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逸被穩婆推出來了,門在他身後關上了,急得他站在門外直跺腳搓手。


    他曾經有三個孩子,這三個孩子出生時,他都沒守在家中,不是打仗就是練兵,對於孩子出生沒什麽感覺。這次不一樣,從明玨懷孕到孩子要出生,他除了去漠北兩個多月,就一直守在她身邊,能切實感覺到她快樂、辛苦和希望。


    正因為一直守候在身邊、也一直有期待,對於明玨因懷孕的欣喜、懊惱、悲哀和幸福,他感同身受。聽到明玨在產房裏喊痛,他好像身處其中一樣。


    蕭懷逸敲了敲產房的門,輕聲說:“明玨,別害怕,我就在外麵呢。”


    聽到蕭懷逸飽含深情的安慰聲,明玨心一下子踏實了,身體也放鬆了,痛感在慢慢減弱。她隨意放鬆了身體,大口喘著粗氣,雙手又摸向了肚子。


    “夫人,恕老身無禮,要給夫人檢查一下。”


    明玨安靜下來,點頭說:“你不要這麽客氣。”


    剛才見她痛得厲害,又沒有馬上要生的跡象,穩婆一直在寬慰她,勸她放鬆身體,卻沒給她檢查。現在,她安靜下來,穩婆子跟她告了罪,才脫她的衣服。


    “宮口才開了三寸,恐怕一時半會生不了,夫人還是先休息,養足力氣。


    “流血了嗎?”


    “生之前才見紅呢,現在隻有血絲。”


    明玨點點頭,雙手放在肚子上,又感覺到孩子在動,好像在用頭使勁撞她。


    “哈哈……有意思。”明玨啞然失笑。


    “夫人笑什麽?”


    “剛才那麽痛,一定是兩個小傢夥在打架,都想先出來。”


    穩婆忙滿臉含笑沖明玨施禮,說:“恭喜夫人一舉得龍鳳胎。”


    明玨噘了噘嘴,沒說話,她也希望是龍鳳胎,一下子兒女雙全,多美呀!可早有人給她看過了,說她懷的是兩個女兒,京城都傳開了。


    她聽到這些傳言,心裏很不舒服,就私下去問芳姑姑。芳姑姑在太醫院服役十幾年,主要是給皇族的宮妃貴婦們做產前產後的保健,很有經驗。芳姑姑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拿出來,仔細望聞問切,很遺憾地說她確實懷了兩個女兒。


    好在蕭懷逸根本就不在乎,早給她樹立了再接再厲的目標,鼓勵她活到老生到老。隻要種籽土地還能行,生到八十不算了,任重道遠哪!


    “人家都說我懷了兩個女兒,你偏說是龍鳳胎,這不是哄我嗎?”


    穩婆訕笑幾聲,說:“老身是祝福夫人,夫人心裏想,說不定就能成。”


    “借你吉言,我要是能心想事成,就賞你一副紫金小頭麵。”


    頭麵指頭部戴的首飾,全套頭麵連耳環、項鍊和手鐲都包括在進去了。小頭麵隻包括頭上的首飾,一般包括一隻金釵、一隻步搖釵、一副花鈿、一副耳環。


    這幾件東西打下來,根據粗細長短不同,至少需要一兩多紫金。而紫金的價值是黃金的十倍,白銀的百倍,一副紫金小頭麵值多少錢,無須細算就知道。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夫人一定能生龍鳳胎。”


    產房裏除了這個幫明玨主要接生的穩婆,還有助產婆和侯府的下人,聽說明玨要重賞穩婆,都圍上來恭喜明玨,祝福她一舉得龍鳳胎。


    “好好好,都重重有賞。”明玨恢復體力,不想再躺下去,說:“扶我起來。”


    “夫人不能起來,躺著養養精神,到時候有力氣生,不吃力。”


    “別人快生的時候也都躺著養力氣嗎?”


    穩婆有點茫然,忙說:“對呀!老身接生過數千次,哪個都是這樣。”


    “我不想躺著,我聽說要想好生,就要多活動,最好上下爬樓梯。”


    前世,她一個同學要生產,當時她在醫院陪伴,她記得醫生也說宮口開了三寸,還不能生,讓她那個同學上下爬樓梯活動,說這樣宮口開得快,好生。


    這個時空的穩婆再有經驗,她也認為不如她前世所見的那些科班出身的婦產科醫生。所以,她不想躺著養力氣,而想去爬樓梯,多活動,到時候好生。


    “什麽?您……”穩婆瞪大眼睛看著她,產房裏其他人也一臉驚詫。


    下人拗不過她,幫她穿好衣服,又在她兩腿間墊了厚厚的棉紙,才扶著她起來。她感覺到餓了,下人忙端來溫熱的黃參烏雞湯、雞蛋餅和可口的小菜。


    蕭懷逸見下人往產房裏送吃的,也進來了,見明玨又要吃要喝,他重重鬆了一口氣。看明玨現在的神情,就知道信心百倍,不會生到一半沒力氣了。


    “我來餵你。”


    明玨咧嘴一笑,說:“你餵就能生龍鳳胎。”


    “那我天天餵你,你保證一年一對就行。”


    “我是豬嗎?”


    “確實很象,現在。”


    見明玨掄起粗重的手要打,蕭懷逸忙背對她,讓她的拳頭落到背上。他端過托盤,餵明玨吃飯,明玨邊吃邊和他打鬧說笑。他餵她喝了一碗烏雞湯,吃了幾塊雞肉,又把小菜卷進雞蛋餅裏,餵她吃了兩張雞蛋餅,這頓飯才結束。


    “我要出去爬樓梯。”


    聽到明玨的話,蕭懷逸倒吸一口冷氣,又見她一臉堅定,也沒阻攔,還擺出一副捨命陪妻子的模樣,親手給她係好衣服,要陪她去爬樓梯。


    穩婆和助產婆都很吃驚,下人也幾次想阻攔,見蕭懷逸同意,她們也不好再說什麽。穩婆和助產婆到房裏喝茶休息,下人都跟在明玨和蕭懷逸身後伺候。


    平北侯府裏有幾座院落有閣樓,但都是木製的,明玨考慮到自己的體重,怕把閣樓壓坍了,隻好到沐雪齋的後花園的假山上去爬那七八階石製的台階。


    蕭懷逸扶著明玨的胳膊,一旁還有兩個婆子攙扶,幾人陪著明玨上上下下走動。隆冬天氣,寒風凜冽,幾人走走停停,半個時辰走下來,就滿頭大汗了。


    “夫人,芳姑姑來了。”


    明玨還沒說請她到後花園,芳姑姑就一溜小跑過來了,見明玨渾身裹得象一個球,正上下爬階梯,急得她光打手勢,連話也說不出話來了。


    芳姑姑終於喘上氣來,說:“別、別爬了,快、快下來,你的預產期是今天。”


    “怎麽變成今天了?”


    “我問你來癸水的日子,你、你告訴我的是結束的那天,你……”


    沒等芳姑姑說完話,明玨一聲尖叫,彎下腰,雙手摟住肚子,疼得呲牙咧嘴。


    “快,快把她抬回產房。”


    田媽媽怕明玨突然疼起來,就準備了美人榻,上麵鋪著厚厚的絨毯和棉褥。


    眾人把明玨抬上美人榻,蓋好棉被,身強力壯的婆子抬起美人榻,健步如飛,向產房走去。穩婆提前接到了消息,早已做好的準備,就等明玨回來呢。


    婆子將美人榻抬進產房,又把明玨抬到產床上,才退出去。穩婆不停安慰明玨,又指揮幾個助產婆替她收拾,指揮侯府的下人做進一步準備。


    “見紅了,快。”


    一陣又一陣的劇痛傳來,肚子上好像掛了千金墜,正在狠狠向下扯。明玨痛得嗷嗷亂叫,若不是有人固定了她的身體,她早疼得滿床打滾了。


    她怕自己痛得失去意識,狠命掐自己的手心,想讓自己保持清醒。女子的初夜,女人第一次生孩子都是此生難以忘懷的第一次,無論怎麽疼痛,都是難得的記憶。她想細細品味體嚐,每一個瞬間都會成為她前生今世難得的印記。


    蕭懷逸搓手皺眉,又是擔憂、又是期待,在產房外走來走去,須臾片刻也安靜不下來。明玨進到產房有一刻鍾了,他也挪動了一刻鍾了,好像一停下來就會被恐懼包圍一樣。明玨喊痛的聲音傳來,一聲又一聲,好像砸在他心上一樣。


    平北侯府各房都派了人來,連旁支都有人來了,她們都是打著看望的幌子來打探消息。整個京城都知道明玨懷的是女兒,而且是兩個,但她們都想見證這歷史性的時刻。其中不乏有心之人,想看到蕭懷逸失望的表情,心裏暗自痛快一把。


    袁氏派了兩個婆子來,陸輕靈又親自來了,一會兒,小白氏也趕來了。見蕭懷逸守在產房門口,她們都不敢靠近,丫頭把她們請到對麵的廂房休息喝茶。


    一聲清亮的孩啼聲傳來,眾人臉上莫名的興奮,都支起耳朵細聽。蕭懷逸兩拳一碰,心突然放鬆,他長籲一口長氣,剛想進產房,穩婆就迎出來了。


    “恭喜侯爺,是一位小姐。”


    “太好了,我進去看看她們。”


    眾人聽說是個女孩,各有表情、各懷心思,這是她們意料之中,但蕭懷逸真心高興的樣子卻在眾人意料之外,致使她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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