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聖通想著羽年一會就能追上來,便又慢慢地往回走。


    宮燈高懸,侍女明艷。


    沒一會,她就厭煩了不停的點頭叫起,下了遊廊預備穿過庭園過去。


    庭園中更加涼慡,空氣中滿是不知名的花香。


    郭聖通走著走著,卻總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似乎,有人在背後跟著她。


    可是,好幾次她猛然轉過頭去,卻又什麽都沒看見。


    她深吸了一口氣,提起裙擺快速跑起來。


    她在庭園外止住腳步,藏在一株合抱粗的桂花樹下,果見有人慌慌張張地追出來。


    是李思柔。


    郭聖通皺眉:她怎麽還沒回去?


    眼見著李思柔楞在原地,又要露出那副委屈的要哭的樣子,郭聖通的火氣終於忍也忍不住了。


    她踱步出去,皺著眉問李思柔:“跟著我幹嘛?”


    郭聖通不願再虛情假意地叫她姊姊,臉上的厭惡之情更是直白露骨。


    偏偏李思柔就是當沒看著,親熱地迎上來,滿臉帶笑地道:“桐兒妹妹,我是特意等你下學的。”


    郭聖通哦了一聲,語帶譏諷地道:“我可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有個姊姊。”


    說罷這話,她便看也不看李思柔,徑直往前走去。


    待聽到身後並沒有腳步聲傳來,郭聖通鬆了口氣。


    既然彼此不喜歡,何必非要做什麽閨中密友?


    但一刻鍾不到,身後就響起急匆匆的奔跑聲。


    ☆、第三十八章 死局(3000推薦票+)


    一身朱紅色色衣裙的李思柔,跑的雙頰如染桃花,氣喘籲籲地立在那裏,好似暮色中天邊最絢麗的一抹晚霞。


    她雙眸含著深重的霧氣,一副隨時都會哭出來的樣子。


    又來了,又來了。


    郭聖通煩不勝煩,心想你不喜歡我,不和我來往就是,為什麽一邊湊上來一邊又要委屈的不行?


    她終於爆發了:“李思柔,你到底想幹什麽?你明明不想跟我親近,那就不來往就好。偏生又要往我跟前湊,你這樣子真的很作讓人作嘔,你知道嗎?”


    郭聖通的一番話說得李思柔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顯然是難堪之極。


    郭聖通懶得管她,轉身就走,隻在心中後悔:早知道說了之後心裏這麽痛快,為什麽不早說?


    她沒走幾步,就聽得身後的女孩子竭嘶底裏地喊道:“是,我知道你瞧不起我。”


    郭聖通楞了一下,還是繼續往前走。


    李思柔顯然被激怒的更狠了,“你以為我想來?若不是我後母想通過你來巴結你母親巴結你舅母,我怎麽會來看你的臉色?


    你之所以能這麽高高在上,不過是出身好。


    拋開這些,你什麽都不是。”


    她不管不顧地喊完這些話,就嚎啕大哭起來。


    夕陽萬丈中,郭聖通嘆了幾口氣,終於無奈又好笑地折返回來站在李思柔跟前。


    李思柔聽得她的腳步聲,連忙從淚眼朦朧中抬起臉來,胡亂用袖子擦幹臉,一臉倔強地望著她。


    那樣子,好像是說她不會再叫郭聖通看笑話。


    郭聖通氣極反笑,“我什麽時候需要你的巴結了呢?


    你覺得你巴結我,失了顏麵,可你為什麽不想想我需要你的巴結嗎?


    難道我該麵對你的示好時,受寵若驚才是?”


    李思柔愣住,語塞起來:是啊,郭聖通並不需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麽。


    她望著郭聖通那張平靜的臉,受到了莫大屈辱。


    李思柔終於明白過來,是啊,她才是求人的那個人啊。


    所以不管是委屈也好,開心也好,都是她自己湊上來的。


    郭聖通的話還沒有完,“你如果要巴結我,就該好好地巴結我,不要讓我看出來,這樣說不定我就會心甘情願地讓你利用了。


    但是你既不願意,就別想著我會傻到被你充滿鄙夷地利用了還對你笑。”


    李思柔想也不想地反唇相譏道:“我願不願意有用嗎?”


    她定定地望著郭聖通,譏諷道:“你當然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站著說話不腰疼。”


    郭聖通好笑道:“我不管你如何委屈,又是如何不甘。


    這所有的一切和我有什麽關係?


    你該把和我喊的這些,回去同你家逼你來的後母說一遍,堂堂正正地說出來你不想來,那才是你的能耐。


    至於我,為什麽要受你的白眼和輕視?


    任何東西都是相互的,你看不起我,就不要想我會給你什麽好臉色。”


    說到這,她想起李思柔幾次三番地拿她的出身說事。


    話裏話外都是在說倘若她出身比郭聖通好,就該是郭聖通巴結她了。


    便又忍不住添了幾句:“我如果是你,心裏不樂意,絕不會去巴結別人。


    脊梁骨是自己給的,旁人扶著一鬆手就會歪。”


    李思柔臉上慘白一片,眸中冒火地道:“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的難處?漂亮話誰不會說。”


    郭聖通這下總算懂得了對牛彈琴是什麽滋味,她嘆了口氣道:“我不知道你怎麽艱難,我隻知道這都不是你既不甘又屈服的理由。


    還有一點,希望你弄明白。


    你被逼著來巴結我,你很不開心,覺得很委屈。


    可是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是我把你變成這樣的嗎?


    倘若你一開始不抱著被屈辱的想法來,說不得我們真能成為朋友。


    是你從頭到尾都在鄙夷我,該委屈的是我才是。”


    郭聖通說完這番話後,實在心力交瘁,既不想繼續說服她,也不想為自己抱怨什麽,轉頭就走。


    這次,李思柔終於沒有再追上來。


    郭聖通走出去老遠後,回頭望她,見她呆呆地立在夕陽中,心中的厭惡倒去了大半。


    這不過是一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的人。


    後母可惡,父親偏心,那又能怎麽樣呢?


    難道靠自己就不能走出一番天地嗎?


    在郭聖通看來,李思柔這繼母真是個傻的,居然給李思柔結好貴女的機會。


    李思柔但凡能忍點,和她郭聖通成為了密友,在家中的地位還能不見漲?


    到時候她繼母還能這樣隨隨便便給她臉色看嗎?


    可李思柔偏偏就有能把一盤活棋下成死局的能力。


    對她這個毫不相關的人怨懟起來,卻不敢回家去和繼母較量。


    也真是應了那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話來。


    郭聖通無奈地嘆了口氣,一步步地登上瞭望樓,眼瞧著一片燈火闌珊風景開闊才暢快地出了口氣。


    李思柔被她說了一通,會不會有什麽改變,郭聖通並不關心。


    這樣的人,既和她連點頭之交都做不了,又有什麽好多關注的呢?


    清涼的夜風拂來,吹的她沒有束起散落兩側的秀髮淩亂起來。


    她站在望樓上,隱隱聽得下麵有人在叫她。


    郭聖通側耳細聽了下,是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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