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她話到這裏便停住了。


    因為,劉黃已經明白了。


    劉黃嘆了口氣,眸中染上哀愁。


    她拍了拍郭聖通的手,語氣低柔:“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隻是……”


    她的目光望向被白雪湮沒的重重宮門,“哪那麽容易就把他忘了?”


    郭聖通琢磨著她這意思是不想改嫁,但她要是還年輕的很或不想生孩子郭聖通到此也就不問了。


    左右再過上三四年,她若是想再嫁也來得及。


    可她望著劉疆的眼神那麽柔和,她真的是很喜歡孩子的。


    郭聖通不想她將來有所遺憾。


    若是明年就成婚,興許還趕得上。


    所以,有些話是得趁早說啊。


    晚了來不及了,後悔都沒用。


    郭聖通深吸了口氣,硬著頭皮繼續勸說。


    她忽地想起了怪燒之後大舅母的壽宴,那時候大舅母也是苦口婆心地勸說母親改嫁。


    那個時候,她雖然能理解,但到底心下滋味複雜的很。


    沒想到多年後,她說著和大舅母一樣的話。


    人生,真是像一個怪圈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隻是我和陛下看你那麽喜歡孩子,難道不想自己……”


    ☆、第兩百五十四章 身死(兩章)


    寒冬臘月,滴水成冰。


    午前還晴空萬裏,歇過午起身卻發現黑沉沉的烏雲不知何時遮蔽了天空。


    天陰的厲害,風漸大,雪在千呼萬喚中悠悠落下。


    這樣的天氣,人陡然從暖風融融的殿內走到外頭,立時覺得鼻子發酸的厲害。


    劉秀深吸了口氣,任由冰涼寒冽的空氣透到肺裏去。


    風雪迷朦中,重重宮闕幾如仙宮。


    可風景再美,劉秀也隻賞了一眼就登上了車輦。


    冷倒是其次,他急著回去抱兒子。


    疆兒這些天來說話越來越清楚了。


    昨天夜裏,劉秀正拿著羊脂玉做的玉豬逗他玩,他忽地響亮地了叫聲“暮厚”。


    暮厚?


    他還在反應的時候,桐兒的眼淚都掉嚇下來了。


    她衝過來,一把把劉疆抱過去,吧唧在他額頭上親了口。


    他這才明白,原來疆兒叫的是“母後”。


    母後……


    疆兒會叫人了啊。


    他也跟著想哭。


    感動過後,又開始發愁:他這天天都沒怎麽陪兒子的,兒子得什麽時候才能學會叫“父皇”?


    他當即就抱著兒子教了他一晚上“父皇”,教到兒子一個勁打哈欠了才放過他。


    他興沖沖地回到了卻非殿,一進殿門就問太子。


    剛把兒子抱到懷裏,桐兒就拽他的衣袖。


    這是有話說啊。


    得,兒子得靠後了。


    他把劉疆交給常夏帶下去,看向郭聖通。


    郭聖通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說大姐義正嚴辭地拒絕了再婚的提議?但又對要一個孩子表現出了莫大的期待。


    那她總不能建議大姐養個麵首在家,等懷上孩子了再把人踹了吧?


    是,公主養麵首沒什麽大不了的。


    說句不好聽的,劉黃這還是死了夫君的,漢室多少公主在夫君活著時就光明正大地養麵首了。


    隻是,孩子怎麽辦?


    他能接受嗎?


    孩子並不是父母的附庸,他們出生是為了感受世界的美好。


    她望著滿眼期待的劉秀,話在唇邊打了半天轉也沒能吐出去。


    “……我餓了……我們先用飯吧……”


    這是有什麽為難的話想跟他說?


    想嶽母了?還是擔心郭況了?


    抑或是擔心真定王?


    劉秀還真沒往大姐再嫁的事上想,在他看來這事簡單的很。


    大姐若是願意,他就好生替大姐選個良婿,風風光光大嫁。


    大姐若是實在不願意,那也隨她。


    一切都看大姐意願。


    結果用過晚膳後,他滿嘴的勸慰她安心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就被她扭扭捏捏的暗示堵得說不出話了。


    不想嫁人了?


    又想要個孩子?


    這聽著怎麽像是伯姬說出來的話呢。


    但細想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大姐也不是天生就這麽脾性好的,聽母親說,大姐小時候嬌蠻的很。


    母親想管教她,父親還不讓,說女孩子這樣好,將來長大了沒人能欺負她。


    可父親早去後,大姐一夜之間就長大了,她幫著母親照顧弟妹,出嫁後又盡一切努力貼補娘家。


    她是被生活打磨成現在的樣子。


    而如今她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不用為明日的一蔬一飯而擔心,她總算可以活的痛快了。


    那麽,為什麽還要嫁人麵對婆媳姑嫂關係?為什麽還要擔心夫君納不納妾?


    可是,桐兒說的的確又沒錯。


    孩子生下來就沒父親,總是不行的。


    最好還是讓大姐自己有個意中人。


    他很快就有了決斷:“新年宮宴時你多尋理由讓大姐去前頭幾次,看看她能不能在滿朝文武中瞧中個滿意的。”


    郭聖通:“……”


    你當劉黃是十三四歲啊,見個男子就小鹿亂撞、一見鍾情?


    你也三十好幾的人,就不能出個靠譜點的主意?


    她悶頭想了想,又發現目前來看確實隻能這樣了。


    那好吧。


    她點了點頭,這新年宴還沒到,她就有交好彭寵夫人和為劉黃製造機會兩大任務在身了。


    劉秀出去把劉疆抱進來,繼續堅持不懈地教他叫“父皇”。


    “……父皇……來……叫父皇……”


    劉疆笑嘻嘻地伸手來扯劉秀的衣領,小嘴一張,清脆地又叫了聲“暮厚”。


    這一下把劉秀噎得夠嗆,他緩了半晌才語重心長地j教育劉疆道:“得叫朕父皇……”


    他指向郭聖通:“那才是母後。”


    劉疆看看認真的父親,又看看憋笑的母親,忽地覺出來了些什麽。


    他好像籠子裏養著的畫眉鳥啊。


    他扭過頭伸出手去叫常夏抱。


    郭聖通的笑終於忍不住了。


    離新年宴還有十多天時,出了件大事。


    在彭寵和匈奴走近之前,原來就有人搶占了先機。


    這人叫盧芳。


    和王昌一樣,他也說自己是漢室皇親。


    但盧芳的膽子比王昌大多了,他直接說自己是孝武帝的嫡曾孫。


    也是。


    孝成帝的名聲多差啊,哪比得上孝武帝?


    這一說是孝武帝的後代,任是誰都覺得盧芳這人肯定不能差了。


    可怎麽才能是孝武帝嫡曾孫呢?


    陳皇後無子。


    衛皇後隻有劉據一子。


    而劉據雖有三子一女,但全在巫蠱之亂中身亡,隻有尚在繈褓中的宣帝劉詢得以逃脫,宣帝子孫皆有記錄,作假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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