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哪想的到會是這麽大的事?


    原來,自己的母親不是自己的母親。


    原來,自己有父親,還有這麽疼愛自己的祖母。


    雖說自小養的感情深厚,這孩子還舍不下養母,但到底不如從前和養母親熱了。


    嫂嫂知道後,便想索性接回這孩子。


    李氏氣的不行。


    哪有這樣的道理?


    若是妾生子也就罷了。


    可這是jian生子啊!


    孩子母親有什麽名分?


    議親前婆母就對她母親說了這事,並沒有瞞她們。


    母親一聽,熱情立時就散了,不想再往下說了。


    但李氏見了一麵劉得,早已傾心不已。


    便勸母親說:“他們家既一早就說清,顯見是真有誠心。


    更何況,那孩子落了地就被過繼出去了,和他們再沒什麽瓜葛了。


    不會影響我的,隻會叫他們更看重我,也算不得壞事。”


    她母親見她說的這般天花亂墜,就知道她主要還是瞧中了真定王太子,便也不阻攔了。


    都是李氏,同出一脈,真定王後又隻有這一個兒媳,該不會給她什麽氣受的。


    想了想,到底同意了這門婚事。


    可沒想到,還是孫子更親啊。


    ☆、第兩百九十六章 灰心


    李氏聽著婆母笑著說想讓那孩子回來,也好給她膝下有靠,立時火冒三丈,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火氣,刺了出來:“隻要是夫君的孩子,便都是我的孩子,這話原是不錯的。


    可請問母後,那孩子母親是個什麽身份?”


    這是在說問雪始終隻是婢女,不曾入得劉氏門,孩子是未婚生子,實實在在的jian生子。


    之前把孩子過繼出去,已是看稚子無辜最大限度地保全孩子了。


    如何還可能把孩子接回來養?


    說道理李昭寧自然是說不過兒媳的,可又實在捨不得孫兒——


    那孩子昨天怯生生地問她:“您真的是我祖母嗎?可是為什麽不要我?”


    孩子有什麽錯處?


    憑什麽遭這樣的罪呢?


    她心酸的說不出話來。


    當即下定了決心要接這孩子回來。


    兒媳進門到現在也還生下一兒半女,她也不催她,隻是把這孩子接回來給她先養著帶帶運,該是沒什麽話說才是。


    卻不妨她才開了口,兒媳就怒不可遏,好像給了她多大委屈似的。


    這孩子的事她一早就知道,又不是不知情,有什麽好委屈的?


    難不成還真以為過繼出去了就不是她的孫兒了?


    那身上流著的是得兒的血啊!


    從前不過是情勢所迫,哪有叫別人一直養著自家孫兒的道理?


    她原想著隻要兒媳同意了,夫君也就沒有什麽惱火的理由了,這事也就順順噹噹地成了。


    而她自然也不會虧待兒媳,日後會待她更好些。


    可她竟然說不,竟然跟自己發脾氣。


    李昭寧越想越氣不順,當下冷笑連連,甩手進了內殿,不肯再叫李氏在跟前說話。


    李氏隻得出來了。


    等劉得晚上回來後,她把白天的事告訴了劉得,希望劉得能明確表態,站在自己這邊。


    但他卻愣了愣,說了句那就委屈你了。


    委屈你了?


    她是告訴他這事,什麽時候說她要同意了?


    委屈和憤怒在她心頭翻滾著,她心都涼了半截。


    當初回門時,母親問她過的好不好?


    她垂首低眸,聲如蚊蚋,“好……”


    為了叫母親放心,她忍著羞意又補了兩句:“夫君待我很好,婆母也很慈愛,我在真定過的很自在……”


    母親聽了,唇邊有了些笑意,但眉頭仍是輕蹙在一起。


    李氏知道母親還是在擔心那個過繼出去的孩子,她覺得母親多慮了。


    可母親是因為疼愛她才這樣,一時間她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叫母親不要擔心?


    還是順著母親說自己也擔心?


    都不對。


    她大嫂見了,便拉過她的手拍了拍,勸慰母親道:“要我說,劉氏就算是有那一樁不足,也能被旁的填平。


    就說不納妾,幾個人家能做到?


    小姑的福在後頭呢。”


    真定恭王劉普至死隻有王後楊氏,長子劉楊繼了父親的癡心,哪怕王後李昭寧隻生下了一子,也未曾納妃。


    便是翁主劉旻也是個一心一意的,盛年守寡到現在不曾再嫁。


    李氏嫁到這樣的人家,雖說要為個jian生子膈應,但總比妻妾成群、嫡庶不分的人家要好的太多。


    李母聽了這話,終於緩緩吐出了口氣,拉著李氏的手道:“我的兒啊,但願是母親多想了。”


    李氏笑了笑。


    她那時是很有自信的,覺得母親早晚會感慨她嫁的不錯。


    可現實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婆母竟然想把那孩子接回來讓她養,那她成什麽了?


    不知該有多少人笑話她。


    她當作指望的夫君卻說讓她委屈一下,就聽婆母的得了?


    怎麽能就這麽忍了呢?


    她從前是做過錯事,弄得姑母很不高興,叫婆母教訓了她一頓,帶累的夫君也頗有微詞。


    可是一碼歸一碼,總不能叫她從此就忍氣吞聲做人嗎?


    母親說過,你讓一步,別人就會進十步。


    她平復情緒後,叫貼身侍女想法往真定王耳邊透了透風。


    她知道,她公公雖不從不管後宅事,又極尊重婆母,但卻是個極重規矩之人。


    若不然當初那孩子也送不出去,婆母那會必定就是極想留下的。


    婆母是長輩,她不好忤逆她,但借力打力呢?


    隔了一日,李氏再去婆母宮裏時,她果然不提要接那孩子回來的話了。


    她鬆了口氣。


    卻沒成想,今天來問安時婆母叫出五個美貌婢女叫她帶回去。


    她宮裏又不是缺人,婆母的用意昭然若揭。


    這是要叫夫君收房。


    李氏立時跟咽了死蒼蠅一樣噁心起來,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公公宮裏沒有半個嬪妃,也不見婆母賢惠,顯見得也是高興公公這般專一的。


    可到了兒媳這裏呢?


    就因為她不願意接那孩子回來,便要這般噁心她嗎?


    她不肯帶這些婢女回去,說宮中不缺人手,公公也素來不喜歡奢侈無度,還是不講這些排場的好。


    她不點明這些婢女的真正用途,裝糊塗說是要伺候他們的,又抬出了公公來。


    婆母的臉唰地一下就陰沉了下來,但很快就笑了起來:“我原是想著你要是有了身子,怕身邊人不夠使喚。


    但既這麽說,也是正理。”


    而後便推說累了,讓李氏回去。


    李氏怎麽會聽不出來婆母是在挑剔她還無所出的事情?


    可當下她能說什麽呢?


    她隻得笑了笑,說句您休息然後走了。


    回去的路上,李氏越想越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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