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姐姐真心相待,我感激不盡,可……”


    明玨話說到一半,兩眼在溫氏姐妹頭上、脖子上、手腕上亂轉,眼底閃現貪婪的光芒。這兩姐妹對蕭懷逸,確切的說是對平北侯爺都有意,把白姑娘交給她們整治,她可以看場好戲。若能順便發筆小財,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溫氏姐妹明白了她的想法,臉上流露出嫌惡,敵意消失了大半。她們認為如此見錢眼開的人不配做她們的對手,更不配做平北侯正妻。


    溫玉嫦臉上擠出幾絲笑容,“你有要求盡管提,不過,要看份量夠不夠。”


    “我即將被休離出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無錢財傍身,不知以後如何渡日。”明玨嘆了口氣,“請兩位姐姐相信我,我保證每一句話份量都足夠。”


    八卦話題份量不夠可以編,反正這儀仗隊一時半會兒也通行不盡,胡編消遣能解悶。她編的八卦有根有據,怎麽聽都象真的,還能讓人百聽不厭。


    明玨拿過紫竹的大荷包打開,放到溫氏姐妹麵前,說十名話至少有五句奉承、四句激將,隻有一句正題。溫氏姐妹摘首飾動作慢下來,她就會閉上嘴,擺出一副“請聽下回分解”的神態,表情配合恰到好處,由不得溫氏姐妹不放血。


    她把白迎芷吹成天上神仙,把白夫人塑造成世間無敵惡婆婆,並言明白姑娘是她讓賢的首選。看到溫氏姐妹臉上流露出騰騰殺氣,她才適可而止轉移話題。


    她講起蕭府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又摻雜了她從電視上、小說中看到的故事,再加上自己的想當然。說到最後,都是故事,除了有關白迎芷的話題,一句有用的也沒有。到最後,溫家姐妹聽得昏頭轉向,摘首飾的動作卻欲加麻利了。


    荷包裝滿了,溫氏姐妹素淨了,明玨快吐白沫了,紫竹也快被憋死了。


    “紫竹,快給兩位姐姐倒茶。”


    上茶送客,此道理無人不懂。


    “不用了,我們該回去了。”


    明玨微笑點頭,剛才的小家子氣一掃而逝,“紫竹,扶二位小姐下車。”


    溫氏姐妹下車,互看一眼,再回頭看明玨的笑臉,忽然有上當的感覺。溫玉嫦很生氣,暗自埋怨溫玉娥太心急,太主動,掉進了陷井,卻隻能啞巴吃黃連。


    溫玉娥也覺察到中了圈套,感覺到溫玉嫦的埋怨,心中怨恨難平。她撥下頭上僅存的簪子,趁人不注意,狠狠向領頭馬的屁股亂紮了幾下。


    領頭馬受了刺激,焦躁長嘶,四蹄騰空而起,踢翻溫氏姐妹,亂躥亂叫。另外三匹馬也焦躁起來,四匹馬方向統一,向儀仗通行的主路衝去。


    明玨正清點戰利品,馬車顛簸狂奔,她大吃一驚,車上就她一人,怎麽辦?


    第一卷 清荷初露 第五十三章 遇險獲救


    領頭馬受驚,暴躁情緒傳染了另外三匹馬,四駕馬車瘋狂的向主路衝去。


    因四駕馬車占地較大,停在岔路最外端,路上幾乎沒有阻攔物,馬車很快衝上主路。蕭家沒受傷的護衛和負責安防的巡城衛反映過來,慌忙去追趕。


    路人驚慌躲避奔逃,車夫急忙控製未驚的馬匹,來來往往的行人和慌了手腳的下人撞到一起,驚叫聲、哭喊聲和求救聲響起,岔路亂成一團。


    多人被蕭府的四駕馬車踩踏撞傷,傷得最重的人就是溫玉娥,她離馬車最近,又是始作恿者。其次是溫玉嫦和兩個車夫,還有幾個護衛受了輕傷。紫竹站在馬車一側,被擠倒了,蕭府其他下人除了慌亂中被推撞,倒沒人受傷。


    “二奶奶、二奶奶在車上,快救人,救她……”紫竹連哭帶喊。


    溫玉嫦被下人扶起來,臉色灰白、渾身哆嗦,雙腿不能站立,顯得傷了腿,又受了驚嚇。溫玉娥倒在地上,身邊有血跡,身上有蹄印,已昏死過去。


    溫家下人和護衛見兩小姐都受了傷,知道難逃罪責,氣勢洶洶衝過來圍住蕭家下人謾罵理論。蕭家的車夫護衛都去追馬車了,岔路上隻有婆子丫頭。溫家下人怒氣沖沖,四周圍了許多看熱鬧的人,蕭家下人自知理虧,都慌了神。


    “慌什麽?天還沒塌,有什麽好慌?”蘇嬤嬤高聲喊嗬,她伺候洛老太太幾十年,行事言談頗有洛老太太的風範,“溫家兩位小姐都受了傷,你們不趕緊救人,還來吵鬧,想推卸責任嗎?現在是講誰是誰非的時候嗎?”


    鄭嬤嬤趕緊吩咐:“救人如救火,快去請大夫。”


    溫家管事婆子回過神來,急忙分派丫頭去請大夫,讓人回溫府報信,又吩咐幾個護衛看住蕭家下人,怕她們逃跑不認帳。


    蘇嬤嬤對鄭嬤嬤說:“老姐姐,趕緊派人跟上二奶奶的車,看看二奶奶情況怎麽樣,再讓人回家報個信,這回的麻煩惹大了。”


    鄭嬤嬤慌忙點頭,見主路上親王儀仗隊和龍儀衛已通行完畢,忙讓粗使婆子駕車帶絲ju和風蘭去接應救明玨的人。讓另一輛馬車送金鴿和翠絲回蕭府報信,並囑咐先找蕭懷遷和小白氏,不要驚動蕭老太太。讓兩個粗使婆子去請大夫拿藥,救治受傷的車夫和護衛。安頓好每一個人,她們又過去探望受傷的溫家小姐。


    ……


    馬為什麽會受驚?誰做了手腳?溫家還是另有其人?目的就是除掉她嗎?


    明玨一直自我標榜臨危不亂,除了那次撞破活春宮,那已成為她前生今世的汙點,不提也罷。她知道現在不是想內幕、究原因的時候,更不能驚慌失措。


    當務之急要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有命在才有來日方長,一定爭取把受傷的機率降到最低,其次還要保住她強忍噁心、出賣良心騙來的錢財。


    馬車以強勁的速度衝過幾條街道,尖叫呼救怒罵聲在車後響起。車的質量不錯,如此強大的震撼力和衝擊力作用之下,還沒散架,隻是顛簸得翻天覆地。


    又狂奔了一段距離,馬車的冠蓋顛了下去,車身裂開了幾道逢。明玨緊緊抓住車身的扶手,平靜劇烈的心跳,給自己爭取緩衝的時間。四匹馬照這速度衝下去,不管撞到哪裏,或是卡到哪裏,她都小命難保,必須趕緊自救。


    她看到車上鋪著厚厚的絨毯,眼前一亮,忙騰出一隻手,把大荷包挎到脖子上,又不分前後戴上幃帽,身體縮進絨毯裏,緊緊抓住絨毯的邊緣,四肢蜷在一起,滾成一個絨球。這樣防衛不管是撞出來還是摔下去,她都不會受重傷。


    被顛得七葷八素,絨毯內又昏天黑地,她已感覺不到車外春秋冬夏了。


    四匹驚馬拉著車衝進一條小胡同,連馬帶車就要撞到路邊牆上的時候,四條嬰孩兒手腕般粗重的繩索從天而降,精準套到四匹馬的脖子上。


    烈馬仰天長嘶、拚命掙紮,馬車被大力甩動,轉了幾圈,徹底散架了。一隻球從馬車上滾下來,連續貫性衝擊,人球撞到牆根上,不動了。


    白色粉沫飄落馬前,濃鬱的香氣彌散,驚馬打了幾個響鼻,很快安靜下來,又搖搖晃晃倒在地上,好像全身軟到有氣無力一般,再也站不起來了。


    四個身穿黑色短打勁裝、頭戴鳥型麵罩的精壯男子落下來,他們身上都披著短款披風,披風上用金線繡著九隻翎羽,艷陽照耀之下熠熠閃光。他們仔細檢查了車輛和驚馬的情況,一個男子從領頭馬的馬鬃上發現的異常。


    黑髮披散、白衣勝雪的男子徐徐降落,如同晴天飛雪,溫度頓降。他俊美的麵容好像籠罩著一層寒霜,星眸若千年冰原的暗夜星輝,清亮到不帶一絲溫度。


    “回主子,這四匹馬都吃了紅罌花葉,不知是誤食還是有意餵食。”


    “當然是餵食,還用問嗎?”白衣男子聲音溫和,卻沒有一絲熱度。


    “主子,領頭馬的馬臀有幾道劃痕,劃痕很深,有血跡,馬鬃裏插著一根金簪。”黑衣男子呈上簪子,又說:“屬下已查驗過,劃痕是金簪所致。”


    幾名男子隻顧說話,沒有注意提到金簪時,牆根上的人球滾動了一下。


    白衣男子兩指拈著金簪,好像怕髒了他的手一樣,“劃傷不足以驚馬。”


    “主子聖明。”黑衣男子恭敬出語,“屬下推測,給這四匹馬餵食紅罌花葉的人不知馬車會在外麵呆多久,餵得不多,馬必須受到外界刺激或是疲累煩悶才會發狂。有人用金簪紮馬臀,刺激了馬,引發了紅罌花葉的毒性,馬才會發狂。”


    另一個黑衣男子麵露惋惜,“這幾匹馬不錯,就這麽廢了,真可惜。”


    白衣男子擰著眉頭,沖他們揮了揮手,“知道了,都下去吧!”


    四名男子收起套馬的繩索,躬身施禮之後,身體騰空而起,很快就消失了。


    “聽清楚了吧?要想活命就出來。”白衣男子背對著牆根的人球,冷冷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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