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知,金丹大修催動丹氣淩空飛行,乃是很耗精力的一件事情。像方大寶如今還不到金丹境小成的修為,哪怕有靈丹接續,隻怕用不了一炷香的時分,就會靈力耗盡,跌落塵埃。


    那時候,便是陰煌公子收割之時。


    果然,不到半炷香,方大寶已是臉色蒼白,一邊大把吃著靈丹,在空中大兜圈子,不住叫罵。


    陰煌公子倒不生氣,喝道:“若你實在不行了,不妨交出手中寶貝,規規矩矩給爺爺磕幾個頭,學兩聲狗叫,公子爺便饒了你。”


    說完,這小子還不住地偷窺瑾瑜仙子紅潤潤的小嘴巴。


    瑾瑜仙子急了,跺著腳和青玄真人說:“方大寶要輸了,輸了咋辦啊。”


    青玄真人也隻搖頭:“這鐵屍陣,難破!”


    “嗚嗚,死方大寶!害死我了!”


    正在眾人焦急之時,天邊一道黃影一閃,方大寶忽然大叫起來:“爽啊,阿——爽啊!”


    小雲笛一臉黑線,嘟著嘴道:“大寶哥都要輸了,還叫爽呢!”


    “爽個屁!”瑾瑜仙子大怒道:“這小子都瘋了!”


    陰煌公子依舊揶揄方大寶:“你不要叫爽,叫我一聲幹爺爺是正經!”


    “呸”的一聲,方大寶半空中一口濃痰噴了下來,陰煌公子頭一偏,這口痰恰好糊在一具僵屍的眼睛上。


    方大寶怒喝一聲:“陰煌你這小子,你有屍傀,老子也有靈傀!”


    話音未落,隻聽得嘎的一聲大叫,百丈開外,一道烏光如同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利刃直刺向陰煌公子。


    陰煌公子心裏一驚,自忖渾身刀槍不入,便一抬手臂,嚓的一聲,一道烏影便擊在身上,晶晶亮,透心涼,舒服得不得了。


    這沒啥用嘛!


    但是下一刻,陰煌公子頓時感覺渾身一滯,渾身的血液好似瞬間不會流動了,手臂上披上一層烏黑的寒霜,手臂一動,哢哢有聲。


    方大寶人在半空,一雙火眼金睛看得清清楚楚,如此良機怎能錯過?當下劈頭嗖的一棍,打得陰煌公子頭頂火星直冒,連連倒退三尺!


    一道黃影掠過。


    此時,眾人方才看清,方大寶口中的“阿爽”乃是一隻碧眼大雕。


    大雕渾身金黃的羽毛幾欲燃燒一般,翅尖鐵羽根根炸開,邊緣從金黃而明黃、淡黃,最後幾欲透明;一隻鐵喙呈彎鉤之態,兩隻鋼爪更如同精鋼鍛造。


    看身形,這明顯還是一隻雛鳥,但此時已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未來必定是翱翔天際的天空霸主。


    原來數月前,雲浮海中一場劇變,大鵬金翅鳥受傷從雲浮海中逃了出去,憑著記憶又回到佛光嶺的峽穀中,它的真老爹一頓嗬護,傷情愈合後它聞到方大寶的氣息,連忙又飛過來助陣。


    方大寶大喜,喝道:“爽啊,噴他,像噴子一樣噴他!”


    “先噴那三隻棺材瓢子!”


    比起陰煌公子,三隻僵屍行動遲緩,自然容易挨噴。


    阿爽和方大寶主仆一心,方大寶意念到處,大鵬金翅鳥一張嘴就像機關槍開了火,一道道暗影箭嗖嗖地射向三隻屍傀。頓時,山門前滿地黑霜,三具鐵屍本來行動緩慢,此時更是舉步維艱,剛抬起一隻腳,又被凍住,剛落下一隻腳,又被凍住,想用毒霧去噴阿爽,阿爽本是天空之物,行動矯健得如同精靈一般,豈能讓他們摸到半點毫毛?


    陰煌公子氣得大叫:“這不是傀儡,這是外麵請來的幫手!”


    方大寶哈哈大笑道:“睜開你的狗眼,你讓你爹,你叔公看看,這是不是傀儡獸?哈哈,你們看是不是?”


    “不是,傀儡獸哪有這麽厲害!”陰煌公子兀自嘴硬。


    “這是高級貨!定製vip——你那些棺材瓢子,去死吧!”


    說話聲中,方大寶驟然落地,一招亂舞式,又分別給三具鐵屍開了一次瓢。


    三具鐵屍本來腦袋就扁了,如同脖子上頂著一個倭瓜一般,此番又是一頓棍擊,更加步履蹣跚,眼中的紅光越來越黯淡,眼看一會兒就要熄滅了。


    方大寶扭頭對法正和尚問道:“喂,我的個親哥咧,你看看我這鳥兒是不是傀儡獸?”


    被方大寶叫哥,法正和尚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其實大鵬金翅鳥是不是傀儡獸,在場三個修真高人,不用細細探查,就是鼻子一嗅,便知道答案了。


    這鳥兒身上都是方大寶的氣息嘛,他們不能昧著良心說瞎話,何況還有青玄真人幫腔。


    陰若泫這老兒盡管奸猾,賭品還是有的,此時不得不歎息一聲:“這鳥兒的確是個傀儡獸,也不知道這娃子怎麽弄出來的!”


    此時,陰煌公子已是敗相畢露。


    別看阿爽來來去去隻會一個暗影箭,但作為一個飛行傀儡,它打得到別人,別人卻摸不到它,已在地利上占據絕大的優勢;而且這玩意兒還不像修真,飛行久了會累,此時便如一隻不知疲倦的網上噴子一般,操著鍵盤噴天噴天噴空氣,就沒它不敢噴,或噴不到的!


    人人皆有噴點,何況三隻僵屍乎?


    再看三具鐵屍,渾身已蒙上一層厚厚的黑冰,中間那個胸口開了洞的已是僵直不動,均是已是靈識渙散,崩潰在即。


    大鵬金翅鳥發了性,偷空一個俯衝,鐵爪一撈,當下把一隻僵屍的眼珠子摳出來,丟在一邊。


    此時,陰煌公子被陰冷之氣侵蝕久了,渾身上下血脈都不流動了,腦子都開始麻木起來,他一搖頭,望了望父親和叔公,有氣無力地喝道:“我……爹爹,我們認輸吧……”


    法正和尚垂頭喪氣,陰若泫也是無可奈何,說道:“認輸,認輸……”


    雲笙和雲笛兩個小家夥頓時一跳三尺高。


    瑾瑜仙子更是笑逐顏開,紅豔豔的嘴唇上翹,恨不得給方大寶來個飛吻。


    ————————————


    “賭注!賭注!”小雲笛生怕屍毗宗的裝糊塗,不停地提醒著。


    “願賭服輸啊!”雲笙嘟囔著嘴巴,“你們都是大人,都是有頭有臉的,江湖上的大佬咧——可不能耍賴啊……”


    法宗和尚本想趁亂溜回寺裏,陰煌公子也是躡手躡腳,跟著爹爹要走。陰若泫卻一句喝住:“這丫頭誰得對,願賭服輸,你們不要走!”


    青玄真人登時大拇指一挑,“陰老怪,憑你這句話,你就做得一方老祖!”


    陰煌公子卻是大為光火,你們兩派相爭,最後還不是小字輩來頂缸?早知道不答應方大寶舔狗屁眼了,就是學個狗爬,學個狗叫也過得去啊。


    此時,這小子幾乎從頭紅到腳,低著頭如同一個小媳婦一般,囁嚅道:“大,大寶哥,能不能換個——”


    方大寶已把奔波兒灞牽了過來,眼珠子一彈:“你問問它,問它說能不能換咧?”


    此時奔波兒灞興奮得團團亂轉,隻差尿方大寶一鞋子,方大寶一拎毛茸茸的狗尾巴,露出正中的一朵野菊花來,喝道:“就這裏!”


    陰煌公子一看,直接倒吸一口冷氣!


    這碩大的一朵肉菊,如同一隻邪惡的惡魔之眼,中間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旁邊的星狀放射線的縫隙裏黑的、黃的、綠的,什麽顏色都有,還結滿了一塊塊血痂。


    你凝視著它,它也凝視著你。


    一個小洞不停地蠕動著,如同一張小嘴巴等著陰煌公子的光臨。


    陰煌公子哇的一聲,差點吐了出來。


    眾人都扭過臉去,這場麵別說看了,就是想想也慘不忍睹。


    瑾瑜仙子呐呐道:“方大寶,要不……”


    方大寶又是眼珠子一彈,喝道:“要不你湊嘴過來——”


    瑾瑜仙子氣得差點當場去世。


    青玄真人歎口氣,覺得不能欺人太甚,這一口舔下去,以後便是生死仇怨了。於是說道:“換個題目吧,方大寶。”


    方大寶還準備看一出法式舌吻的好戲呢,哪知道青玄真人先鬆了口,於是聳聳肩膀,說道:“師傅啊,就知道您心軟——好人都你們做了,壞人都大寶兒一個人做……”


    陰煌公子可憐巴巴地看著方大寶。


    “那就學聲狗叫吧。”方大寶隨意道。


    陰煌公子如蒙大赦,趕快低著頭,輕輕叫了一聲:“汪。”


    聲音之微弱,便是三個月的貓咪叫,也比這個大了些。


    奔波兒灞卻不依了,汪汪汪一頓大叫,聲音洪亮無比,胯下機關槍一陣亂抖。


    “你們看看,狗子都做示範了!這七折八扣下來,就這麽一小聲,我家狗子都覺得你學得不像。”方大寶歎口氣道:“算了吧,就是再大聲也不如我家狗子!”


    眾人哈哈大笑,陰煌公子展開衣袖,一捂臉,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番比試,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大家看著方大寶,覺得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又似乎覺得都在意料之中。


    瑾瑜仙子扯了扯方大寶的衣袖,小聲問道:“方大寶,你想過沒有,萬一你要輸了,你這棍子丟了,那你怎麽辦?”


    方大寶一捏瑾瑜仙子小手,笑嘻嘻道:“那你就親他一下,又不少塊肉!”


    瑾瑜仙子杏眼圓睜,踢了方大寶一腳:“那你兵器不是沒了?”


    “傻丫頭,這棍子大寶兒已調教得爛熟了,若是他們有本事贏了去,我就有本事三天之內便把這東西偷了回來!”方大寶哈哈大笑。


    “哼,就你能!”瑾瑜仙子罵道。


    此時,方才熱熱鬧鬧的屍毗宗山門前,屍毗宗就剩了法正和尚和陰若泫兩人,就連屍毗宗的看門的和尚都偷偷跑了。


    在山門的一邊,陰若泫這老兒臉黑得像鍋底,叫了青玄真人過來,單手劃過一個圈兒,屏蔽了周圍的靈識窺探,一道神念傳了過去。


    顯然這是了不得的大消息。


    神光圍繞的屏障連連閃爍,陰若泫又說了幾句話。


    青玄真人臉色凝重,說一聲“回吧”,數人依舊回到了碧落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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