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重回蕭家,蕭懷遠有蕭老太寵愛,又有生母依仗,蕭懷逸兄妹的日子更加難過。還好老侯爺是明白人,對他們兄妹多有看顧,老侯爺不在府裏,會把他們託付給七老爺蕭博海夫婦,還有忠於秋氏的下人,他們才能長大成人。


    偌大的平北侯府陰冷險惡如冰窖,兇險好似龍潭虎穴,沒有一絲毫溫情可言。直到現在,平北侯府在他心裏仍很陌生,他也從來沒把這裏當成他的家。


    走出崇禧堂大門,蕭懷逸回過頭看了看這座巍峨輝煌的院落,臉上浮現冰冷的恨意和蔑視。他承襲爵位五年,忙於建功立業,就是想讓自己在朝堂的地位穩如磐石。他也知道平北侯府亂麻一團,隻有等到功成名就之日,再來收拾了。


    明玨知道在莊子思過的日子不會好過,帶下人從那堆破爛嫁妝中又挑出一些有用能用的東西,準備帶去莊子。粗使的婆子和小丫頭守在小院門口,見她們回來都圍上來問長問短,聽說她們明天去北郊的莊子,才一同為她們鬆了一口氣。


    “又出什麽事了?怎麽都是這種表情?”


    一個婆子嘆氣說:“二、二奶奶,你是好人,可好人沒好報,惡人卻……”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神目如電,平心靜氣去等。”


    “二奶奶,你還是進屋去看看吧!”


    一進門,見婆子丫頭的神態,明玨就知道又出事了。她名份被奪,旺鋪被占,還要被送到莊子裏思過,已然淪落到如此地步,還有什麽事可出?


    白迎芷因挑撥生事被袁氏指斥,蕭老太雖喜歡她,也流露出不高興,她不盡心機緩解危局,計好蕭老太,還有閑心再次陷害她嗎?


    “二奶奶,真是……”紫竹從屋裏蹦出來,氣得咬牙握拳。


    明玨沖紫竹安撫一笑,進到主屋,看到裏麵的情景,又聽下人說明情況,她不怒反笑。這種事在她意料之中,這點小事都生氣惱怒,以後的日子就別過了。


    蕭懷菱夥同白夫人的得力狗腿盧嬤嬤趁她們主僕在主院清點破爛嫁妝,帶著下人藉口查檢失物,把她們收拾好的行李扔得亂七八糟,把能穿的衣服、首飾銀錢及能入眼的嫁妝全數搶走,隻給她們剩了幾件半新不舊的衣服。


    “欺人太甚了,我們去找她們,豁出命也要把東西拿回來。”


    明玨拉住紫竹,笑了笑,說:“算了,沒有那麽多行李,我們可以走得輕鬆些。莊子裏不會少我們的吃食,隻要有幾件舊衣服遮體就行,其它也用不著。把衣服連同我們挑揀來的東西重新收拾好,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蘇嬤嬤把明玨拉進臥房,從床底下扯出兩個箱籠,拿出裏麵的包袱。原來蘇嬤嬤把明玨的衣物首飾和月例銀錢藏到床底下,才沒被蕭懷菱等人抄去。


    “把這些東西藏好,不知道她們什麽時候還會給我們一個突然襲擊。”


    明玨躺在床上,細細回憶她穿來這十天發生的事,輕輕搖頭,付之一笑。雖說她已被掃地出門,此刻卻最輕鬆,新的開始,總會有新的驚喜。衝破平北侯府這密布機關暗器的華麗牢籠,即使前途未卜,也是她此生的進步。


    小喬給她送來桑血紅的解藥,並拿了些酒菜吃食。明玨很感動,剛想說幾句好話感謝他,小喬張口就說弄到解藥花了他五百兩銀子,讓明玨付錢。


    前世的江宇慧同學可是做管理工作的,最擅長給人開空頭支票,而且不計利息。明玨沒有低賴,而是痛快答應,並發揮前世的特長,三言兩語就把小喬感動得無以復加。結果小喬一文錢沒要,連欠條都沒讓她寫,就乖乖送上了解藥。


    第二天一大早,紫竹就叫醒明玨,匆匆吃過早飯,剛把行李搬到院子,蕭懷遷就派人來了。馬車停在二門外,明玨主僕走在前麵,蕭懷遷派來的小廝和小院的粗使婆子幫她們提著行李,送她們上車,除了這些人,再無他人相送。


    被休棄婦,從此與蕭家陌路,能有幾個人會再從她們身上浪費一點點感情投入呢?從小院到二門步行需要兩刻鍾,路上遇到許多人指點議論,也招來一片複雜有色的目光。明玨沉靜的麵龐浮現幾絲淺笑,無所畏懼,坦然前行。


    兩輛一駕馬車一輛坐人,一輛裝行李物品,每輛車上有一名車夫、一名護衛。蕭懷遷沒露麵,隻派心腹管事打賞了車夫和護衛,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


    蘇嬤嬤、田媽媽和嶽嫂子坐在後麵的車上看護行李物品,明玨同四個丫頭坐在前麵車上,都是十幾歲的女孩,沒人拘束,能隨意談笑。幾個丫頭見明玨並不沮喪沉悶,反而象出籠小鳥一樣歡快,又和她親近了幾分。


    明玨靠坐在枕褥上閉目養神,丫頭掀開車簾看風景,不時輕聲討論。馬車駛出北城門,路寬人少,車夫加快了速度,車有些顛簸,搖的明玨昏昏欲睡。不知走了多遠,車突然停下,低聲吼嗬斥責聲傳來,隱約有優雅細樂可聞。


    “出什麽事了?”


    “回二奶奶,榮親王鑾駕通行,我們的馬車要到小路避讓。”


    “避讓吧!正好歇一會兒。”


    榮親王是溫賢妃所出的五皇子的封號,若排輩份,明玨應該稱他姨表哥。


    當今皇上兒子不少,三皇子早逝,太子把二皇子當成奪位的最強對手,玩弄陰謀詭計,兄弟鬩牆,骨肉相殘,結果二皇子被玩死了,太子也被貶為庶民,圈禁了。四皇子在偏遠的封地,目前實力最強、最有可能承襲大統的就是五皇子。


    輕快而有節奏的馬蹄聲欲行欲近,交織著悠揚的細樂,好似天籟之音,無一凡聲可聞。荒郊野外,親王出行竟然還有音樂,榮親王可真是有品味的人士。


    十六對手舉金瓜的護衛前麵開路,十二對提著七彩官燈的宮娥采女、四對舉著明黃傘的太監緊隨其後,八名樂師騎在馬上,邊走邊奏樂。一輛寶蓋簪纓、流蘇溢彩的八駕馬車駛來,車身明黃絢紅交織,描龍繡鳳、華麗尊貴。八駕馬車後麵跟著十幾輛兩駕馬車,最後麵還有太監護衛,隊伍綿延十裏有餘。


    明玨遠遠看著這隆重富貴的親王儀仗,大開眼界,暗嘆比電視劇演的精彩許多。電視劇製作商也太捨不得投資了,幾億砸出的廢品,跟實物仍是天淵之別。


    “榮親王是替皇上巡視民情嗎?”


    “沒聽到巡視的聖旨,水木先生回來了,估計是來拜訪先生的。”


    “哦,想起來了,前麵就是水木山莊,有熱鬧看了。”


    聽到車夫和護衛的對話,明玨心裏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激動,摻雜著怯怯的欣喜。異時空遇老鄉,一個是尊貴無比的帝師,一個是被掃地出門的棄婦,落差大得令人心驚心痛,她心中五味雜陳,膽怯欲加嚴重。


    親王鑾駕通過,路況清靜,馬車行進更快。想起水木,明玨心裏湧起巨大的壓力,就象一起出去闖天下的兄弟,人家賺得盆溢缽滿,而她卻落迫成乞丐一樣。


    減壓最好的方式就是象鴕鳥一樣,找一個隱秘的地方窩起來,這種方式明玨屢試不慡。她鑽進軟褥裏,臉上壓了枕頭,剛準備睡覺,馬車又停下來了。


    “二奶奶,前麵有鏢車堵路,我們停車等一會兒。”


    明玨應了一聲,掀起車簾往外看,寬闊的大路上堵著幾十輛鏢車,把路堵得嚴嚴實實。車上裝著厚重的紅木箱子,加著大鎖,綁得結結實實。每輛車上都端坐著兩名身形敏利的鏢師,還有數名身材高大健壯的鏢師持刀巡邏。


    看到他們的馬車,鏢師職業性橫眉立目,臉上透出森冷的警惕和敵意。前麵就是水木山莊,又剛有親王鑾駕通過,他們怎麽如此警惕?難道他們押送的都是金銀財寶?明玨好奇心大熾,整了整衣衫,準備下車看個究竟。


    “要停多久?”明玨賞了護衛一個明媚的笑臉,又問:“怎麽有這麽鏢車?”


    護衛臉上的羨慕比山高比水深,“二奶奶不知道吧?這是來給水木先生送銀子的,紅木箱裏裝的全是金銀財寶,要不怎麽會用這麽多鏢師呢?”


    靠之,明玨心裏湧起怒火,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她表示強烈不服。她從蕭家出來,連衣服首飾和嫁妝銀子都被蕭懷菱等人搶走了,多虧蘇嬤嬤老道,才為她保住幾件衣服首飾和幾十兩銀子,這可是她們主僕的全部資產。


    路上積聚著幾十輛鏢車,每輛車上至少有兩個大木箱,每隻箱子最少也可以裝幾百金銀,難怪水木會成為天下首富,這銀子也賺得太容易了。這些人為什麽要給水木送銀子?就因為他是帝師?明玨突然想到很有建設性的問題。


    “他們為什麽給水木白送銀子?賄賂嗎?”明玨的聲音至少加高了八分貝。


    “這可不是白送,他們來求水木先生指點迷津、開路辦事,這些都是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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