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就沒想瞞著,白荼放鬆身體倚靠在軟墊上,輕聲道:“可不是他自己當局者迷嗎?”  都已經提示到這份上,那人還在滿世界的找他腹中孩子的父親,傻子。  芷風眼中流露出一絲豁然神色,笑道:“尊上一定會很開心。”  “是嗎?”  “當然了。”芷風眉宇都活躍起來,“仙尊來了魔淵,尊上便欣喜得不得了。若是知道這事,一定會更加開心。真期待尊上知道後會是什麽反應。”  白荼抿了抿唇,眸光柔和下來:“我也很期待。”  不多時,馬車停在天衍宗的山門前。  白荼出發前曾修書將事情告知了淩微君,因此天衍宗對他們的到來早做了準備。白荼獨自帶著被囚車押解的烏鳩進了議事閣,淩微君已與幾名長老、以及修真界幾大門派掌教等在那裏。  白荼的眉頭微微皺起。  這次前來他本意不想驚動太多人,也早將這想法在給淩微君的書信中表明過,因此乍然見到這麽多人,他心裏不免有些驚訝。  不過這倒也不是什麽大事。  白荼攏緊了身上的鬥篷,擋住了那幾道難以置信的目光,從容步入其中。  他這樣打扮隻能瞞得過外麵那群修為低階的弟子,在這群修真界頂尖之士麵前,根本無從隱藏。  白荼旁若無人地走到議事閣正中,對主位上那人道:“淩微君,好久不見。”  算來他與淩微君已幾個月不見,後者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早沒先前那般瀟灑自在。  淩微君見他這模樣同樣驚訝不已,他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倉惶道:“仙、仙尊請坐。”  白荼沒和他客氣,徑直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  押解烏鳩的囚車被推入議事閣內。  烏鳩四肢仍被鐵鏈鎖著,垂著頭坐在囚車內,一言不發。  白荼道:“詳細情形我已與淩微君說過,現在人也給你們帶到,諸位可自行查證。”  議事閣內頓時議論紛紛。  有人質疑:“就算此事雲野是被冤枉,可他魔淵出身,現在又投身魔淵成了魔君,怎能不除?”  “就是,而且他先前還向天衍宗發過戰帖。魔族之人性情多變,誰知他哪日會不會又想攻打修真界,修真界難道就要坐以待斃嗎?”  “魔淵一日不滅,中原正道就不會有安生之日,仙尊敢擔保魔淵永遠不會對正道出手嗎?”  白荼:“我敢。”  他此言落下,眾人麵麵相覷,淩微君遲疑片刻,打圓場道:“本座知道仙尊寵愛雲野,若是過去,雲野定然不敢忤逆仙尊,可那人現在已經成了魔頭,仙尊的話……還算數嗎?”  回應他的,卻是被困於囚車中烏鳩。  烏鳩抬起頭來,一雙眼陰冷地看向白荼:“昭華仙君的話自然是算數的。諸位還不知道,堂堂昭華仙君,已成了魔淵之主的魔後。我們的魔淵之主現在被昭華仙君迷得神魂顛倒,哪裏顧得上你們這群老東西。”  白荼在心裏歎息一聲。  “這——?!”淩微君大驚失色,問,“仙尊,這魔頭此言當真?”  白荼垂眸不答,淩微君的目光落到他腹中,試探地問:“那這麽說,仙尊腹中這胎兒是……”  “這是魔族之子!”有人沉不住氣,指責道,“你身為正道仙尊,怎麽做出這種事!”  白荼豁然起身:“我的私事不需要諸位費心。今日前來隻為澄清事實,並將魔淵休戰的意願帶到。事情已經說完,先告辭了。”  他抬步欲走,卻被一道劍氣攔住了去路。  同時,兩道玄色身影出現在白荼身側。一男一女護法將白荼護在後,腰間武器隱隱顯出魔息。  白荼擺擺手,讓他二人退下。  執劍那人麵容須眉皆白,應當也是某個門派的掌教人物。白荼偏頭看過去,一時沒想起他的名號。  那人道:“仙尊此言差矣,既然這是魔族的血脈,這恐怕不能算得上私事。你——”  他話音未落,手中的劍忽然像是被一股強勁力道擊中,脫手而出,筆直刺入一旁的牆麵中。  議事閣中又是一陣騷動。  “別拿劍指著我。”劍拔弩張中,白荼收了內息,伸手護住腹部,語氣淡淡,“你們想如何?”  眾人沉默不語,眼中皆是戒備之色。  這算是白荼預想中最糟糕的結果。天衍宗不敢對他做什麽,事實上,如果他不想承認自己與雲野有關,修真界就算懷疑,也拿不出什麽證據。  可他不想那樣。  他從來不是那般避重就輕,遮遮掩掩的人。  而且,這對雲野不公平。  被雲野灌了好幾日仙藥,他修為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想從這裏出去倒也不難。他雖然不想與修真界撕破臉,可若他們真要與他為敵,他奉陪到底。  議事閣內一時寂靜,須臾,淩微君開口:“都將武器收起來。此地是天衍宗,昭華仙君對天衍宗有人,任何人都不得在本座麵前傷害昭華仙君。”  他站起身,走到白荼麵前,朝他行了一禮:“昭華仙君遠道而來,先暫且在天衍宗歇下,其餘的事,咱們容後再議吧。”  落霞峰,白荼坐在涼亭中,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  誰能想到,他有朝一日回到落霞峰,竟然是以階下囚的身份。  淩微君讓他留在天衍宗,美其名曰讓他修養,實則就是將他軟禁在這裏。  淩微君在想什麽白荼再明白不過,那人行事向來圓滑周到,不然也不會將天衍宗發展至如今的地位。  那人不敢正麵與他撕破臉,又不能就這麽放他和他肚子裏的魔族血脈離開,隻能將他軟禁在天衍宗。  至於接下來,該軟硬兼施還是循循善誘,都好辦。  腹中的小家夥像是感覺到了白荼如今的處境,不安地在他腹中輕輕動了一下。  白荼低下頭,安撫地摸了摸他:“別怕,爹爹很快帶你回家。”  這世上,能關住昭華仙君的東西,可沒有多少。  天衍宗山腳下,雲野焦躁地在林中踱步。  他跟著白荼出了魔淵,怕被他發現不敢跟得太緊,隻能留在天衍宗山腳下等候。  可他們這一等就是大半日的光景,眼看太陽已經落山,天衍宗內仍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忽然,一名魔淵侍從出現在他麵前:“尊上,有消息了。”  雲野急忙問:“如何了?我師尊在哪裏?”  “根據天衍宗傳來的消息,仙尊如今正被天衍宗掌門軟禁在落霞峰。”  “軟禁?”雲野眉頭緊皺,“怎麽回事,師尊不是說不會輕易與正道起衝突嗎?”  “沒有起衝突,隻是……是……”  雲野煩躁:“有話快說,是什麽?”  那侍從遲疑片刻,如實道:“好像是說,正道發現仙尊懷了尊上的骨肉,他們不想放仙尊腹中的魔族血脈離開,所以就將他暫時扣在了天衍宗。”  “……啊?”第30章   落霞峰上幾個月不曾有人居住, 白荼推開雲野的臥房門走進去,屋子裏依舊維持著幾個月前他們離開的模樣, 卻少了幾分人煙氣。  一個小草窩靜靜安放在枕頭邊。  白荼將那小草窩拿起來,手指輕輕撫摸, 笑了笑:“上次忘記把你帶走啦。”  他施法收好了小草窩, 最後深深看了眼這間屋子, 轉頭出了門。  可他剛一出門, 便看見了一個人。  白荼臉上的神情斂下幾分, 朝他淡淡點了點頭:“淩微君。”  夜幕已深,如練的月色映照在水麵上, 灑下一層銀輝。  白荼與淩微君坐在湖心的涼亭內, 淩微君起身給白荼斟了杯茶,白荼沒接。  淩微君恍然:“抱歉, 忘了仙尊現在不能飲茶。”  白荼:“淩微君有事直說吧。”  淩微君道:“今日之事是我考慮不周, 給仙尊添麻煩了。那幾名長老掌教已經離開天衍宗, 仙尊不必擔心。”  他頓了頓, 又道:“今日多謝仙尊手下留情。”  白荼:“是你將我扣在天衍宗, 謝我做什麽?”  淩微君笑了笑:“仙尊何必明知故問。若是仙尊當真想走, 就是我們在場所有人加起來,都不一定攔得住。”  白荼沒有回答。  淩微君:“都說昭華仙君性子難以捉摸, 我與仙尊結識多年,倒也了解仙尊不少。正魔之爭無論誰勝誰負, 都會導致不小的傷亡, 甚至生靈塗炭。仙尊不想看到這些, 我也不想。”  “天衍宗如今名譽威望皆有,我們何必去冒那個險,與魔淵為敵。”  “讓仙尊暫時留在天衍宗,隻是緩兵之計,多謝仙尊配合。”  天衍宗不願與魔淵為敵,可也不能在正道麵前就這麽將昭華仙君放走,將昭華仙君暫時軟禁,是最妥善的處理方法。  白荼斂下眼:“無妨,畢竟我來此的目的,正是休戰。”  他來天衍宗不止為了替雲野澄清當初的真相。  對於正道而言,雲野的威脅並非隻是當初入魔時害死了一個天衍宗弟子那麽簡單。他一日是魔淵尊主,正道就一日不可能對他放下戒心。  想要促成正魔兩道的和平,隻有魔淵那頭遠遠不夠。  “這倒與我猜想的並無不同。”淩微君頓了頓,又道,“可魔淵與正道結怨已久,一時半會兒恐怕難以相安無事。而且,雲野那人……”  淩微君斟酌良久,不知該如何開口。  白荼偏頭看他:“你想問什麽?”  淩微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試探問:“仙尊真的與他……與他……”  白荼搖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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