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道:“才不和您賭,十次總要輸九次,再來一次脂粉錢都沒了。”


    許櫻哥趴在榻上將手撐了下頜,眨巴著眼睛道:“你不賭就算了,紫靄你賭不賭?我出一百個錢,你可以隻拿十個錢和我賭。這麽好的機會可隻有一次。”


    “有這等好事?”紫靄歡呼一聲,“二娘有命,婢子敢有不從?”


    青玉忙道:“我也要賭。”


    紫靄一歪屁股將她拱開:“去,剛才你不是說沒錢賭的麽。”


    青玉先就從荷包裏掏出十枚錢放在許櫻哥麵前,半點不慚愧地道:“就是因為沒錢了所以才要賭一把!二娘是吧?”


    紫靄不甘示弱,忙也取了十枚錢放在許櫻哥麵前:“這是我的!”


    許櫻哥嬉笑著將二十枚銅錢小心收在一個青綠織錦的荷包裏,掂了又掂:“都是我的了。”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齊聲道:“不算!鈴鐺還沒回來呢。二娘子快把您的兩百個錢拿出來!”


    “十個銅錢就想換一百個,你們怪想得出來,這種傻事像是我這種人會做的嗎?虧你們跟我這麽多年了也沒長進些。”許櫻哥仰麵往榻上一躺,掂著荷包笑道:“就是我的了。”


    “您怎能這樣?可真忍心。”兩個丫頭一起指責她,外間傳來管事媽媽古婆子詫異的聲音:“這是怎麽了?鬧什麽呢?”


    三人同時噤聲,齊齊笑道:“沒什麽,鬧著玩呢。”她們可不敢給人知道竟然拿這種事來賭,不然隻怕傳到二房耳朵裏孫氏會多想,姚氏也不會饒她們。


    “夫人常說,姑娘大了要有樣子,要笑不露齒,可好,笑聲都要把房頂給掀翻了……”古婆子在外頭嘀咕了一句也就自去了。


    三人對視大笑,青玉往窗外瞟了一眼,道:“鈴鐺回來了!”紫靄忙朝鈴鐺招手:“鈴鐺快來!二夫人答應了麽?”


    許櫻哥道:“還用問?肯定答應了唄。”


    果然鈴鐺歡歡喜喜地走進來道:“答應了。二夫人很歡喜,讓二娘子這邊決定了穿什麽顏色的衣服再去告訴三娘子一聲。還賞了我一把錢。”


    許櫻哥得意洋洋地朝兩個丫頭笑:“如何?輸得口服心服吧?”


    紫靄哭喪著臉道:“婢子本來是不賭的……”


    青玉也道:“我也是……”都是許櫻哥引誘的她們。


    許櫻哥丟了個白眼過去:“願賭服輸!別找閑話說!一個月拿著兩吊錢的月例,竟然舍不得這十枚錢,出息!”回頭笑著把那沉甸甸的錢袋子並一張紙扔給鈴鐺:“去同廚房說,讓她們收拾好食材,我明早起來便要燉湯。”


    有口福了。幾個丫頭同時亮了眼睛:“二娘子是親自動手麽?”


    許櫻哥輕笑:“來伺候姑娘我換衣服吃飯,高興了便賞你們好湯喝。”


    幾個丫頭嬉笑著上前幫她梳理換衣,許櫻哥照舊去上房陪著姚氏並傅氏等人吃飯,飯後陪著孩子們玩鬧一氣方回房舒舒服服泡了個熱水澡,一頭紮在香噴噴的軟床上一覺睡到大天光,竟是連夢都沒做一個。


    待得晨練請安完畢,許櫻哥便神清氣爽地去了廚房。廚房管事的李婆子見她來了,匆忙將她引到一旁專供女主人們心血來潮想淨手做羹湯時的小廚房裏,把幾隻按許櫻哥的要求宰殺洗淨的烏雞、剝淨的板栗、上好的紅棗、枸杞等物交給鈴鐺,叫了個往日經常幫許櫻哥打下手的年輕媳婦順嫂子進來,賠笑道:“二娘子有什麽隻管吩咐她,老奴就在外頭伺候著。”


    許櫻哥曉得她要管一家人的夥食,也是個忙人,便含笑道:“媽媽隻管去忙,不必管我。有順嫂子幫忙就夠了。”


    李婆子也不多言,體貼地命人送了碟子瓜子並一壺茶水進來。許櫻哥此番卻不隻是坐著指揮人了,先命順嫂子將那幾隻烏雞縱向從背部一切為二,放在冷水鍋裏,等到水開後撈出來滴幹,再把腿骨等砸碎備用。隨即她親自動手分別在幾隻砂鍋中放了半鍋熱水,放入烏雞並薑片,大火燒開轉小火慢燉。趁這功夫用溫水把紅棗和枸杞浸泡好,算著時辰,待得兩刻鍾後加入板栗,再兩刻鍾,加入紅棗和枸杞,蓋了蓋子再慢燉上兩刻鍾,加鹽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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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湯成,滿屋飄香,誘得廚房的婆子丫頭紛紛打聽二娘子又做什麽好吃的了,都用了些什麽,怎麽做的。


    許櫻哥也不管她們怎麽議論,自將幾鍋湯分了去處。這烏雞栗子滋補湯適合一切體虛血虧、肝腎不足、脾胃不健的人食用,所以一鍋要親自送去給辛苦的姚氏和許衡吃,一鍋則要送到香積寺去給操心的許執並慰問受傷的趙璀,她自己留一鍋安慰她房裏丫頭婆子的嘴和胃,至於另外幾鍋則要分給兩位嫂嫂並幾個侄兒女以及二房、三房。人人都不能落下這口湯,非是這口湯有多了不得,為的就是一個和睦周到。


    姚氏正同兩個兒媳商量家事,見許櫻哥帶人提了食盒進來,再看天色已近午時,腹中也有些饑餓了,由不得笑道:“早前就聽你大嫂說你在做好吃的,便一直等你呢,哎呦,真香,是什麽?”


    “是烏雞栗子滋補湯,適合一切體虛血虧、肝腎不足、脾胃不健的人食用,我想著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正好補補,對小孩子們的脾胃也有好處。”許櫻哥笑眯眯地親手盛了湯遞給姚氏並兩個嫂嫂:“孩子們那邊我也著人送去了的。”


    傅氏和黃氏接了碗在手並不立即就喝,待得姚氏喝了才敢嚐,都道味道鮮美,姚氏就問:“你父親也愛喝你燉的湯,給他送了麽?”


    許櫻哥忙道:“都送了的。各房各院都送了,就是二哥、三哥和四弟處也都留了。”略頓了頓,低聲道:“不知今日可要使人去寺裏打聽消息?正好給大哥送些去,他這兩日也辛苦了。”


    寺廟中忌葷腥,許執雖是勞心勞力,那也不至於就要喝雞湯,這湯主要還是給受傷的趙璀用。趙璀雖說是自找的,但總歸也算是為許櫻哥受的傷,許櫻哥此舉體貼溫軟,並不算逾矩,姚氏看許櫻哥一眼,終是沒說她:“正要使人去呢,趁便就把湯一起帶了去,再帶些上好的傷藥去。”接著安排蘇嬤嬤:“你去安排。”


    傅氏的大丫頭素素走進來在傅氏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傅氏就嗔怪道:“你這丫頭,怎地還要你出錢請我們喝湯?”


    許櫻哥不以為意地笑道:“是我自己嘴饞麽,當然要自己拿錢出來。”這卻是體貼傅氏的意思,這麽大一個家,不想吃公中提供的夥食就得自己拿錢出來,不然人人都點菜可不亂了套?旁的人也就不說了,光是冒氏就夠傅氏應付。


    傅氏感她好意,默默記在心頭。


    飯後許櫻哥陪姚氏坐著等候將軍府的消息,一直等到未初都不見回信,姚氏有些困了,便趕許櫻哥去午睡:“都午睡去罷,有消息了我使人去喊你。”


    許櫻哥便起身回了房,才要躺下就聽鈴鐺進來道:“三夫人來了。”接著就聽見冒氏在外頭笑道:“還沒睡呢吧?你著人送去的那湯委實好喝,你五弟愛得很,我帶他過來謝謝你,也順便問問你做法,以後好給他做。”


    許櫻哥隻得打起精神將冒氏和許擇迎進來,先遞了兩粒糖並一個布偶給許擇,又親手給冒氏上茶:“簡單得很,無非就是吃點心思和時辰,我這就讓鈴鐺把配方給三嬸娘。”


    冒氏盯著那配方看了片刻,笑道:“這上頭確實簡單。”話音一轉:“但聽說那雞的宰殺方式不一般?”


    許櫻哥真是不喜歡她這種凡事總往複雜了想,總覺著旁人要對她留一手,想多探究些的脾氣,可這不過是一鍋湯,並不是什麽大事,便坦坦蕩蕩地道:“是,這雞是宰殺之後先從肚子上開個小口,把裏頭的腸肚內髒都掏幹淨了再用針線縫緊了才燙洗的。這樣做來,不會把腸肚裏的臭氣燙入到肉中去,雞會更香鮮。”


    冒氏笑笑:“這法子倒真新鮮,但也真有那麽幾分道理在內。還是我們二娘子會過日子,人才又好,不知將來誰家得了去可有福了。”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許櫻哥。


    許櫻哥不知她所來何為,也不樂意和她談論自己的終身大事,知她喜人吹捧,便轉過來吹捧她:“要論會過日子,人才好,誰趕得上三嬸娘?誰不知您是玲瓏心,見識又廣,不論房裏的陳設還是穿著打扮都是極雅致出色的。”


    “現在算什麽!想當年我還做小姑娘的時節真是講究,那時候家裏光景還好……”冒氏先是高興,隨即感歎,再就黯然不甘,望著一旁獨自玩耍的許擇沉默了片刻,終於轉入正題:“我聽說過些日子你大姐姐家裏要辦馬球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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