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不是白荼現在是原形,他就算崩了仙尊的形象,也要朝這人翻一個白眼。  明明是自己教出來的徒弟,怎麽這腦子就長得這麽……不走尋常路呢?  白荼良久無語。  窗外月色正好,淡淡銀輝透過窗戶灑入屋中,留下一片清冷。  白荼朝雲野看過去,後者雙手枕在腦後,眼眸微闔。  他的側臉被月色映得越發深邃,眼尾狹長,略微上挑,高挺的鼻梁下那形狀薄而鋒利的嘴唇輕輕抿起,是極不好接近的模樣。  可就是這個人,在秘境中發現他身體不適時,守了他這個“陌生人”整整一夜。也是這個人,明明滿口都是想把他烤來吃了,仍然悉心地給他編草窩,哄他早些睡覺。  這人對外總裝作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隻有白荼知道,這人心裏裝著多麽柔軟的善意。  可惜,世人給予他的善意實在太少了。  年幼時便父母雙亡,被趕出族群。白荼不敢想象,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狼,是如何在那般惡劣的環境中存活下來。  或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格外依賴白荼,甚至將這份依賴誤解為了喜歡。  對,一定是這樣。  白荼這麽想著,輕歎一聲,悄然從小窩裏爬出來。  雲野似乎睡得很沉,沒有注意到身旁的動靜。  白荼悄無聲息溜出了雲野的臥房,離開落霞峰。  他這身份也不知能瞞多久,還是盡早離開這裏,想辦法恢複人形的好。  白荼如今原形有些行動不便,他走得很慢,走了沒多久就得停下來歇一歇。下山的山道旁有一條蜿蜒的溪流,白荼在小溪邊停下,俯身下去飲了兩口水。  忽然,他身後傳來響動。  白荼正要躲開,一道天靈網落下,將他困在其中。隨後,天靈網帶著他自動騰空,飛入了一少年手上。  少年興奮道:“師兄,你看,我抓到隻兔子!”  少年聲音稚嫩,年紀應當不過十三四歲。  另一位個子稍高的少年訓道:“讓你去找靈獸,你抓隻兔子來做什麽?”  少年回答:“我烤來吃不行嗎,我還是第一次在這山上遇到兔子呢。我先把它帶回去,晚些時候咱們去後廚,一人一半。”  白荼:“……”  他真的長得這麽好吃嗎?  白荼搖搖頭,這群小弟子,整日不好好練功,盡想著口腹之欲。  白荼在天靈網內悠閑地換了個姿勢,以免壓到自己的肚子。  他其實並不著急。  這天靈網通常是用來抓捕靈獸所用,是修真界最低階的法寶,有其特定的操控和解除口訣。  至於解除之法,白荼自然是會的。  少年將天靈網放到一邊,白荼正要趁機破除法器逃出來,他們身後忽然響起另一個聲音:“你在做什麽?”  少年渾身一震:“牧、牧師兄……”  牧奚站在他麵前,眸光掃了眼他腳邊的天靈網,冷聲道:“我讓你抓幾隻靈獸與我,你跑來抓兔子?”  此時,牧奚身邊有人低聲道:“牧師兄,這好像是雲野的兔子。”  “當真?”  “我也不確定。”那人道,“我隻知他今日帶著一隻兔子去凝丹閣,好多師兄弟都看見了。聽他們說,那體型與這隻兔子倒是相似。這麽胖的幼兔,這青雲山上不多見。”  白荼:“……”  他哪裏胖了!  牧奚思索片刻,吩咐道:“這兔子留下,你們繼續去抓靈獸,宵禁前抓不到二十隻,今夜就都別回去了。”  幾名少年陸續離開,牧奚走上前來,拎起天靈網,隔著網戳了戳白荼的腦袋。  牧奚眼神眯起,自言自語道:“好端端的,養隻兔子來做什麽?越來越像人類了……”  他最後這話說得極輕,唯有離他最近的白荼聽見了。  人類?  白荼一怔,抬眼看向這人。  牧奚知道雲野是妖?  這個念頭剛在白荼腦中轉了一瞬,牧奚忽然拎著他走到了溪水邊。  他眼神陰沉至極,低聲道:“影響他的東西,都要死。”  說完,牧奚鬆開手,天靈網落入溪水當中。  那一瞬間,白荼在他眼中看見了一閃即逝的魔氣。  烏鳩。  白荼順著水流快速向下,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聲清亮劍鳴。一把細長的仙劍從樹林中掠出,劍鋒勾住天靈網離開水麵,穩穩飛回了一人手裏。  雲野解開天靈網,將濕漉漉的小兔子從裏麵拎出來,眼中的焦急之色未褪:“蠢兔子,都說了讓你別到處亂跑,你怎麽又跑出來了?”  白荼淡定地抖了抖毛,甩了雲野一臉水。  遠處,牧奚朝他走來,眼神中透著股一言難盡的意味:“你還真將這兔子養在身邊?”  雲野頭也不抬,淡淡道:“和你有關係麽?”  “雲野,你是魔淵的少主!”  白荼心頭一顫,忙抬起頭,驚愕地看向雲野。  可雲野對此毫不驚訝,他收了太初,才不緊不慢道:“烏鳩,我再與你說一遍,我對做你們魔淵之主沒有興趣。你想找主人,換個地方找去。”  雲野轉頭欲走,牧奚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可魔淵之主隻能是你。”牧奚聲音陰沉得可怕,咬牙切齒,“除了你,不會有別人。”  雲野腳步微頓一下,很快步入樹林當中。  雲野帶白荼回了落霞峰。  回程途中,雲野始終沉默不語,他臉上的神情淡淡的,是白荼難得無法看明白的情緒。  他完全看不出雲野此時在想什麽。  雲野究竟是何時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曉了自己的身份之後,他又是作何打算?  白荼心中有許多問題,與雲野做師徒這麽多年,他第一次有些慌亂。  萬一,雲野沒抵得住烏鳩的勸說,回了魔淵,他們……會走向前世那個結局麽?  白荼的情緒忽然有些低落,就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他懨懨地趴在雲野手掌裏,用頭輕輕蹭了蹭他的手指。  他不希望雲野回到那個地方,更不想與他走向殊途。  他這親昵的小動作喚回了雲野的思緒,雲野低頭看他。白荼方才落進水裏,此時渾身的絨毛都濕透了,被冷風一吹,身上微不可察地發著抖,看上去脆弱又可憐。  雲野將另一隻手覆上來,將小兔子徹底攏進了掌心。  “現在知道冷了,早說過讓你好生待在落霞峰,你偏要往外跑……”雲野沒再多說什麽,腳步卻不自覺加快了幾分。  回到落霞峰,雲野端來一小盆熱水,將白荼小心放入水中。  盆中的水溫暖適中,立即驅散了周身的寒意。白荼愜意地躺在盆底,四肢展開,任由雲野幫他擦洗身體。  雲野的動作極為細致舒緩,指尖徐徐拂過他的絨毛,仿若手中的是什麽易碎之物。  可漸漸的,白荼有些不自在起來。  盆中的熱水被雲野用靈力溫著,不會放涼,亦不會太燙。可白荼卻覺得周身的溫度漸漸高了起來,那手指拂過他身體的每一下,都讓這種熱度來勢更猛。  尤其是,雲野的手指偶爾不經意地劃過身下某個地方。  白荼:“……”  他悄然蜷起身體,將下半身藏入水中。  別人幫忙洗澡也能起反應,他這副破身體還能不能好了。  雲野沒有注意到白荼的反常,他幫白荼洗淨了身體,取出一塊絨布,攤在小盆旁。  雲野輕聲喚他:“小軟乖,出來了。”  白荼將自己埋在水底,隻留下半個腦袋在水麵上,偏向一邊,假裝聽不懂似的,一動不動。  雲野皺了皺眉,伸手去抓他。  白荼此時倒是反應靈敏,小魚似的從他指縫裏滑開。  “和我鬧是不是?”雲野來了興頭,雙手伸進水盆中,撲騰著水花去抓那隻小兔子。白荼在盆地左躲右閃,仍很快被雲野抓到。  雲野將那軟綿小白團子從水裏拎出來,放到絨布上。  白荼立即蜷著身體倒在絨布上,將自己團成了個毛團子。  雲野為難道:“你這樣我怎麽幫你擦幹?”  不用擦幹,這樣就好。  白荼甩了甩腦袋,一對兔耳朵跟著在腦袋上晃蕩兩下。  雲野卻不肯放過他:“不行,不擦幹會生病,你肚子裏還有小兔子呢。”  他強硬提起小兔子的兩隻前爪,逼迫他站在絨布上。渾圓的小肚子下方,白色絨毛的中央,一個淡粉色的小肉芽悄然冒了頭。  白荼:!!!  雲野怔愣一下,立即了然,壞笑道:“我說怎麽不肯配合,原來是這樣……”  他說著,輕輕撥弄一下那小東西。  白荼渾身一顫,口中發出難耐地哈氣聲,四肢瘋狂撲騰著想掙脫開。  “別動,這有什麽可害羞的。你這樣不難受嗎,我幫你弄一弄。”雲野輕柔地鉗住他,故意道,“這也沒有別的兔子,你隻能勉為其難,用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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