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鑫一進家門看到父母都好端端坐在家裏,就知道事情不對。安家父母厲聲斥問安鑫,說隻要安鑫否認這件事,他們已經找好了一家的閨女,兩個人登記結婚,才放安鑫回去繼續念書。


    安鑫性子很倔,他不願意否認,更不願意禍害別人家的閨女,就跟父母承認了自己的取向,當時安父氣得厥過去,安母掏出一瓶農藥就要死在他麵前。


    安鑫不肯鬆口,安父讓安鑫的哥哥姐姐齊上陣,收了他的手機。怕他們通過手機查到溫少楠,混亂中安鑫拚盡全力砸了手機。


    安母一口咬定是別人帶壞了安鑫,認為隻要娶個老婆兒子就會回歸正途。安鑫認真的說:“沒有人帶壞我,我天生就是這樣的人。媽,對不起,我不能明知道我是這樣的人,還要去害別人的女兒。“


    安母痛哭,安父抄起板凳砸破了安鑫的頭,說:“你是我的兒子,就要聽我的話,這媳婦兒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不然我就去找帶壞你的男人,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樣的人把你禍害成這樣!他是學生還是已經工作了?把我兒子害成這樣,他休想跑,我要他念不成書,我還要去他單位找他領導,我看哪家單位還會要這樣的變%態!“


    當時安鑫絕望的看著已經瘋狂的父親,沉默良久表示考慮一晚上。安父叫大兒子和大女兒守著安鑫,第二天早上進房間想問問安鑫考慮得怎麽樣,沒想到安鑫已經吊死在房裏。


    他隻留下一句話和一幅畫,那句話是:“我一直是一個人,沒有伴侶,對不起。“那副畫是一片幽藍的夜空下,一朵仰著頭拚命尋覓陽光的向日葵。


    溫少楠聽到這裏,淚如雨下,非要去安家把這幅畫帶走,陳林也眼眶泛紅,攔住他說:“都沒了,安鑫下葬的時候,都燒了,這內容還是安家一個去幫忙下葬的親戚看到說的。“


    溫少楠當時哭得像個孩子,說:“陳哥,你讓我再去看看他,上次看到他還好好的,還說要給我畫一張素描,還說等我課題做完,讓我陪他去旅遊寫生……“


    陳林點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他寧死也要保護你,他怕你被他的父母傷害,你不能辜負他的心,你讓他安心的走吧!“


    溫少楠還是在深夜去到安鑫墳前,這次他帶來了一大束向日葵,抱著冰冷的墓碑哭了大半夜。傷心過度甚至有點失去理智,試圖扒開那些泥土再看一眼他的愛人。


    可把陳林唬得不輕,隻能拽走他,低聲勸道:“讓他安心的去吧,少楠,少楠,你別這樣……“溫少楠根本不聽,直到陳林說:“安鑫看著你呢!“


    好不容易將溫少楠送回家,陳林跟夏津復命,心情也不好,說:“太苦了,本來可以好好的,都退一步就沒有這些悲劇了,唉!“


    後來那束向日葵被安鑫的大哥扔的遠遠的,還踩得麵目全非。


    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這段往事了,溫少楠心裏很不好過,他拿出一個小盒子,裏麵保存著安鑫的畫作。顏料已經幹涸,那個畫畫的大男生已經不在很久了……


    溫少楠閉上眼,一滴淚滑落。


    其實一個城市的罪案率大致有一個概率,上下浮動不大,像這樣連殺五人的連環殺人案過後,差不多最近就不會發生什麽大案。溫少楠抽空去隔壁的一所大學做了兩期講座,學生們很熱情,不僅因為他專業紮實,語言技巧好,還有個重要理由是他長得很帥。


    聽起來很戲謔,但這是真的,每隔幾年大眾審美都會換一換,前幾年流行濃眉小眼的暖男,今年可能會流行線條柔和的花美男。可是有一種類型的男人不管哪個年代都很吃香,就是幹淨清慡的類型。溫少楠就是這種類型的代表,他的五官並不是很紮眼的那種,但是看起來很舒服。他的穿著打扮並不盲從流行,舒適利落就好。見多了各種包裝,大家對於這種天然的貼近生活的男人還真是沒什麽抵抗力。


    溫少楠待了三天,回來郵箱裏多了很多郵件。而且最後一天,還有別的專業的學生來聽他的講座,都是年輕漂亮的女生。


    留下郵箱是為了方便答覆學生疑問,那些郵件裏卻夾雜了很多私人郵件,其中甚至有兩個男生。溫少楠從郵件的內容回憶起他們的樣貌,微笑著搖搖頭:都還是孩子啊!


    回覆郵件花了他不少時間,長時間盯著屏幕讓他眼睛很痛,幹脆出去走走吧,順便吃晚飯。


    溜達溜達,溫少楠去了“家常麵“,店麵收拾的幹淨整潔,看得出來老闆很講究衛生。溫少楠暗暗點頭,跟服務員說:“來碗蹄花麵吧。“


    ☆、第3章


    聽得他的聲音,收銀台後麵埋頭算帳的藺海立刻抬起頭,悄悄站起來一看,真的是溫少楠!


    他慌忙將錢往抽屜裏一塞,輕手輕腳的跑到廚房跟孟師傅說:“孟哥,我來做吧,您累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吧。“


    “還不到下班時間……“


    “沒事兒,您和大家都先走吧。“麵館兒請了一位做麵條的師傅老孟,一個女服務員燕子、一個後廚洗碗的張阿姨和一個送外賣的小夥子阿城。一般早上生意好,中午和晚上就一般了。要不是藺海不能太勞累,他本來連廚師都不必請的,他做麵的手藝可是不輸給大師傅的。


    既然是溫少楠來了,他當然要親手下廚了,機會難得,藺海恨不能施展自己渾身本事,全部傾注在這一碗蹄花麵上。


    溫少楠可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他已經餓過勁了,看著一碗蹄花麵擺在眼前,也沒抬頭,說了一聲“謝謝“就開吃。


    剛吃了一口就頓住了,好香啊,豬蹄燉的蘇爛,湯汁香味濃鬱,麵條勁道有嚼勁,這可能是溫少楠吃過的最好吃的蹄花麵了,上次的外賣畢竟不是出鍋就吃,口感比這次要差那麽一點點。


    看著溫少楠加快的速度,藺海提著的心放下來,他覺得好吃就好。藺海悄悄的挪回收銀台,趴在收銀台看溫少楠的背影。


    溫少楠雖然是法醫,但也經過一些基本的警察訓練,他很快感覺到有人在背後窺視。他忽然回頭,果然看到收銀台上露出一個腦袋。


    是剛才給他端麵的服務生?長得很清秀,因為他猛的回頭,那人仿佛嚇了一大跳,一挺身站直了,慌亂的擺著手,嘴裏又沒說出個一二三四五來,可憐兮兮的。


    溫少楠感覺他沒什麽惡意,於是又轉過頭來繼續吃麵。藺海的心髒差點從喉嚨跳出來,天吶偷看被抓包了。不過溫少楠的側臉真好看,眼睛亮亮的,鼻子特別挺。其實溫少楠背麵也很好看,肩背寬寬的,看得出來常常鍛鍊。


    藺海低頭看看自己細細的胳膊,搖頭苦笑。明明父親那麽胖,他卻因為小時候營養不良,個子剛剛長過一米七二就停止了,因為在建築公司做過兩年,肩膀和手上都有厚厚的繭,皮膚曬得黢黑,後來白回來一點,也有限的很。


    其實什麽都沒有改變,十四年過後,哪怕他和溫少楠相隔不到五米,依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藺海小時候還會想這是為什麽呢?想不明白就怨恨,後來漸漸大了,也就不想了。母親拖了十年,還是去了。臨終前忽然迴光返照,失去知覺多年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點了一下,說:“孩子,苦了你了,這都是命!“


    照顧了十年的癱瘓病人,藺海還不滿二十四歲已經暮氣沉沉。可是當母親真的闔然長逝,他再也不需要每天給她餵飯擦身,按摩換洗,再也不用麵對她的眼淚和歇斯底裏。他有了短暫的輕鬆,隨即陷入深深的迷茫。


    他高中沒畢業就在附近打零工掙錢,母親去世後他跟著遠房親戚去了建築公司,做了兩年小工攢下一點點錢,又得到父親的消息。也許善惡有報,他拋棄癱瘓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自己喝多了酒耍酒瘋,被姘¥頭的前夫揍得奄奄一息。


    因為造成嚴重後果,打人的都被抓了,因為沒錢賠償款也拿不到,藺海的父親托人輾轉找到藺海,希望他看在父子一場的份上,照顧照顧他。


    藺海能怎麽辦呢?眼看著父親死嗎?他不能,於是帶著微薄的積蓄趕到父親的床前。有了這筆錢,藺父得到及時的救治,傷情好轉,姘@頭的兒子又回來了,圍在床前天天爸爸爸爸的喊著,姘#頭也從監獄裏寫信回來,哭訴自己是被迫的,求他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好好照顧自己的兒子。


    藺海神經再粗也知道有問題,原來藺父自己有積蓄,卻不肯拿出來治病,就想讓藺海掏錢。現在背著藺海,三天兩頭給姘#頭的兒子拿錢花。


    藺海在病房裏喝著稀粥就鹹菜,另一個沒事就去網吧打遊戲,要不就帶著姑娘在藺父病床前喊兩聲爸爸弄點見麵禮。


    藺海口舌笨拙,剛跟藺父提了幾句,就被藺父指著鼻子罵他不孝,姘¥頭的兒子在一旁火上澆油的幫腔。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餘生溫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璦並收藏餘生溫涼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