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時,她在宮牆外見著幾個正在摘荼蘼花的宮人。


    宮人們見她來,忙拜下。


    她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已經露出頹勢的荼蘼花上。


    她忽地意識到,原來真是已至暮春啊。


    雪白重瓣的大花飄飄灑灑地開在暮春的晚風中,香微而清,有些像薔薇花香。


    她輕聲道:“別就這麽戴了,也留一些做幹花吧。


    冬日拿出來戴,仍有餘香。”


    宮人門吶吶應是。


    走進殿中,路過兩口雙人合抱的大缸時,她驚然地發現缸中睡蓮已經冒出來花骨朵來。


    ☆、第兩百七十二章 人選


    她忍不住再次感慨:春光真是要淡去了啊。


    嫩綠的蓮葉一片接一片,連得偌大的缸中隻剩了不大的地方來給底下的遊魚換氣。


    而那淡紅色的花骨朵亭亭玉立在蓮葉中,格外引人注意。


    她愣神的這功夫間,魚兒躍出水麵,甩一甩尾,濺得蓮葉上全是水珠。


    劉疆伸出手指著魚喊:“雨雨……雨雨……”


    郭聖通忍俊不禁,“是魚魚,不是雨雨。”


    劉疆學話很快,但小孩子嘛,說話含糊是最正常的了。


    回到殿裏,郭聖通剛陪劉疆玩了會魯班鎖,劉黃又來了,等送走她時天已近黃昏了。


    劉疆知道每天到了這時候父皇便該回來了,他鬧著要到殿門去等。


    郭聖通一麵羨慕劉秀的不勞而獲,一麵拗不過他隻得牽了他出去。


    夕陽西下,庭中花木都被照得通亮。


    高大茂盛的梧桐樹尤其漂亮,立在那真有種卓然而立的感覺。


    漂浮的白雲漸漸變得五彩斑斕,美麗的叫人動容。


    暮春的黃昏很短暫,夜色很快便如水般滲透上來。


    它漫過宮闕,漫過望樓,天地間漸漸黯淡下來。


    劉秀的身影終於出現在門口。


    劉疆啊了一聲,甩開郭聖通的手,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去。


    劉秀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抱起他,高高地把他舉過頭頂後又抱回懷裏。


    劉疆知道這是父皇表達喜愛的方式,所以他在這時笑的格外開心。


    他趴在他懷裏,絮絮叨叨地說起一天的見聞。


    他會說的字詞還不多,一急起來連發音都不太準了。


    偏偏一個說的開心,另一個聽的也認真。


    等劉秀抱著劉疆到郭聖通身邊後,第一句就是:“梧桐樹果然種的對,你喜歡,疆兒也喜歡。”


    郭聖通:“……”


    我好像是親媽沒錯吧?


    怎麽就隻聽到一堆嘰裏咕嚕含糊不清的字音呢?


    劉秀接著又道:“大姐進宮來了啊?”


    郭聖通:“……”


    她是聽見姑姑了,可劉疆有兩個姑姑,你是怎麽知道是大姐而不是小妹的?


    說吧!


    你們父子倆什麽時候背著我創立一套語言係統了!


    兒子啊!


    我還想著將來我們母子倆做成功逼宮造反的衛子夫和劉據第二呢,你這樣讓我對未來很惶恐啊。


    她點了點頭,“進去說。”


    進到殿裏後,就會搗爛撒嬌的劉疆被抱走,郭聖通親自服侍劉秀更衣。


    “大姐這次來還和我說了些事呢,我估摸著是想讓我說給你聽。”


    “哦?”


    “你不是奪了王梁的大司空之位嗎?


    今天大姐問我,你有沒有屬意的人選了?


    我說,我也不知道,沒問你這些。


    大姐就沒說話了。


    等著快要走時,又和我誇太中大夫宋弘如何好。


    這什麽意思,我大概也就懂了。”


    她說到這,忍不住掩嘴笑:“我看啊,大姐隻怕是瞧中宋弘了。”


    跟著又嘆了口氣,“可宋弘已有妻室,既不能叫人休妻,也不能叫大姐做妾,這可真是道難題。”


    她自顧自說了半天,忽地發現劉秀一直沒說話。


    抬起臉一看,他臉色竟有些凝重。


    郭聖通立馬反應過來:“你想哪去了,宋弘和大姐統共就見了一麵,他哪能慫恿大姐?


    大姐也沒有摻合朝政的意思,她隻是覺得宋弘適合,就和我暗示了一下。”


    劉秀失笑:“你才想哪去了,朕是怕大姐真對宋弘情根深種了,那就難辦了。”


    他本來還想笑郭聖通如此維護劉黃,不知道的還得以為劉黃是她大姐,但想想還是吞了回去。


    還是不逗她了,回頭再生氣了。


    她說的對,那本來就是她的姐妹。


    他拉著郭聖通往外走:“大姐眼光也是不錯,朕這次還真決定了要用宋弘為大司空。”


    夜色已經漫上窗欞,晚風送進淡淡的花香味。


    這股花香味融進裊裊升起的青煙中,很快便無處可辨了。


    清淩淩的月光從門fèng裏滲進來,叫郭聖通想起白日裏的槐花來。


    等到坐在食案前時,劉秀教郭聖通試探劉黃:“大姐要是說起宋弘,你就接著她的話說。


    看看說有意賜幾個美妾給宋弘,大姐什麽反應?”


    郭聖通咂舌,指他:“你也太壞了。”


    劉秀好笑:“這是策略,怎麽能說是壞呢?”


    他語重心長地教導郭聖通道:“大姐能有意中人,能再有個美滿家庭朕比誰都高興。


    可選誰不好?


    怎麽能選個有家室的呢?


    你說,朕要是叫宋弘休妻,他從是不從?


    朕反正覺得,他不管怎麽選,朕都不高興。


    要是大姐還隻是單純的欣賞,朕趕緊想辦法掐斷。”


    “那要是不是呢?”郭聖通問道。


    劉秀心煩地道:“到時候再說,到時候再說。”


    看著苦瓜臉心事重重的劉秀,郭聖通真有些想笑。


    單純的為他煩心笑。


    誰叫他上輩子沒少讓她煩心?


    但很快就輪到郭聖通心煩意亂、忐忑不安了。


    彭寵終於到洛陽了。


    他是五月初三上午到的,到了之後自然第一時間要去拜見劉秀。


    郭聖通自聞信後便開始坐立不安。


    她一早就叫人送信告訴彭寵王梁已被赦免的消息,又叮囑他不要和劉秀提過去的功勞,更不要表露對大封功臣的不滿。


    但是人算哪趕得天算,誰知道會不會說著說著一下就出了問題。


    彭寵這口無遮攔的性子啊,改隻怕是難改了。


    就看今天的臨場發揮和劉秀的心情了。


    她這天一直等到夜幕低垂,也沒見著劉秀回來。


    打發人去問,回說還在見漁陽太守。


    郭聖通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隻得耐心等著。


    又等了足有一個時辰,劉疆都洗漱睡下了,劉秀才終於回來。


    郭聖通迎上前去,隔著老遠就聞到他滿身酒味。


    這是和彭寵喝酒了?


    又回憶起往昔,和王梁一樣動了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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