算爹真有了兒子，從娘胎裏到長到十八歲能支撐起門戶總要小二十年呢。那時自己都多大了，哪裏還能嫁人！所以自己眼下一心隻想把生意做起來，奉養爹終老。
雖然婉妹的打算聽起來很難，但是趙國茂卻早非吳下阿蒙了。他想了想，立即就拿定了主意，鐵石將軍可是寧叔叔的女婿，就交給他好了。自己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鐵石將軍對嶽家非常好呢，他又有本事，這點子小事算什麽！
第二天，鐵石將軍入城時，趙國茂就一個人站在城門前等侯，準備好好與鐵石將軍談一談。可是，就在趙國茂凝神細想的時候，幾匹馬自他麵前飛也似地跑了過去，原來鐵石將軍已經到了，他急忙揮手，“鐵石將軍！鐵石將軍！”
還好，鐵石將軍看到了他，勒住馬韁停住，等他跑上前了便問：“什麽事？”
趙國茂隻覺得渾身一冷，趕緊收了綻開在唇邊的笑容，過去他懵懵懂懂不覺得，如今才知道鐵石將軍——不，現在人們都叫他瘸子將軍，他的氣勢真可怕，好像他渾身上下的鎧甲都冒著冷氣一般，拒人千裏之外。趙國茂先前準備好打招呼的客氣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了，半晌道：“我打算把妹妹嫁給你。”
瘸子將軍冷冷地一笑，趙國茂就覺得兩把冰刀從他眼睛裏射到了自己的身子裏，接著大黑馬“噅”了一聲躥了出去，帶來的一陣旋風，讓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再一摸自己的額頭，竟然嚇出了冷汗。
鐵石將軍根本沒把自己的提議當成一回事兒。
趙國茂隻得垂頭喪氣地向家裏走，就見婉妹正在路邊賣饅頭、包子，剛出鍋的麵食蒸騰出裊裊的熱氣，熏得她臉上紅艷艷的。
夢裏婉妹明明做的是山菜生意呀，現在怎麽賣起了麵食？
趙國茂本要上前問一問，可是又見婉妹正忙著，竟沒有瞧見自己，想了想還是走了。夢畢竟是夢，許多事情都與先前不一樣了。自己的腦子既然好用了，就再想辦法吧。
既然瘸子將軍很可怕，就還是從婉妹這邊入手的好。於是，趙國茂先是幫著婉妹給寧叔叔請好大夫看病，原來寧叔叔的病最要將養，婉兒早已經拿賣身的錢讓寧叔叔過上了好日子，病勢也早穩定下來，最近又吃了娘給的上等補品，安平衛的大夫便說不要緊的，寧叔叔的壽數還長著呢；接著趙國茂又一力張羅著給寧叔叔過繼子嗣。他記得太皇太後就給兒子立了嗣子，又讓嗣子登上皇位的，上行下效，正好寧叔叔的兄長家裏有幾個兒子，人品不錯，家境又尋常，如今分一個到寧家長房傳承血脈正合適，身為典史，趙國茂親手幫著辦好了過繼文書。
“婉妹，如今寧家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你可以嫁人了。”趙國茂想著，自己雖然怕瘸子將軍，但是婉妹不怕呀！他記得十分清楚，婉妹嫁了盧鐵石，兩個人時常在一處騎著馬說說笑笑的，盧鐵石看向她的目光那樣溫和。現在，隻要婉妹到瘸子將軍麵前笑一笑，他們的親事肯定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