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郭聖通作為外甥女來看時自然是極不錯的,可要是作為兒媳呢?


    李昭寧決定要再觀察觀察,畢竟孩子還小,心性也不定。


    就是不知道夫君看出來沒有,依著夫君對郭聖通這個唯一的外甥女的疼愛,隻怕是早盼著外甥女能嫁過來。


    小姑估計也不會反對,畢竟能把女兒嫁回娘家是一個再妥當不過的選擇,最起碼不用擔心翁姑的刁難。


    李昭寧慢慢地咽下了嘴中的食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家事國事,真是沒一樣不叫人操心啊。


    用過晚膳後,郭聖通伴著母親和大舅母在殿前散步說話。


    眼看著天近遲暮,王自和還沒有回來,大舅便想留郭聖通母女倆歇下。


    “也有陣子沒回來了,就在家裏住下吧。


    況兒我現在就打發人去接,也不用擔心。”


    母親想了想,也懶得折騰了,便點頭笑道:“那就麻煩長兄了。”


    ☆、第五十三章 一樣


    郭況來後磨纏著郭聖通和劉得陪著他玩到亥時初,方才各自去安歇睡下。


    半夜裏,下起了大雨。


    郭聖通被轟隆隆的驚雷聲震醒後,就見得風狂浪湧,大雨如注。


    驀然劃過天際的銀色閃電,把天地間照得通亮。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慢慢地坐起來。


    那個執拗追問的聲音,總算是暫時消失了。


    聽著裏間的動靜,常夏步伐急切地走進來,一麵逐一點亮屋中的連枝銅燈,一麵柔聲同郭聖通說話:“下雨打雷把您驚醒了吧?”


    郭聖通點頭,聲音帶著微微嘶啞:“什麽時辰了?”


    常夏從銅爐上倒了一杯溫水遞給郭聖通,回身看了眼刻漏:“醜時一刻了。”


    郭聖通慢慢地喝完水,覺得好受了不少。


    “王名醫回來了嗎?”


    “回來了,您睡下後沒多久就回來了。”


    主僕說話間,雨勢漸小,稀裏嘩啦的雨點打在樹葉上,叮叮咚咚,清脆悅耳。


    屋中暑氣盡去,郭聖通便叫把冰山挪遠些。


    涼慡舒適地重新睡下後,伴著宛如古箏的雨滴聲,郭聖通竟然一夜酣眠到了第二日清晨。


    很有些日子沒睡得這麽好了,郭聖通的心情沒來由地就明媚起來。


    她披了外衣下了榻,一推開軒窗,雨後格外清新怡人的空氣立時就迎麵捲來,廊下還帶著雨珠的石榴花在朝陽遍地中愈發紅勝火。


    她洗漱後,換了一身月白色描邊襦裙便往前殿去。


    大舅和表哥一清早便出去了,二舅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


    隻有大舅母和母親在陪王自和說話。


    見得郭聖通來了,大舅母便笑著站起身來道:“昨日忙亂,早間還請先生在這隨便用上點,等午間時好生設了宴,再為先生接風洗塵。”


    王自和站起身來,滿臉和藹:“客隨主便,客隨主便。”


    用過早膳後,坐著喝茶的時候大舅母便關切地問起甄璿的病情來:“不知國相女公子有沒有好些?”


    母親也望向王自和。


    王自和道:“不礙事,不是什麽大病,隻是先前藥方子不太對症。老夫去後和秦侍醫一起擬定了藥方,煎服了兩劑後便退熱消渴了,隻需要調理幾天便可完全復元。”


    大舅母同母親對視一眼,都鬆了一口氣。


    不高興國相府歸不高興國相府,但都是為人母的沒有盼著孩子不好的。


    郭聖通低頭專心喝茶,並不太關心。


    甄璿得的本就不是什麽疑難雜症,真定城中的這麽多醫者未必沒有治不好的。


    卻非要鬧到宮中的禦醫親自來診視,想必是不太配合或者沒什麽耐心等藥生效便發脾氣。


    估計國相夫婦也被女兒折磨的神經脆弱了,要不然也不會聽王自和到了便忙不迭地來請他。


    必是想著讓兩個成名已久的醫者會會診,若是意見相同再用藥,也免得女兒又不肯喝藥。


    甄璿是如意了,就是不知道王自和和秦侍醫被這般慢待,心下有沒有些不快。


    用過豐盛的午膳後,母親便向大舅母告辭回家去。


    下午,母親便準備好了六禮束修叫郭聖通行拜師大禮。


    王自和笑著受了,捋著鬍子很是開懷地道:“所謂術藝,便是這般薪火相傳。”


    轉天正式開始教授的時候,王自和先問起了郭聖通的學習進度。


    待知道郭聖通已經粗略讀完了《黃帝內經》,便頗為滿意。


    “學的好不好,考考才知道。”王自和沉吟了一下,撚須笑道:“就以國相府的女公子為例,她的表症是高熱口渴,且喜熱飲,脈浮滑洪大。若是你去治,該怎麽治?”


    郭聖通笑道:“我若是答不上來,先生會不會嫌我笨,不肯教了?”


    王自和笑著搖頭。


    郭聖通便在心中認真思量起來,不時發問。


    “始終發熱嗎?可曾偶爾發冷?”


    “不曾。”


    “可有太陽穴疼?”


    “不曾。”


    ……


    沒用上一盞茶,郭聖通心中就有了計較,笑著道:“以五苓散同山萸肉、五味子煎服,先生以為如何?”


    “哦?”


    王自和心中大為驚訝,甚至想是不是真定翁主去打聽了回來告訴過她。


    若不然為何和他所開的方子一樣?


    他不動神色地問道:“為何這麽用藥?”


    郭聖通道:“您說她舌苔紅滑,脈浮發熱,口渴不已。


    聽起來似乎很符合白虎湯證,可是您說了她並不頭疼,更不曾說冷。


    最重要的是她喜好熱飲,單這一點就可以肯定不是白虎湯證,而是無根之火上浮,乃是太陽病。


    對症下藥,五苓散同山萸肉、五味子最合適不過。”


    王自和眸子越來越亮,待聽得最後眸子中已然是寫滿了讚賞。


    能在沒見過病家的情況下,就單憑表症便能診斷如此精確。


    實在是學醫奇才!


    他在她這麽大的時候,連什麽是白虎湯證都還不知道。


    真是後生可畏啊!


    郭聖通迎著王自和炙熱明亮的誇讚目光,很快就不好意思起來。


    她想,還是不要告訴先生她是之前看出來的。


    *****


    甄璿這些日子什麽都吃不下,就覺得渴的難受,隻想喝水,還不能是涼水。


    熱到燙嘴的最好,她能一口氣喝兩壺。


    一天下來,估摸著能喝十多次。


    如此這般,那還有胃口吃東西?


    夜裏也常被渴醒,睡也睡不安生,不過幾天就瘦了一大圈。


    她父親隻她這一個孩子,心疼的不行,見得府中醫者用藥無效,便請遍真定城中的醫者。


    有一個姓王的醫者把脈問症後很肯定地說是無根火上浮,吃幾劑藥就好。


    她母親見人說的言之鑿鑿,心下便信了,當即就叫人去抓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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