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老祖才收拾好散落一地的軀殼,狼狽不堪地從地上爬起來。


    接連三次渡劫法身被毀,老祖感覺說話都沒心情了,就想趕快回到心無界,躲在祥雲洞中好生睡上一百年。


    “老狐狸,你到底交不交小狐狸!”老祖已有些色厲內荏,心想總不能就這麽打道回府吧。


    “你說呢!”老狐狸一根鳩杖把岩石敲得火星亂冒,“你還不走,黑魔雷又來了!”


    “……”


    老祖本想說一句不交就算了,但是老臉掛不住啊。


    “老太婆,你若不交出江流兒,別讓老蝙蝠見你們一隻小狐狸!”韋尊者露出兩顆猩紅的獠牙,威脅道。


    “道庭八千修真,一腔熱血為老祖流!”莫尊者剛做錯了事,忙不迭地替老祖找回場子。


    其他尊者也紛紛說起了狠話。


    老狐狸陰陰一笑,一鳩杖隔著光幕打了出來。


    緝捕司的蔡尊者站得最近,這老兒正唾沫橫飛胡吹舊日閃電豹一族滅了青丘狐族的功績,哪曉得黑影一閃,一棍就到了眼前!


    這老兒渾身一縮,便隻有貓兒大小,腳一蹬就要跳開,看似就能躲開,哪曉得老狐狸這一鳩杖已把他周身三尺空間禁錮得如同鋼板一塊,梆的一棍便打在這老兒的胯骨上。


    隻聽得噗的一聲,這老兒慘叫一聲,下半身碎成一團團粉末,如同破碎的石膏般散了一地。


    這老頭滿頭大汗,半截身子在地上爬來爬去!


    怎一個慘字了得!


    老狐狸至少還給道庭老祖三分麵子,對這一群尊者開口就罵:“還不快滾,一個個敲碎了你們!”


    眾人嚇得躲得遠遠地,看著這不盈三尺的老婆子叉著腰,威風凜凜站在山門前,竟是不敢上前一步。


    老祖本想鳴金收兵,但看到泥坑中的大青狼微微一動。


    “好哇!你這畜生竟然未死!”


    老祖手一招,大青狼帶著滿身汙泥,從泥坑中如同牽線木偶,雙腿都不打彎兒,僵直地挪動到老祖跟前。


    大青狼畢竟修為深湛,被老祖拍了一巴掌,盡管渾身骨骼都酥脆了,但心脈依舊旺盛,一時半會也死不了。


    “嘿嘿,老婆子!”老祖說道:“你若不交出江流兒,老道先把這頭老狼頭捏爆了,然後把魂魄抽出來,放在星辰寶盒裏關一萬年……”


    老祖也是個說做就做的人,說完一隻手就向駱夜影頭上摸了過去。


    隻見老祖手剛貼上駱夜影的臉,這頭老狼臉上的皮肉紛紛而落,半邊臉上露出森森白骨!


    “你捏就捏!”


    老婆子眼皮都不抬一下,“這玩意又不是青丘一族的,隨便你捏。”


    此時,雙眼已盲,心如死灰的江流兒忽然一骨碌爬起身,伸出兩隻瘦骨嶙峋的胳膊,低低地叫著:“狼哥,狼哥……你沒死!”


    然後佝僂著身子,掙紮著就要往外爬去!


    毛團子抱著江流兒的細腰,哭道:“姐姐,別出去!出去就不能進來了……”


    “狼哥沒死,狼哥還沒死,”江流兒臉滿是傷痕,混著泥土和血水,甚是可怖,她此時弓著腰,像足一隻垂死的母狐狸,低聲喃喃道:“我要狼哥,我要出去……”


    “就記得你狼哥!”老婆子大怒,一棍敲在地上,頓時石屑橫飛,“讓這個孽畜出去,出去就不要回來了!”


    “老,老祖宗,對不起!”


    江流兒茫然抬起頭,對著老狐狸方向磕了一個頭,然後輕輕說:“老祖宗,流兒要出去了,流兒要死了,流兒要和狼哥死一起。”


    “你真願意為這頭醜狼而死?”老狐狸猶豫片刻,忽然認真地問道。


    “真的!老祖宗。”


    江流兒兩個眼窩裏流下淚來,半是淚水,半是血水,她繼續道:“流兒對不起老祖宗,流兒要和狼哥一起死,不能葬在青丘塚了。”


    說罷,這女子不再說話,兩條隻剩下半截的腿努力地往前挪動著,殘缺的指頭拚命摳著地麵。


    一路皆是血水。


    “這頭醜狼,人不人鬼不鬼的,值得你為他這樣?”老狐狸直勾勾地望著江流兒,再輕輕問道。


    “老祖宗,他很醜,臉上有刀疤,還喜歡拈花惹草,到處撩撥女人。但他啊,他真把流兒真正當個人,當個女人——”江流兒忽然嗬嗬地笑了,露出一臉甜蜜的表情,“老祖宗,您英明神武,但有很多事情您並不知道——流兒自從挨了那一刀,成了一個殘缺不全的怪物,每天都被人笑話,任由人欺負,甚至還被這老畜生——”


    江流兒僅剩的一根手指指著道庭老祖,手指微微顫動,“這老畜生看流兒一身好皮囊,也不管男女,硬是霸占了流兒身子——老祖宗您還不知道,那時候別人看流兒,又是嫌棄,又是害怕,又是惡心,有的女人還有幾分羨慕……流兒每次想起這些事,就惡心得不行……就恨不得一剪子結果了自己……”


    江流兒如泣如訴,老祖卻是氣得一聲怪叫:“你他媽的胡說!”


    八位尊者嚇得紛紛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望向道庭老祖一眼,生怕老祖以為自己嘲笑於他。


    江流兒轉頭到大青狼的方向,輕輕說道:“隻有狼哥知道流兒。這頭醜狼,他原來也不喜歡流兒,後來我給他講了我的遭遇,他認真的聽,告訴我他願意守護我這個怪物……你不知道啊,這個隻知道殺人,沒半分情感的老狼,他看我的眼神,是暖暖的,溫柔的,像看著自己的妹妹……”


    眾人都沉默了。


    大青狼蠕動了下,嘶啞著嗓子重複著:“流兒,不要出來,不要出來。”


    “老祖宗,您知道狼哥臉上的刀疤怎麽來的嗎?”


    “你說。”老狐狸臉色木然。


    “老祖做了初一,就有人想做十五,”江流兒慘笑道:“這些道貌岸然的家夥,其中就有這個莫尊者……狼哥其實是個膽小鬼,他怕老祖,隻敢在背後罵他——但他不怕這個元嬰大修!他去刺殺莫尊者,他臉上的傷疤就是這人一爪子抓出來的!”


    說到這裏,江流兒對著莫尊者慘笑一聲道:“莫尊者,你胸口一劍傷得不輕吧!”


    莫尊者扭過頭,不去理她。


    此時,江流兒一邊爬一邊,眼看就要爬出光幕了。


    (p.s.每個忠於感情的人,或獸都是值得尊敬的,所以作者在後麵章節把江流兒都稱為“她”,隻有對她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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