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方大寶終於懸崖勒馬,沒幹出那人神共憤,親者痛仇者快,讀者一片叫好的事情來。


    一番詢問後,他終於明白,這並非在夢境,而是發生在自己神識海中。


    眼前的女人貨真價實是玄天宗的創教祖師——玄天聖女。


    “我是玄天宗的祖師奶奶啊。你一個小小的雜役弟子,怎能如此對我?”女子醒來後,也知道了方大寶宗門雜役的身份,一臉哀怨之色。


    “切,玄天宗!”方大寶不屑一顧:“屁的玄天宗,我還沒入門呢!”


    “進了碧落山,就是玄天宗弟子!”女子恨鐵不成鋼,循循誘導中。


    “我一個雜役,你們給我學了啥?喂豬,還是養雞養鴨!”方大寶哼了一聲。


    “小哥哥,你放了我,我給玄天宗那幫小道士說說,讓你做內院弟子……不,真傳大弟子!”女子兩眼露出渴求的眼神,“做掌門都行!”


    “真的?”方大寶倒吸一口涼氣,眼睛一亮,“我要做掌門。”


    小東西又吧嗒一聲,掉在地上。


    但是方大寶馬上搖搖頭。所謂“大寶當家,房倒屋塌。”他再不知天高地厚,也知道自己這塊料根本做不了一派掌門。


    “我要修真!成神仙!”方大寶從來沒有這麽急切:“我要做真傳弟子!”


    “你沒騙我吧?”女子搖搖頭,“成仙?我都差得遠呢。”


    “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方大寶斬釘截鐵。


    過了許久,女子見方大寶不似開玩笑,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把方大寶從頭看到腳,然後又從腳看到頭。


    “你真要修真?想當神仙?”女子很認真地問道。


    “我為什麽不行?”


    “不是不行。”女子歎口氣,“小子,你別以為我能幫你……不錯,姑奶奶以前修為通天,別說你這麽一個毛孩子,就是一條狗,一頭豬,姑奶奶也能幫它開了天眼,通了奇經八脈,再幫它結成金丹一枚……”


    方大寶不禁眼睛一亮。


    我擦,金丹修真就這麽容易?這是撿到寶了?


    “現在可不行了!”然後,這女子一手托腮,似乎想起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哀歎一聲。


    “怎麽不行?”方大寶一跳三尺高。


    “唉——”姑奶奶站起身,仰麵朝天,對著黑沉沉的夜色幽幽地一聲長歎。“時間不多了,姑奶奶要走了,姑奶奶可沒時間教你修真。”


    “我不管,我要修真。”方大寶很執拗,“我要進玄天宗。”


    “這負心的世界,負心的江湖,負心的漢子……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姑奶奶哀怨地看了方大寶一眼:“如今姑奶奶隻是一縷殘魂,若不趕緊回去滴水崖,片刻之後就要化成飛灰。”


    說罷,一顆大大的淚珠順著姑奶奶雪白的腮邊滾落而下。


    “天上月,遙望似一團銀。夜久更闌風漸緊,與奴吹散月邊雲,照見負心人……”姑奶奶泫然欲泣,輕輕搖搖頭。


    黑漆漆的夜,深沉得像沒有盡頭的夢。美女促膝訴衷腸,把手言悲歡,可謂聽者傷心,聞者流淚。


    方大寶疑惑:姑奶奶這是發了哪門子神經?是準備唱戲了嗎?


    “負心的漢子。”姑奶奶又是歎息一聲。


    “這是說我嗎?”方大寶不禁怦然心動。


    女子深深地看了方大寶一眼,“說實話,你這小子很對姑奶奶胃口……看到你,好像以前就認識你一樣……”


    吧嗒一聲,方大寶的下巴掉了下來。


    他低著頭,不敢直視姑奶奶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一張牛皮老臉竟然泛出一絲赭紅:“姑奶奶,大寶兒還小,身子骨還沒發育好呢——不過,您願意的話……”


    “啊!”姑奶奶杏眼圓睜。


    未等方大寶說完,姑奶奶撩起長腿,一個腿鞭把方大寶差點釘到土裏,“好你個方大寶!氣死姑奶奶了!”


    若您真想,那大寶兒就從了何妨?


    方大寶正待補上一句,此刻硬生生把後半句咽了下去。


    “氣死姑奶奶了,輕薄小子,真該殺了你!”姑奶奶嘴裏說著狠話,嘴角卻是微微含笑,“這世上的男子怎麽都是這般輕浮!!”


    一拍胸脯,頓時波濤洶湧。


    “看你還小,就原諒你一回。”姑奶奶白生生的小手一揮。


    方大寶不禁心裏大定,讚歎道:姑奶奶這大胸——就是有容人之量!


    “哎,相識一場,沒什麽好送你的。”姑奶奶歎息道:“送不了你富貴,送不了你姻緣,就送你走上修道——這條不歸路吧!”


    方大寶如同小雞啄米,不住點頭。


    “暫借你肉身一用。”姑奶奶嘴角含笑,“不過此後的三十六個時辰,你便要成為活死人了。”


    “……”


    “你能不能平平安安度過三十六個時辰,就看你的造化了。”


    “……”


    ————————————


    其實方大寶神識海中天翻地覆,似乎過去了幾個時辰,但在外界就一眨眼的工夫而已。


    此時,方大寶把身體控製權交給了姑奶奶,一瞬間感到渾身一漲,似乎就要爆炸了一般。


    胸口鼓囊囊的難受。


    “你這小子,終於醒了!”已有玄天宗弟子把寶劍架在方大寶脖子上。


    “別動粗,這小子有點不對……”已有弟子看出端倪,“不對,好像變了個人……”


    隻見“方大寶”忽然雙目怒睜,左右橫掃一遍,氣勢淩然,頗有傲嬌之態。但馬上雙眼又失去了焦點,拖著兩條沉重的雙腿,牽線木偶一般,機械地走上悟道台。


    悟道台下鴉雀無聲,眾人一眼不眨地望著他。


    “方大寶”在悟道台上站定,扯了扯胸前的對襟長衫,平平的胸膛一挺,扁扁的屁股一翹,眼神中充滿不屑和孤傲。


    正如一株葉子掉光,披霜而立的寒梅。


    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以他為圓心向周邊四散開。


    這股威壓如同中秋節的錢塘江潮,一浪高過一浪,以沛不可擋的勢頭瞬間籠罩了整個天柱峰,直到沒入天柱峰北麵滴水崖的山洞中。


    滴水崖一陣微微震動,發出嗡嗡之聲,似乎在遙相呼應。


    “方大寶”忽然臉色一變,微微有點蒼白,但還是強自鎮定,一隻鼻孔裏哼出一股白氣,另外一隻鼻孔哼出一股黃氣,慢慢扭動身軀,從左至右,然後從右至左看了看這些玄天宗弟子。


    “別怕!”


    “孩子們——姑奶奶是玄天宗創教真人,你們的‘大成覺道圓……’呃——”,“方大寶”愣了一愣,似乎忘詞兒了。


    這名字實在有點長,估計姑奶奶掛了以後也沒人和她提起,她自己也沒記住。


    時間凝滯得如同膠水一般,摳都摳不掉,尷尬且無奈。


    隔了半晌,好像得了某人提醒,“方大寶”提了一口氣,喝道:“小兔崽子們,姑奶奶就是‘大成覺道圓明自在定慧純用玄天聖女’,你們都是姑奶奶的徒子徒孫,還不快快下跪聽令!”


    其實台下的所有人都已經跪下了。但師祖奶奶敕令在此,眾人不得不又站起身,對著“方大寶”再一稽首,重新跪倒在地。


    “哼哼,都是蠢才!無能之輩!”“方大寶”又開口了。


    聲音還是“方大寶”的聲音,但是聲音卻高了八度,仿佛是捏著嗓子說話,帶著幾分嬌嗔。


    “呔——爾等俱是蠢材,三個牛鼻子道士,更是蠢材,無能至極!”


    眾人目瞪口呆,師祖奶奶喲,怎麽一開始就罵上了呢!


    “芥菜籽大小的金丹小道,就妄想做一派掌教?羞也不羞?”


    “一群飯桶,把姑奶奶的臉都丟光了。”


    “傳姑奶奶懿旨,不準那個瘦皮猴醜道士當掌門,看著就惡心!”


    青通道人差點笑出聲,不讓青幽老兒當掌門,那不還是咱青通做掌門嗎?


    “還有那個三寸丁也不可以!這人是天生有殘疾嗎?長不高?”


    “啊呸——呸,啥也不是!”


    下麵嗡嗡有聲,目光轉向青通道人。


    大戰已畢,青通道人又恢複原來的童子模樣,三寸丁的身高,一派的仙風道骨,一色的童顏鶴發。


    自從江湖成名,青通道人他爹媽去世後,就沒人敢罵他三寸丁的。


    聽聞此言,青通道人幾乎要羞慚地挖個洞鑽進去。


    等“方大寶”住了嘴,青通道人掩飾不住滿臉的怨恨,戰戰兢兢問道:“謹遵師祖奶奶諭旨——那玄天宗的掌教真人該立誰呢?”


    姑奶奶愣了半天,似乎一下子也沒了主意。過了半晌,她才尖著嗓子嗬斥道:“那個,那個誰,你不會想想辦法嗎?”


    “請師祖奶奶示下!”青通道人又鞠了一躬。


    “矬子裏拔將軍,武大郎裏抓壯丁!”


    哎喲,眾弟子都愣住了,這是什麽話!


    “哎哎,你旁邊的那個白胡子看著還算順眼,讓他先管管——過個兩三年,再從二代弟子中選一個吧。”姑奶奶隨口指派了一個。


    青通道人滿心懊悔,忙乎半天,煮熟的鴨子上了天,竟是替他人作嫁衣裳。


    倒便宜了青玄這個悶頭雞,青通道人一張潔白的孩兒麵幾乎要陰沉地滴下水來。


    “嗯?你們——敢不遵本宮諭旨?”姑奶奶小眼圓睜,大喝道。


    “謹遵師祖娘娘神諭。”先是青通道人,然後是青幽老道,兩人對視一眼,隻能磕頭遵命了,然後不停地拿眼瞟青玄道人。


    青玄道人萬般無奈,隻能跟著磕頭:“弟子何德何能,敢當如此重任?”


    “我說你行,你就行,”姑奶奶厲聲道:“不行也行!”


    “謹遵師祖娘娘神諭。”青玄道人隻能跪下磕頭。


    “好孩子!姑奶奶要走了!”姑奶奶眼珠子一頓亂轉,使出最後的氣力道:“這個孩子不錯,重賞!賞他入內院,做真傳!”


    眾人都用羨慕的目光望著方大寶。


    話音剛落,悟道台上“方大寶”忽然全身金光閃爍,眼耳口鼻中似乎有淡淡金氣緩緩逸出,然後悶哼了一聲,白眼一翻,一屁股坐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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