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我……”


    賀媽媽看到明玨裙子上的血跡,麵露欣慰的笑容,高聲說:“二奶奶大喜了。”


    “恭喜二奶奶。”


    裏外伺候的丫頭婆子齊聲賀喜,田媽媽拿過錢匣子,讓紫竹放賞。明玨大窘,前世,“親戚”月月準時登門造訪,她早就習已為常,沒想到這次竟然是身體的初潮,難怪這麽興師動眾,還好她沒有順口喊出“大姨媽來了”。


    田媽媽拿出包袱遞給紫竹,說:“使用物件早準備好了,紫竹,快來伺候。”


    紫竹扶著明玨去了淨房,從包袱裏拿出一個大紅色繡花布墊,大概有三寸寬、一尺長。布墊上麵綴著絆子,兩端fèng著很長的帶子,團繞在一起。


    明玨咬著嘴唇笑出聲,這布墊有一個很考究的名字,衛生巾逐漸普及,這東西就慢慢退出歷史的舞台。她小時候養在農村奶奶家,這東西她見過,還和堂妹把二嬸子那個偷出來研究過。結果沒獲得科研獎,卻一人挨了一頓打罵。


    紫竹疊好柔軟的萱紙,塞到布墊上,將布墊放到明玨的兩腿間,又把帶子從她脖子上繞了一圈,纏到她的腰子上,係了一個很漂亮的蝴蝶結,又很小心地幫她穿好衣服。看到紫竹莊重謹慎的模樣,明玨吐了吐舌頭,不由笑出了聲。


    “二奶奶笑什麽?”


    “沒什麽,你打得蝴蝶結很漂亮,會打絡子嗎?”


    “二奶奶折騰這一遭,一些事忘得可真幹淨。”


    紫竹微微搖頭,臉上浮現失望和哀淒,沒多說什麽,扶著明玨回了暖閣。


    田媽媽見她們回來,忙說:“老奴讓嶽嫂子燉了紅棗薏仁粥,丫頭婆子們都賞了,還告訴嶽嫂子午飯多加幾個菜,也讓下人們借借二奶奶的喜氣。”


    不就是月事初潮嗎?值得那麽大驚小怪嗎?明玨翻了白眼。大姨媽又煩又髒,算什麽喜事?還要放賞加菜,恨不得讓天下人都知道。前世初潮時,她正在小樹林玩,見到血,還以為樹枝紮破了屁股呢,根本沒放在心上。


    賀媽媽趕緊扶著明玨躺下,喜滋滋地說:“二奶奶是八月初一的生日,還有兩天才滿十二歲,這初喜日比洛家的小姐們來得都早。”


    鄭嬤嬤也笑著湊趣,“這是候爺的福氣,二奶奶也是有福的人。”


    本尊不是十三歲嗎?怎麽又不滿十二歲了?明玨突然明白,原來本尊十三歲是虛歲。這麽小就嫁為人婦,太殘忍了,還好那塊“石頭”沒在。初潮早晚跟福氣連半根毛線的關係都沒有,要說功臣該是嶽嫂子燉的豬腳木瓜湯。


    明玨讓鄭嬤嬤幾人坐下,問:“滿十五歲才算及笄嗎?”


    賀媽媽點點頭,“行完及笄禮,二奶奶就可以跟侯爺圓房了。”


    “不及笄就不能圓房嗎?”


    感觸到驚奇、暖昧和略帶嘲弄的目光,明玨頓時牙酸,臉皮再厚也不禁火辣辣的發燒。她低垂眼瞼,暗自為自己辯白:我隻是隨便問問,真沒別的意思。


    隨口一問,被某些比她還不純潔的人聽到,不知道要想多歪呢。這種事越描越黑,於是,她的嘴閉得比河蚌還緊,擺出一副xx不解釋的神態。


    眾人見明玨閉目不語,都躬身退去。暖閣安靜下來,明玨看了看日頭,離吃午飯還早,她想先睡一會兒,心裏壓著成堆的事,很疲倦,卻睡不著。


    今天要赴白大美人的邀約,不知又要出什麽妖蛾子,去長長見識也好。她自知才情相貌比不過白美人,論心計也不如深宅大院的女人。與穿越前輩比,她也沒有拿出手的響噹噹的優點,不管是否被休,她都要考慮以後怎麽混。


    四年大學,她的專業是外貿英語,對於穿越到古代的人來說,這專業的坑爹程度不亞於計算機、網際網路之類。畢業之後到外企就職,從小職員做到中層管理,在辦公室這沒有硝煙的戰場,她也算勝利者,可職場經驗能適合深宅大院嗎?


    她不喜歡理工,不可能華麗轉身,成為造炸藥、吹玻璃等穿越者製造派的箇中高手。她老人家照著說明書吃感冒藥都能吃錯藥,一幅十字繡百壽圖繡了五年,連邊框都沒繡完,行醫製藥、刺繡女紅等技藝派也把她擋到了門外。


    琴棋書畫是才女的看家本領,可她卻慘不忍說。她練過鋼琴,其它樂器,勉強可以叫出名字。她會下跳棋,水平還可以,在電腦上玩五子棋卻是屢戰屢敗的“高手”。她拿毛筆的姿勢不錯,隻是字寫得很外行,對於畫更是一竅不通。


    她不喜歡政客的嘴臉,對指點江山沒有絲毫興趣。經商賺銀子,她嫌費腦子,看在錢的麵子上,她可以說服自己,勉為其難,可怎樣尋找商業契機呢?


    做一個閑雲野鶴式的田園派,有堂妹這個新時代地主婆的成功經驗鋪路,她倒是有信心。可她生在深宅大院,又到哪裏去找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呢?


    一無是處,身無長物,也學著人家穿越,到現在前途迷茫,悲哀啊!


    明玨橫鼻子豎眼,不怕自暴短處,狠狠唾棄了自己一番。心情極度鬱悶,她又反過來自我安慰,想這麽多有用嗎?蕭懷逸就是決定休她,也還有幾天的時間才有消息。蕭府好吃好喝好睡,不如趁機養養身體,何必浪費心神。


    紫竹輕手輕腳進來,明玨小睡剛醒,伸著懶腰笑了笑。紫竹剛要張口,賀媽媽、田媽媽和鄭嬤嬤進來,詢問她初潮的狀況,明玨不禁一陣惡寒。


    第一卷 清荷初露 第二十六章 妯娌登門


    肚子陣陣墜疼,明玨佝著腰翻了身,渾身骨頭象散架一般酸痛無力。賀媽媽幾人給她準備約食,安慰她,連紫竹都以過來人的身份傳授經驗。


    明玨以崇拜恭敬的目光注視著每個人,洗耳恭聽,表示受教。她前世跟“大姨媽”打了十六七年的交道,婦科知識了解不少,能不比她們經驗豐富嗎?隻是她不敢表露,閻王爺的神果威力雖大,卻不能隨時都拿出來當馬甲用。


    “紫竹,你有事要忙嗎?”明玨沖紫竹眨了眨眼,腆著臉問。


    “回二奶奶,奴婢想繡幾個荷包。”


    鄭嬤嬤會心一笑,知道明玨要詢問向蕭老太太回話的事,忙找藉口出去。田媽媽與賀媽媽互看一眼,滿臉堆笑陪著鄭嬤嬤出去閑話。片刻功夫,賀媽媽又回來了,守在暖閣門口。明玨暗自讚嘆,大家族的下人確實很有眼力。


    沒等明玨問話,紫竹就輕聲回道:“奴婢和鄭嬤嬤到老太太那裏,老太太正跟六小姐和白姑娘玩一種新牌。鄭嬤嬤介紹了奴婢,讓奴婢回話,奴婢話還沒說完,六小姐就撲上來打罵奴婢,被老太太訓了一頓。奴婢回完,老太太隻說了一句‘知道了’,打賞了奴婢幾樣吃食,就讓奴婢和鄭嬤嬤回來了。”


    明玨冷哼一聲,嘴角挑起不屑的微笑。看看狗仗人勢、無法無天的鄧嬤嬤,再看看那個粗俗無禮、恃寵生嬌的六小姐,就可以想像出白夫人肯定是一個滾刀肉式的潑婦。即象村婦一樣蠻橫粗野,不講情麵,又陰險惡毒、心黑手辣。


    對付這種人,初次交鋒就要把她震住,讓她心悸,把她永遠踩到腳下。可她是婆婆,刁難媳婦有先天優勢,媳婦在違孝道,甚至會犯下忤逆重罪。明玨暗自詛咒這該死的規矩,苦思兩全之策,要保全自己,再攻擊別人。


    “六小姐是不是也罵我了?”


    紫竹恨恨撇嘴,說:“奴婢七歲到洛家伺候,見的名門千金不少,不管嫡出庶出,從沒見過這麽不顧體麵的大家小姐。回來的路上,鄭嬤嬤跟奴婢說六小姐十三了,議了幾門親都高不成、低不就,心裏惱著呢,讓奴婢別放在心上。”


    明玨譏誚搖頭,六小姐這麽小就荷爾蒙分泌失調嗎?議親不成,就能不顧規矩在長輩麵前言行無狀?這脾氣比白夫人更上一層樓,這女人誰娶誰倒黴。明玨暗自祈禱:六小姐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求老天保佑天下的好男人都不要倒黴。


    “鄭嬤嬤還說要是有六小姐有封號就好議親了。”


    “封號?”


    明玨翻開《大秦皇朝典製》,找到侯爵子女承恩受封的規定,還沒細看,就聽到院子裏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賀媽媽忙迎出去問話。


    小丫頭慌裏慌張回道:“快告訴二奶奶,三奶奶帶人朝咱們院子來了。”


    蕭府的當家人來了,還帶了人,夠隆重。


    明玨微微搖頭,但心裏有點激動、有點緊張,還隱含著幾絲興奮。她很想見識見識這位王熙鳳式的人物,要在蕭家混,兩人遲早會照麵。可今天不同,因為早晨那檔子事,三奶奶此時大張旗鼓上門,不知要搞什麽妖蛾子。


    能在偌大的平北侯府當家主事,在白夫人手下混生活,想必這三奶奶也是一個極不簡單的人物。明玨心裏翻出諸如“嘴甜心苦,兩麵三刀,上頭一臉笑,腳下使絆子,明裏一盆火,暗裏一把刀”等形容王熙鳳的詞句,等著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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