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劉秀——那個要娶你的人——”


    夢中的神秘男子如是說。


    郭聖通還是看不清他的臉,她問他:“劉秀?哪個劉秀?”


    問這話時,她心跳如雷,緊張的等待著神秘男子的回答。


    他忽地笑了起來,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


    “你說啊——”見他不說話隻是笑,郭聖通急起來。


    然而,夢到這裏便戛然而止,她被常夏叫醒了。


    她到底沒有聽到他的回答。


    不知怎麽地,她失望的同時又不覺鬆了口氣。


    她為什麽這麽怕那個人真就是她認識的那個劉秀?


    就算真是又怎麽樣?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但心底到底還是有些隱隱的不安。


    郭聖通深吸了一口氣,把種種情緒壓下去。


    今天是歲朝,她要高興些,一會還要祭祖呢。


    洗漱更衣後,郭聖通往母親院中去。


    祭祖是年節中的重中之重,年年母親都準備的格外隆重,今年更是剛進臘月就吩咐府中上下籌備起來。


    饒是這樣,祭祖完後郭聖通還是看著母親嘆氣。


    隻怕是因為離了故土祭祖,母親覺得究竟還是不夠虔誠。


    郭聖通安慰母親道:“我們到常安來,也是為了況兒成才,先人們隻有高興的。”


    母親笑笑,“但願吧。”


    先人們如果知道她殺了誰,真的會原諒她嗎?


    隻怕是不會。


    可是,她既不會後悔,也不害怕。


    那個人該死!


    隻是到底失信於昌郎了。


    他臨終時那麽求她,她雖不願卻也答應了。


    可是,時間,是個怪東西。


    有些東西會隨著時光的流逝漸漸黯淡,原本的模樣究竟如何費勁全力也想不起來了。


    有些東西卻是如跗骨之蛆一般,那傷口隻會越來越深,潰爛的越來越厲害。


    好多個無眠的夜裏,她都會聽見心底有人在哭。


    那是個無助柔弱的女聲。


    那就是她。


    可是她臉上沒有淚,她早就哭不出來了。


    她眸子裏隻有熊熊怒火。


    那火漸漸湮沒了她,她選擇了復仇。


    她這才知道,原來,殺一個人那麽容易,那麽痛快。


    劉旻緩緩地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釋懷的神情。


    她做的都是應該的。


    太陽升起來了。


    陽光照在雪地上,明晃晃地晃人眼。


    該喝椒柏酒了,鞭炮聲已經響起來了。


    正月飲酒,小者得歲,老人失歲。


    母親照例是最後飲酒的,郭聖通和郭況笑嘻嘻地看著母親一飲而盡。


    母親放下酒杯,“又是新的一年了,我的孩子們又大了一歲。母親別的都不盼,隻希望你們這一年裏都健健康康地。”


    母親年年說的都是些萬變不離其宗的話,可是姐弟倆都沒有嫌煩,而是笑著應是。


    早膳照例有桃湯、柏酒、椒酒、五辛盤這些用來避邪祈福的節日吃食。


    不管愛不愛吃,總會伸筷子嚐嚐。


    好像隻有這樣,過節才算是圓滿了。


    府中上下灑掃一新,侍女家人子也穿著新衣揣著賞錢,眉眼間滿是愉悅。


    劈裏啪啦的爆竹聲斷斷續續地一直就沒停過,郭聖通身處如此的歡騰喜慶之中又如何能不感染?


    她和弟弟玩了一天,也笑了一天。


    夜裏守歲,郭聖通姐弟同著母親說了一夜的話吃了一夜的零嘴。


    天亮後炮竹聲響起,姐弟倆打著哈欠被母親催著去睡覺。


    此後幾天也不過都是玩樂,間或隨著母親去常安城中交好的長輩家中拜訪。


    一圈下來,她和弟弟光是收禮就收到手發軟。


    正月裏的熱鬧喜慶到元宵到達了最頂峰。


    相傳元宵節是孝文帝為慶祝周勃於正月十五勘平諸呂之亂而設,至武帝因著祭祀太一神而愈加受重視。


    每至元宵節,白晝為市,夜間燃燈,煞是壯觀。


    平又薇邀郭聖通這天一起去看花燈。


    郭聖通應了,傍晚時和母親弟弟一起吃過了元宵就出門去。


    和平又薇碰著麵後,兩人便由侍女家人子簇擁服侍著下了馬車沿著燈市一路慢慢遊玩而去。


    年年此夜,華燈盛照。


    綺羅如畫,笙歌遞響,熙熙笑語。


    或許是因著這盛景,便連那寒冷都去了幾分。


    郭聖通和平又薇猜了一路的燈謎,又買了好些精巧的花燈,兩個小女孩子就抱著個手爐卻始終都沒有嚷冷,興致勃勃地逛到腳都酸痛起來才終於作罷。


    分手時,平又薇笑說:“我一年隻怕都沒走過這麽多路,明天隻怕腳疼的都下不了地了。”


    郭聖通道:“回去用滾水好生泡泡,解了乏再睡一覺就好了。”


    兩人約好了後天再聚,便各自上了馬車而去。


    郭聖通也累了。


    好在車廂裏布置得軟和舒適,她便隨意歪了下來。


    常夏和羽年跪坐在兩邊為她捏腿,她舒服地嘆了口氣,“在家時總想著出去玩,出去玩了又想著趕快回到家裏。


    人真是矛盾,又想安逸又喜歡折騰。”


    兩個侍女都笑。


    郭聖通也笑。


    馬車猛地停住,車廂裏的常夏和羽年猝不及防險些撲倒在郭聖通身上。


    而後車夫大聲嗬斥和柔弱的哭聲一起響起。


    郭聖通問兩個侍女有沒有磕著。


    兩人都搖頭,又慶幸:“幸好您躺著,不然磕在這車廂上可怎麽辦好?”


    外麵的嘈雜還在繼續。


    “你這小乞兒怎麽回事?


    好好地往這馬路中間跑什麽?


    若不是我及時勒住了韁繩,你現在都被馬踩踏得動彈不了。


    你是沒事了,可是磕著我們家女公子了你擔待的起嗎?


    快讓開——”


    那女子隻是哭,也不出聲,聽起來似乎也沒讓開。


    眼瞧著車夫就要冒火,郭聖通看向常夏示意她出去看看。


    女乞兒嗎?


    她怎麽覺得說不好會是上次偷看她的那個乞兒呢?


    常夏輕柔的聲音低低地響起,她給了那乞兒幾兩銀子後就叫她走開。


    乞兒千恩萬謝後卻是不肯,“我……想謝謝……女公子……”


    常夏皺起眉來,她立時就代為拒絕了:“不行。”


    車夫也在旁道:“你這個小乞兒,怎麽這麽不知好歹?你衝撞我們在先也沒人說你,女公子善心給你銀子讓你買吃喝,你可不要得寸進尺。”


    ☆、第九十六章 遣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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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乞兒又哭將起來,她抽抽搭搭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想……謝謝……”


    這小乞兒雖然邋遢了些,但瞧著年紀也不大,估摸著也就十三四歲左右,生的也頗為清秀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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