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能與先生不謀而合了,我一直都不承認。”明玨的臉無限大、無限厚。


    “哼!說吧!三個條件都是什麽?”


    “我還沒想好,想好了自然會告訴先生。”


    “好,那就先說那句話的出處吧!”


    “其實也沒什麽。”明玨故做羞澀,遮掩了jian詐慧黠的笑意,她輕嘆一聲,幽然出語,“我十歲那年跟祖母去西山理佛,遇到一位得道高僧,請他指點迷津。高僧拿出幾張紙片讓我抽,我抽到了紙片正麵寫著‘天王蓋地虎’,反麵還有一句。高僧說能對出下一句的人與我有緣,是我命中的貴人,還說我這兩年會遇上。因為下麵一句事關明玨的……嗬嗬,還請先生恕明玨不能直言相告。”


    明玨故意賣關子,撒了一個聽起來合情合理的彌天大慌。她一邊編謊話一邊注意水木的表情,想最終確定他到底是不是老鄉。前世,天王蓋地虎可謂是家喻戶曉,老幼皆知。若水木聽了她這番謊話再無動於衷,她就該否認自己的猜測了。


    或許水木真是天才,不需要穿越者積累兩世的智謀和才學,便能富甲天下,名揚四海。時運不濟,因找不到方向而碌碌無為的穿越者不也大有人在嗎?


    “嗬嗬,原來如此,能對出下一句的不是你的貴人,而是你的良人吧?”水木輕搖摺扇,挑了明玨一眼,輕嘆說:“枉我以名士自居,卻與你無緣,遺憾。”


    明玨心裏好像裝了十五隻兔子,七上八下,又歡蹦亂跳。水木直言能對上暗語的人是她的良人,又遺憾與她無緣,難道對她……


    她上下打量自己,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確實還太嫩。雖說她這些天長了幾斤肉,身材也不過是由綠豆芽兒變成了黃豆芽兒。那張小臉很漂亮,可五官仍處於集聚四方、支援中央的形勢,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長開。


    處於潛水狀態的某些思緒霎那間浮出水麵,一顆芳心歡快跳動,舉手投足也雀躍了。自得知有水木這號人物存在,她便對他有十足的興趣,而興趣產生並不隻因懷疑他是老鄉。水木回京,她見識到帝王之師的威儀與排場,很狗腿的驕傲著,當晚就確定她在異時空的第一個目標……要代表月亮泡上他。


    蕭懷逸突然回京,又麵臨圓房,蕭某人強大的氣場毫不留地把她拉回到現實之中。她重新審視自己的現狀,意識到做為一品侯的夫人,哪怕沒有圓房,生活在深宅大院裏,想再和別的男人發生些什麽,可能性等於零。


    她放棄了釣水木的想法,想踏踏實實做一品侯夫人,跟男人、跟女人認認真真鬥下去,結果她失敗了,被掃地出門。在莊了裏生活的一個月,她充實快樂,卻也迷茫孤獨,沒有心情,沒有精力,也沒有心力去想情情愛愛的事。


    難怪有人說:愛無力比肌無力、性無能更可怕,就是因為生活平如止水,沒有激情,而她在莊子的一個月就是處於愛無力的狀態。


    現在她手頭的事理清了,人生有了目標,她也有了心情。身在水木山莊,與天下名士麵對麵,她情緒躍動,某些冬眠的心思也復甦了。


    她現在是自由身,想做天下第一富人婆,成為皇帝的師母,成為水木山莊的女主人有什麽不可以?雖說她名聲盡毀,身份尷尬,水木不是拘於禮法的人,這些都不會成為阻力,關鍵是水木的想法以及她釣男人的策略是否得當。


    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要揭開這層紗談何容易?賞美閣一百零八名美女,以十公主為代表的窺視水木的權貴名門的少女自不在少數。要想達成目標,可不是過五關斬六將那麽簡單,紅粉相爭的嚴酷複雜毫不遜於真刀真槍的戰場。


    十公主跟她有幾分交情,但不可能讓她將心怡的男人拱手相讓,她不至於喪盡天良去陷害,卻也會勇敢而不失時機地拆十公主的台。


    想到蕭懷迦,她心裏泛起絲絲縷縷的慚愧,要辜負他的心情非得已,也是必然結果。出身名門、教養良好的貴胄公子絕無可能跟一個棄婦走到一起,何況這棄婦曾經是他的嫂子,他現在的心意不過是少年情懷。


    看到水木正以興致盎然的目光注視她,明玨的臉龐泛起淡淡的紅暈,柔媚一笑,說:“明玨不相信所謂的高僧齏言,問先生也是覺得有緣,想完成祖母的心願而已。明玨就是因為仰慕先生,才冒失一問,還請先生勿怪。”


    她邊撒謊邊祈禱,千萬不要讓坐山雕聽到她這番話。土匪接頭的江湖黑話被她說成姻緣的齏言,若坐山雕聽到,不氣得從墳頭裏爬出來,穿越時空隧道來找她決鬥才怪。這樣的謊言在聰明人眼裏經不起任何推敲,隨便說說而已。


    水木眼底悲傷隱去,笑意欲濃,交織著幾絲嘻然。眼前的女孩溪邊初見就給他留下不同尋常的印象,令他時時琢磨回味。今日一見,又跟他說出預示姻緣的暗語,似乎在暗示。他感覺不真切,不敢有回應,因為這女孩太過詭詐狡猾。


    明玨沒證實自己的猜測,很失望,突然萌生的想法令她心情舒暢。水木親口應允的三個條件,不枉她今日山莊一行。現在水木是不是她的老鄉似乎變得不重要了,怎麽讓這三個條件利益最大化,才是她當務之急要考慮的問題。


    “先生叫我來可有什麽事?”


    “哦,是這樣,我……”


    “先生,小人有事打擾。”胭脂站在門口回話,說:“溫順侯帶了稀世珍寶請先生鑑賞,現在就等在書房門口,他說先生若不見他,他就將寶貝砸碎。”


    “這老匹夫還真有一套。”水木嘴角挑起濃鬱的譏誚,又問:“五皇子呢?”


    “五皇子帶溫順侯府的女眷去了園子,沒同溫順侯一起來。”


    水木掃了明玨一眼,說:“請他進來。”


    明玨心裏一陣慌亂,真是冤家路窄,溫顯宗來拜訪水木,居然與她撞到了一起,溫家女眷也要到園子裏野餐,如何麵對還需好好思量。水木要請溫顯宗進來,她如何自處?這間一通到底的書房沒有隔扇,沒有屏風,她該如何迴避?


    第二卷 沃野雲天 第八十五章 最惡毒的報復


    明玨很快恢復了平靜。


    她與溫顯宗素未謀麵,即使溫顯宗知道她的身份,又能把她怎麽樣?溫順侯府也是權貴之門,若溫顯宗不顧臉麵針對她,她也會不惜一切,奉陪到底。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幾代人積聚的陳年恩怨一旦揭露,誰得誰失,尚未定論。


    今日她是水木特邀的座上賓,而溫顯宗是前來獻寶的訪客,雖說溫順侯尊貴,在水木山莊卻比她少了幾分體麵。兩人在水木的書房遇上,對她來說倒不失為一件好事,若溫順侯對她施詭計手段,也會對水木有所顧忌。


    明玨站起來,淺笑斂襟,輕聲說:“先生,我……”


    “不用迴避,不防同我一起鑑賞稀世珍寶。”


    “承蒙先生抬愛,明玨拜謝。”


    說完,她規規矩矩施了一禮,後退幾步,找了一個不顯眼的位置站定。水木微笑著沖她點了點頭,甩開摺扇,斯文輕搖幾下,到門口迎接溫顯宗。


    書房左側擺著一張碩大厚實的龍紋紅木書桌,也是這書房裏唯一的桌子。桌上書籍碼放整齊,筆墨紙硯俱全,玉如意擺件和筆筒都是名貴之物。書桌前麵有幾把矮椅,後麵有一張寬大的高椅,仔細一看,才知道高椅能調節高低。


    明玨不敢動水木書擺放在桌上的書籍,從一旁的書架裏順手拿了一本書,把高椅調到最低,小小身體窩進高椅裏,便埋沒椅中了。


    溫顯宗身穿栗紅色錦袍,六十歲上下的年紀,麵色偏黃白,頜下有幾根稀須,捧著一張誇張的笑臉同水木並肩走進書房,四下張望,眼底積聚著精光。明玨沖溫顯宗異常憎惡地呲了呲牙,沒弄出聲響,溫顯宗也沒看到她。


    小廝跟在他們身後,抬進兩個紅木大箱,放下就退出去了,書房裏隻剩下水木、溫顯宗和兩個中年男子。聽溫顯宗介紹,才知道這兩個中年男子一個是他的嫡長子溫光曜,另一個是他的女婿平偉國,也就是平氏的父親。


    水木請幾人落座,丫頭端來橢圓形雕花玻璃杯,放在每個人前麵的幾案上,往杯裏放入黃白ju、金銀花、枸杞子和冰糖。又有丫頭用琉璃壺提來滾水,小心翼翼倒入杯中。白ju金花在水波中飄舞,鮮紅的枸杞子上下躍動,煞是喜人。


    原來這個時空有玻璃呀!不用她想方設法去造了,其實她也沒那本事。她在蕭家都沒見過玻璃器具,想必是異常珍貴的。明玨舔了舔舌頭,感覺到自己也渴了,卻暫時不想要水喝,而是在算計怎麽跟水木要一套玻璃器具。


    “好茶、好茶。”溫顯宗嘬了一口茶水,連聲讚嘆。


    “黃白ju、金銀花和枸杞子都是山莊裏自產的,都有明目去火,清熱安神的作用,這是鄙人自配的茶,稱為‘四清’。”水木淡淡一笑,又說:“都是鄉野土味,難得能入溫順侯的貴眼,實乃山莊之榮,鄙人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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