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眼裏滿是難過,不舍得拉著老人的衣袖,希望他能多陪陪自己。


    即使他們相處不過半日,自己又剛被解救出來,她還是對眼前這個救她的人,產生了依賴。


    如果沒有她,爺爺就不會救她,也不會受傷。


    老人拍拍她的肩,“沒事的,我會換種方式陪伴著你,而且還會有那個怪物陪著你,你不會孤獨的。”


    說著,老人的眼神有些渙散,集中不到一處,而是落在遠方。


    天道不作為,世間不公,天下大亂。


    整個長靈大陸的天地都被染上一層血色,往哪看都是灰蒙蒙的,還帶著一絲血光。


    天空更是幾乎沒見過晴天和太陽,天色一沉,也隻有烏雲籠罩,讓人看不到一絲希望。


    大地上更是如此,焦黑千裏看不到生機。


    就是這樣的環境下,依舊有人帶著向生點希望,即使咒罵天地,也心存善念。


    老人的眼睛漸漸模糊,看不清眼前有什麽,但耳朵能聽到聲音,阿生在哭。


    他想閉上眼休息休息,卻怕自己一閉眼就睜不開了。


    老人咬咬牙,堅持著,忽然遠方傳來奔馳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匆忙逃跑,他轉著腦袋去看,就先聽阿生說。


    “爺爺,之前抓我的人好像在被別人追著打。”


    老人反應有些慢,好一會兒才聽清她說什麽,眼睛也努力睜開朝著被打的人看去。


    果然,有一個眼熟的人正被按在地上打,老人先是覺得老天終於長了回眼。


    隨後又發現離他們的距離好近,那按著人打的人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不像是好惹的。


    老人心都涼了半截,他推著阿生,小聲道:“快走快走,能走多遠走多遠,妖怪,你幫我看著她點。”


    她沒出 一直靜靜的看著他們,聽著他們說的話。


    她對生離死別沒什麽太大的感受,畢竟沒有經曆過,此時看著兩人這樣,不太明白為什麽要跑,所以她也問了出來。


    老人被問的一哽,沒想到死前還要解釋這種情況,隻好道:“你不吃飯所以不知道,這個世上的人,餓到急眼時,是看到什麽都吃,尤其是小孩子。”


    她不懂,也沒吃過飯,自然不知道人不吃飯是不行的,但知道老人要吃飯,還希望死前吃一頓飽飯。


    這是她第一次對人吃飯有了一個清晰的概念,她沒在說話,隻靜靜的看著。


    老人聽不到回應,有些著急,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做,隻能一個勁兒的歎息,催促著阿生快走,又忍不住罵罵咧咧說妖怪不通人情世故,這點小忙都不答應。


    阿生不知道什麽時候哭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又不敢哭出聲,嗚咽著求爺爺跟著她一起走。


    老人忽然覺得身上有力氣了,眼睛也好使了,試圖爬起來卻沒站穩一下子又摔了回去,阿生趕忙去扶,可她人小又瘦又矮,根本扶不動。


    就這麽一來一回,那邊人頭落地,爺孫倆都被嚇一跳,同時回頭看去。


    就見那邊焦黑的土地被鮮血覆蓋,看的人眼疼,兩人趕忙收回視線,卻跟殺人的眼睛對上了。


    爺孫倆心裏一咯噔,阿生隻覺得自己好像能一直陪著爺爺了,老人心想完了,他們都要交代在這了。


    他忍不住念叨:“妖怪啊妖怪,你還不如真是妖怪呢。”


    老人念叨著,殺人的也走了過來,看著爺孫倆麵黃肌瘦的樣子,喊道:“喂老頭,你剛剛都看見了?”


    老人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最後想著反正自己都要死了,把孩子往身後一推,道:“看見了,你想滅口可以,滅我一個就夠了,我……”


    那人嫌他囉嗦,當即打斷,“看見了就行,如果有人問你是誰殺了他,就報上我xxx的名諱,這是給你的,見者有份。”


    說完,那人揚長而去,隻留下一個包袱。


    老人都看傻了,這是怎麽個事?


    就這麽走了?還給他們留東西?


    阿生見人真的走了,速度飛快的跑過去把包袱撿起來,還有些沉,她帶著包袱回到老人身邊雙手帶給他。


    老人伸手接過來打開,竟然是一包幹糧!


    最重要的是,不光有幹糧還有肉幹和酒!


    這些東西他都多少年沒見過了!


    “阿生,今天我們可以哦吃一頓飽飯了!”


    隻是老人牙口不好,肉幹太硬咬不動,阿生就找到清水,又找了個破瓦罐洗幹淨把肉幹放進去用清水煮軟煮爛。


    肉幹很鹹,煮出來的湯也鹹,再配上沒有滋味的幹糧,也是美美的吃了一頓。


    老人喝著酒烤著火,覺得人生好像也沒那麽難了。


    爺孫倆坐在火堆旁,第一次吃飽入睡,阿生睡的很沉,老人的困意漸漸湧上來,快要睡著時,他忽然想起來自己許的願望。


    死前吃一頓飽飯。


    次日晌午,阿生從睡夢中醒來,她迷茫的眨眨眼,肚子有些餓,可她卻沒像往常一樣著急找吃的。


    她舔著嘴唇,回味著昨日的美味。


    肉啊那可是,她這輩子吃過肉的次數掰著手指頭都能數清楚。


    等回味完了,她起身去看了看老人,見人還沒醒,就出去找水和柴火。


    等一切都弄好後,阿生再次看看老人,還是沒醒,她就守在老人身邊,輕輕喚著,“爺爺,該吃飯了。”


    老人沒動。


    “爺爺,快該吃午飯了,你醒醒,吃了再睡。”


    老人還是沒動。


    阿生輕輕拍著老人的背,很涼,又摸摸老人的手,涼涼的沒有一點溫度。


    阿生再次出口,她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別喊了,他死了。”


    她的聲音一直沒什麽起伏,也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麽問題。


    可聽在阿生耳裏,那天都塌了。


    阿生不是會反駁的人,受欺負也是任人宰割的,此時卻大聲道:“爺爺才沒死,他隻是……隻是睡著了!”


    聽出來她聲音裏發虛,她道:“隨你怎麽說,但是天氣炎熱,要再不挖坑,他就臭了。”


    阿生:“……哇嗚嗚嗚嗚……妖怪欺負人……”


    “哎哎你別哭啊,我說的是事實……別哭了別哭了,要不你許個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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