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您怎麽了?”


    頭痛轉瞬即逝,腦海底層不可觸及的混沌慢慢收縮,思路又清明如初,恐懼的感覺依然彌留。明玨掐著雙額沖眾人擺了擺手,臉上堆起輕鬆的笑容。


    洪姨娘甩著手帕,重哼一聲,撇著嘴,說:“二奶奶不願意見我們姐妹就直說,別弄些小動作,難怪太太說你一副小家子氣,上不了高台麵。”


    說完,洪姨娘得意洋洋看向一幹姐妹,想尋找支持者,一起搶白明玨幾句。眾美人各懷心思,卻沒人急著表現,洪姨娘自知冷場,麵露訕訕之色。


    明玨眼角挑起譏誚,洪姨娘夾槍帶棒固然討厭,但不是讓她恐懼的人。她掃了翠絲一眼,微笑著說:“洪姨娘代太太教訓的話明玨記下了,明玨不能親自聽太太垂訓,甚為遺憾,如有機會,還請洪姨娘代明玨謝過太太。”


    洪姨娘雖是貴妾,但同明玨也有妻妾之別。白夫人做為蕭家長房當家主母,跟洪姨娘說明玨小家子氣,上不了台麵等閑話,都有寵妾侮妻之嫌。洪姨娘說這些話扯上白夫人,或許有心,或許無意,結果都把白夫人徹頭徹尾賣了。翠絲是白夫人安插在明玨房裏的眼線,聽到這番話,能不告訴白夫人嗎?


    “二奶奶不用客氣,妾身會把話轉給太太,還會替二奶奶美言幾句。”


    蠢貨,明玨給洪姨娘定了性,心裏泛起淡淡的欣慰。象洪姨娘這種蠢人都能在蕭府深宅立足,還生下了庶長子,她活了兩輩子怎麽也比洪姨娘聰明吧!


    “有勞洪妹妹費心。”


    明玨謙恭一笑,暗自調整情緒,下意識壓製本尊的細胞記憶。她端起茶盞,低頭喝茶,眼角的餘光掃視著這幫“娘”們,尋找恐懼的源頭。她的目光掃過一個嬌美恬靜的女子,心猛顫了一下,這女子就是令本尊恐懼的源頭。


    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子為什麽能讓本尊害怕呢?明玨心裏問號成堆。她壓製恐懼的情緒,不動聲色,唯今之際要先弄清這女子的身份來歷。


    蕭懷逸諸多妾室美人之中,除了洪姨娘不時高聲說笑幾句,頗有喧賓奪主之謙,別人都呆得很安靜。槍打出頭鳥,急於表現的人往往壓不住陣腳,無聲的較量才耗費心神。就象那個讓明玨恐懼的女子,進到花廳連頭都沒抬過。


    洪姨娘和諸多姨娘、姑娘們站在一起,渾身不自在,她雙手輕捶腰背,眼睛掃視著明玨身邊的軟椅,這把軟椅是蕭懷逸的位置。明玨視而不見,暗自好笑,難道洪姨娘想與她並肩而坐,或是取代她與蕭懷逸並肩而坐。


    “二奶奶,洪姨娘的腰疾犯了,請您賜她一個座位。”翠黛討好說。


    明玨給紫竹使了眼色,紫竹搬來一把腳凳,放在明玨和那些“娘”們中間,又攙扶洪姨娘落坐。腳凳太低,洪姨娘坐著更不舒服,而且比明玨和那群美女都矮了一大截。她剛坐下,又憤憤站起來,狠狠踢在腳凳上,疼得連吸幾口冷氣。


    “洪妹妹怎麽起來了?”明玨明知故問。


    洪姨娘咬著牙,說:“坐腳凳不舒服。”


    “候爺的位置你不能坐,隻能坐我的位置。”


    沒等洪姨娘答話,明玨的丫頭媽媽都出語阻攔,“二奶奶,這不合規矩。”


    “規矩隻有尊卑嫡庶,又沒說不讓人尊老愛幼。”


    明玨說完,笑間吟吟站起來,就要給洪姨娘讓座。丫頭婆子不再阻攔,都想看看洪姨娘接下來怎麽做。諸美人也不哼氣,多數人擺出一副看熱鬧的神情。


    第一卷 清荷初露 第二十章 妾室大揭底


    以色侍人者最忌紅顏老去。多個女人爭一個男人,就象許多人一起走獨木橋,誰能安全到達終點,除了靠家勢運氣和聰明才智,青春年華不可或缺。


    洪姨娘絞著手帕,殺人般的目光投向明玨,隔著濃濃脂粉,都能看出她的臉漲成了豬肝色。蕭家是名門旺族,明麵上的規矩很大。別說合著規矩她不敢坐,就憑明玨那句尊老愛幼,她也不能坐,誰願意在情敵的麵前認老呢?


    “二奶奶還是趕緊擺譜訓話吧!”洪姨娘咬著牙出語催促。


    “嗬嗬,其實我無話可訓,更不敢擺譜。”明玨笑容甜美,接著說:“諸位妹妹都知道我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以前的事忘得一幹二淨,脾氣性情也有所改變。難得妹妹們來請安,我想請諸位自我介紹,以便我們今後朝夕相處。”


    “還用我介紹嗎?”洪姨娘擺出針鋒相對的神態,抖著手帕撇著嘴問。


    明玨的目光定格在洪姨娘身上,沉靜的目光隱含著淩厲。洪姨娘瞪著眼睛與明玨對峙片刻,努了努嘴,看向一邊,眼底閃過驚疑。明玨暗自好笑,洪姨娘長得很漂亮,可這紅襖綠裙、滿頭珠釵的俗氣裝扮卻讓人不敢恭維。


    洪姨娘看向明玨的目光夾雜著不屑與憤恨,又有滿腹驚詫猶疑。她不願意相信洛明玨的變化,很懷念那個被她隨意揉捏的洛明玨。她比洛明環晚一個月嫁進候府,雖說是妾,卻生了庶長子。洛明環是蕭懷逸的結髮正妻,她表麵不敢造次。後來的填房夏氏從沒入過她的眼,她更不會把年幼的明玨放在眼裏。


    死而復生的明玨與以前大不相同,她很驚詫,也很擔憂。隱秘內幕一旦揭露,要粉身碎骨的不隻她一個人,她想攥緊捂嚴,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


    “不用,我對洪妹妹記憶猶新,我要認識別的姐妹,就從左邊第一位開始。”


    昨晚,明玨惡補了蕭懷逸所有妻妾的基本情況,對每人的身份經歷都有了大致了解。今天讓她們自我介紹,她對號入座,主要想認識那個讓她恐懼的女子。


    第一排介紹完畢,明玨才明白這些“娘”們站隊不是按身份,而是按體麵。第一排八個人,分別是洪姨娘和她房裏包括翠黛在內的四個大丫頭,還有麗姨娘和她房裏兩個大丫頭,能站在這裏的大丫頭都是開了臉或是爬過床的。


    麗姨娘是蕭懷逸第二任妻子夏氏的丫頭,一直是通房,夏氏死後,才升了姨娘。能站在第一排與洪姨娘分庭抗禮,顯然是有些手段的人。她看向明玨的目光帶著警惕與提防,明玨知道這麗姨娘比洪姨娘更難對付。


    站在第二排的分別是陳姨娘、楊姨娘和周姨娘及她們用來固寵的大丫頭。陳姨娘是洛明環的丫頭,出身洛家,卻與明玨很生疏。楊姨娘自幼伺候蕭懷逸,看上去倒是很本份的一個人。周姨娘是蕭懷逸在南疆平叛時娶的,商賈出身。


    輪到第三排自我介紹,明玨才知道那個令她產生恐懼的女子是雪姨娘,庶長女敏維的生母,青樓女子,身份最低賤。雪姨娘站在諸多美女中間,不顯山、不露水,平凡到可以忽略存在,為什麽會令人產生莫名其妙的恐懼呢?


    眾美人自我介紹完畢,都半真半假擺出一副受教的模樣等著明玨訓話。明玨不想跟她們浪費時間,她要多方了解、仔細研究那位雪姨娘。


    “很榮幸能與諸位妹妹麵對麵,時候不早,不敢再耽誤諸位妹妹的時間。”


    “喲!姐姐這麽著急下逐客令,難道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聽洪妹妹的口氣好像對我知之甚深,不過——”明玨笑容燦爛,邊品茶邊說:“我做見不得人的事絕不瞞著洪妹妹,再說,諸位妹妹也不是客。”


    洪姨娘丟下幾句令明玨難堪的狠話,甩起手帕帶著丫頭往外走。明玨不以為然,依舊有說有笑。洪姨娘更加氣憤,迎麵看到風蘭進來回話,她又回來了。


    “回二奶奶,維姐兒和紋姐兒來請安。”


    蕭懷逸妻妾成群,到目前隻為他生下一子兩女。庶長子敏絢九歲,是洪姨娘所出,庶長女敏維八歲,是雪姨娘所出,嫡女敏紋兩歲,是夏氏所出。


    “快讓她們進來。”


    明玨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女,跟敏絢、敏維算是同齡人,卻有輩份之差,即使親切也尷尬。可明玨的前身江宇慧同學年近三十,正是母愛泛濫的年紀。


    丫頭去請人,明玨笑看著門口,眼角的餘光掃向這群“娘”們。洪姨娘帶著丫頭站回隊伍,想在晚輩麵前做做樣子。雪姨娘擠出美人堆,目光溫柔熱切看向門外,眼底淚花閃動。剛失去孩子的周姨娘冷眼看著明玨,目光中透著憤恨。


    一個媽媽領著敏維走在前麵,奶娘抱著敏紋跟在後麵,身後還跟著七八個丫頭婆子。兩個女孩雪團玉珠一般靈透可愛,伺候的下人也收拾得齊整利落。


    雪姨娘迎上去,想拉敏維,被教習媽媽一把推開,冷臉斥責。敏維拉了媽媽一把,以眼神製止,又沖雪姨娘安慰一笑,斂衽慢步朝明玨走來。


    “敏維給母親請安。”


    敏紋從奶娘懷中下來,踉蹌著沖明玨跑來,奶聲奶氣地說:“給母親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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