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圍滿早起的商販,散步的路人,都品咂著旗杆上的活物,指指點點議論。幾隊巡城衛惡狠狠衝過來,驅散人群,不惜撥掉旗杆,才把溫家人解救下來。


    被綁在旗杆上的人是溫顯宗、他的兩個嫡子和一個得他喜愛的庶子及他們各自的夫人。據早起的人說,他們一家是半夜被綁到旗杆上的,不知道誰幹的。


    明玨趴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裏,雙手合十,心裏一遍一遍替自己辯白。我那八張圖真是畫著玩呢,我也不是故意把圖丟給隱衛大哥的,我隻是想試試日月令是不是真能招來人,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我真沒想到那些隱衛大哥這麽聽話。


    她接連辯白了幾遍,都快口吐白沫了,想想今天早晨看到的那一幕,再想想那幾張圖,她又忍不住放聲大笑,連結實的木床都隨著她的笑聲亂顫。


    媽媽的,這就是你們溫家人惹姑奶奶的下場,下回就給你們全割掉。


    不管是市井俚巷的黎民百姓,還是朝堂宮闈的尊男貴女,互相見麵,臉上都透著隱晦神秘且興奮的神情,低聲議論校場旗杆上那令人“驚艷”的一幕。溫家又一次被推上了花邊娛樂的浪尖風口,成為人們茶餘飯後、談天說地的焦點。


    很快就有人傳言製裁溫家是金翎衛隱衛所為,能調動隱衛的就是日月令,這說明日月令就在京城。小喬和七皇子都趕回京城,帶領金翎衛開始了隱秘的排查。


    很不幸,小喬同學成了替罪羊,被啟明帝很罵了一頓。以五皇子為首一派開始抨擊他,說製裁溫家是他所為,小喬同學無奈執淚眼,神態比竇娥大冤。


    那晚回來,明玨就把日月令埋到了花樹下,除非金翎衛將偌大的京城掘地三尺,否則他們根本找不到,因為日月令在土裏,就如同憑空消失一樣。


    “九小姐,蕭攀回來了。”


    “知道了,讓他先去休息吧!”明玨依舊趴在床上,嘴角泛出了白沫。


    蕭懷逸回京城了,啟明帝會召他進宮,跟他說明禦賜平妻的事。不管他如何決定,明玨都不想幹涉,兩個人的世界容不下第三個人,就看蕭懷逸怎麽想了。


    第四卷 顧盼生歡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又一隻打不死的小強


    禦書房內,蕭懷逸與啟明帝對視而坐,臉上泛著一層薄怒。


    聽說溫家求啟明帝把溫玉娥賜給他做平妻,蕭懷逸的第一感覺不是憤怒,而是驚詫。當然還有一絲絲感動,這溫家也太大度了,大度到讓他難以想像,更難以接受。溫玉嫦的事情鬧得還不夠丟人嗎?溫家還想把女兒嫁給他?


    “臣已有妻,再多一個平妻恐怕不妥,求皇上體諒臣的難處,臣不想……”


    “無須顧慮,溫家女兒被賢妃教育好了,放心娶。”啟明帝的神情很鄭重。


    溫賢妃麵露訕色,陪笑說:“本宮昨天把洛小姐請進宮,跟她說明皇上要給侯爺禦賜平妻的事,她答應得很慡快,一看就是大肚能容之人。”


    啟明帝瞟了溫賢妃一眼,臉上閃過隱晦且略帶揶揄的淺笑。昨天,溫顯宗和他的三個兒子及他們各自的妻子被脫光了綁到校場的旗杆上,肚子上寫著大大的“溫”字,身體某處掛著刀,這事他在上早朝之前就聽說了,當時天還沒亮。


    他確定是溫家人在鬧笑話,但他沒讓人馬上去解救,而是說天太黑,不明情況,等天亮再去救人。結果,天亮後,溫家那八尊光人就成了眾人眼中的裸模。


    這其中的環節溫賢妃當然不知道,隻是她看啟明帝的眼神有些怪異,心中暗恨,恨她父母兄弟丟人,更恨那個把溫家人扒光了掛到旗杆上的惡人。


    “她同意了?”


    蕭懷逸眼中怒氣更盛,明玨同意他納平妻隻有兩種可能,其一是明玨被溫家人威逼,不得不權衡選擇。其二是明玨沒安好心,知道溫玉嫦曾鬧出那麽大的醜聞,還同意溫玉娥進門,是想把爛攤子交給他處理,想看他的笑話。


    啟明帝點點頭,說:“朕告戒她要接納平妻妾室、善待庶子庶女、贍養嫡母長輩,她都答應了。朕賜了賞,也答應要賜封她為一品淑儀夫人,享親王妃的特權和待遇,旨意已擬好,你們成親第二天會連同賜賞聖旨一起頒下。”


    “皇上要封她為一品淑儀夫人?”溫賢妃很吃驚,眼底閃過強烈的嫉妒。


    “是啊!她的品性和作為也堪當此封了,蕭卿還有何話說?”


    溫賢妃很不憤,若不是溫家連續鬧出醜聞,又被金翎衛隱衛盯上了,需要暫避風頭,她肯定會指使溫氏一派的禦史言官上摺子彈劾。可現在,溫家和五皇子一派連自己的股都擦不幹淨了,哪還有閑心顧及別的事情。


    蕭懷逸嘴角挑起若有若無的笑容,眼底的輕蔑一閃即逝,想了想,說:“既然是皇上禦賜的平妻,臣謝恩接受,但臣有幾句話要說清楚。”


    “什麽話?”溫賢妃很緊張。


    啟明帝抬了抬手,“你說。”


    “剛才皇上也說過平妻相當於妾,那就必須遵守為妾者的本份和規矩,還要守家法婦道。除此之外,臣還想強調一點,臣的平妻不能升為正妻。”


    “那要是你的正妻……”溫賢妃急了,有些口不擇言,溫氏一派計劃隻要溫玉娥嫁過去,他們就會對明玨出陰招,害了明玨,然後把溫玉娥抬成正妻。


    蕭懷逸掃了溫賢妃一眼,臉上浮現怒意,沉聲說:“洛氏是臣的最後一個妻子,若沒有了她,臣此生絕不再娶,更不會再抬任何人為正妻。”


    “這……”溫賢妃知道蕭懷逸說到做到,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啟明帝。


    “這是蕭卿的家事,朕不能過多幹涉。”啟明帝掃了溫賢妃和蕭懷逸一眼,臉上閃過別有意味的神色,又說:“朕還有很多奏摺要批,你們跪安吧!”


    “臣告退。”蕭懷逸二話沒說,行禮退出。


    溫賢妃想再跟啟明帝磨嘰幾句,被啟明帝攆出來了。走出禦書房,她想找蕭懷逸套套近乎,太監說蕭懷逸出宮了,她隻好憤憤回宮,計劃著去找溫淑媛算帳。


    聽說蕭懷逸沒拒絕溫玉娥做平妻,明玨心中氣憤鬱結,可她很快就想開了。男人可以對你好,可以跟你柔情密意,但這同他要享齊人之福不衝突。


    而她不會跟任何女人分享一個男人,不管是身還是心。她不要求男人認識她之前是白紙一片,她可以包容男人的過去,因為那時候他們還是彼此的路人甲。


    但有了她之後,男人再有別的女人,她絕不會接受。這是她的不二原則和不可挑釁的底限,與別人的女人共侍一夫比天方夜譚還不可思議。


    蕭懷逸曾跟她商量處理那些妾室的事,她也確定蕭懷逸會為她肅清那些礙眼的花紅柳綠。可溫玉娥不同,溫玉娥是禦賜平妻,也代表五皇子一派勢利。


    朝堂風向變幻莫測,迄今為止,五皇子在眾皇子中仍有首屈一指的地位,很可能會登臨大寶。蕭懷逸立身朝堂,必須傾軋算計,他不可能跟溫家和五皇子一派完全反目。明玨能理解蕭懷逸不拒絕禦賜平妻,但並不代表她要接受溫玉娥。


    她跟蕭懷逸婚書已寫、婚期已定,事到如今,她不可能因為一個禦賜平妻就鬧騰著要退婚,那樣做被人指斥笑話的人是她,而且她也要失去很多助力。


    她左思右想,權衡再三,決定先嫁過去,看看蕭懷逸怎麽對溫玉娥及溫氏一派。她有資財、有產業、有朋友,嫁人隻是趨勢,她根本不需要依附男人生活。


    尤其現在,她還能調動金翎衛隱衛,蕭懷逸若敢做得過份,說不定某一早晨被掛到旗杆上做裸模的男人就是他。跟溫玉娥鬥隻許勝利、不許失敗,這可是啟明帝的意思。啟明帝的手已經伸到了內院,目的不言而喻,由不得她退縮。


    繼續籌備,接著嫁人,明玨暗暗冷哼,眼底閃過幾絲絕然的意味。


    將溫玉娥賜給蕭懷逸做平妻的聖旨頒下之後,滿京譁然,關於溫家和蕭家的各色傳聞鋪天蓋地。溫家接連鬧出醜聞,一直處於輿論的浪尖風口,賜婚的聖旨下來,被隱晦灰暗包圍許久的溫家,終於撥天見日,浸染了幾絲亮色。


    明玨和蕭懷逸的婚期訂在八月初六,溫氏一派極力要求把溫玉娥和蕭懷逸的婚期訂到八月初二,想比明玨提前四天過門,被蕭懷逸一口否決。


    溫氏一派無奈,隻好按蕭懷逸的意思,將婚期訂到八月十二,比明玨晚了六天。婚期訂下,溫家忘記連續發生的醜事,一家主僕都進入緊張備嫁狀態。


    榮威院是蕭懷逸妻妾們居住的院落,那一百多名姑娘已被蕭懷逸肅清,隻剩了六個姨娘,還有幾十個侍妾及通房丫頭。溫家以溫玉娥的命相必居主位才能旺夫旺子為由,遊說蕭氏一派的長老族人,想讓溫玉娥住榮威院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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