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獵活動不比大獵講究,有興趣的,幾乎都能下場,在外麵的小圍座裏得些捕獵的樂趣。更有本事些的,便要往更深處的大圍座走了。


    兩日小獵下來,不少人都收穫頗豐,就連不少來參加秋獮大典的女眷,也能布下網子,合力摟著一兩隻野兔。


    木蘇來到北郊圍場幾日,就見不少女眷手裏團玩著幾隻小野兔了。這些女眷們向來心腸軟,捉到了小的不忍心吃,再者小兔兒也不像大兔子那樣胡亂踢蹬,好控製些,毛毛軟軟的一團,很討女孩子的歡心。


    跟著漓央這一隊侍衛,十來個人,由韓隊正帶著,這幾天也獵了不少,隻不過這當中沒一件獵物是漓央親手獵到的罷了。


    一群人罷獵回來,韓隊正招呼著大夥兒將今日獵獲送至禦營處,由禦廚庖解烹飪,晚宴之時,皇帝會將今日共獲的野味分賞給各路王公諸侯,剩下的層層下撥,以示天恩浩蕩。


    木蘇騎著漓央的那匹烏啼月,見漓央站在行宮垛牆上,扶著牆眼巴巴望著。他騎術不好,這兩日也一直沒有下場來,隻在外麵遠遠觀望過幾次,看到木蘇舉弓射獵的樣子,心癢得不行。


    此刻夕陽西下,白日裏人滿為患的小圍座,已經不見多少人了,大家都收拾獵物,各自回營帳去,等著今晚大宴,為明日的大獵餞行歡慶。


    木蘇扯著馬韁,隨人進了行宮,到垛牆下的台階處等著漓央下來。


    漓央從上麵下來的時候,見木蘇正撫著烏啼月脖頸上的鬃毛,見他過來,歪著頭笑一笑:“殿下要不要去獵場裏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漓央(對手指):想……想被親親抱抱舉高高……


    殿下應該算……徹底完了吧。


    ☆、第 32 章


    漓央當然是想出去看看的,但是看了一眼木蘇身邊的高大矯健的烏啼月,又憂慮地蹙起了眉。自打去年發生了意外,漓央就有些畏懼這種高頭大馬,想著自己若是不小心再從馬背上摔下來,這匹馬這般健壯,他這樣細弱的身子骨可經不住它一蹄的踐踏。


    烏啼月被木蘇摸著鬃毛,悠閑地咀著嘴裏的嚼子,不時抬抬蹄子。漓央怕這畜生突然抬蹄踹人,站得也較遠,並不上前。


    “殿下就不想試試騎著快馬奔跑在獵場裏的感覺?”木蘇還在一旁勾口引誘惑他,“就像乘著風飛起來了……”


    漓央抬眼看她一眼,眸光頗幽怨。


    “一路上你不是騎著它來的?難不成現在還怕它?”


    從皇宮午門整隊到北郊圍場,除了參獵的將士好手,還有隨行的太醫禦廚並伺候的宮人僕役,大部隊行進速度並不快,漓央隻要騎著馬跟著他們走就行了,這樣他還是駕馭得住的。而且當時人那麽多,身後還跟著韓隊正這一幹侍衛保護,也出不了岔子。


    現在隻有木蘇一個人,下了圍場馬兒肯定是要跑起來的,無人看顧,漓央對自己的騎術水準心知肚明,不大敢冒險。再說他萬一出了事,不僅惹得皇帝不悅,怕是還要讓木蘇受牽累。


    “不去了,也……沒什麽好看的。”


    木蘇看他臉上不甘又糾結的神色,抿起唇忍著笑意:“那……回去吧?”


    “嗯。”漓央終於定下主意,向木蘇走過來。


    “殿下上馬吧,這裏離內城禦營還有些距離呢,我牽著馬走。要不然進去之後讓旁人看到,我竟與殿下一同徒步前行,該責怪我沒有禮數了。”


    圍場行宮內人多眼雜,漓央也不想多生事端,就應了木蘇的話,扳住馬鞍跨了上去。


    “那殿下可要坐穩咯。”木蘇突然笑了一聲,揪著韁繩,蹬著腳蹬寬出來的地方,靈活地躍上馬背,坐在漓央身後。


    她的手兩側伸前握緊了韁繩,恰好迴環護住了漓央的上身,夾緊了馬腹,略一拉扯,坐下的烏啼月便調轉了頭,原本向行宮內城營帳方向變成了向外獵場方向。


    “喂!”漓央被她突如其來的變卦驚嚇了一跳,忙抓住木蘇伸在他身前的小臂,“你幹什麽呀!”


    “帶殿下去兜兜風呀。”木蘇從他的肩膀一側伸出頭來,靠在他肩上輕笑。“看西邊,好看嗎?”她用頭頂了頂漓央的臉,讓他轉過頭去看。


    西麵的山坡上,落日的餘暉灑滿了像地毯一樣厚實毛茸的草甸,各色不知名的野花被濃烈的夕陽染得金燦燦的,遠處高茂的樹木成林,上方盤旋著無數歸巢的飛鳥,它們的背後,層雲卷染,如同火燒。


    自然奇景的瑰麗壯闊,語言不能道出萬分之其一。


    烏啼月越跑越快,風將漓央的頭髮吹盪飛揚起來,他們逆著光,連人帶馬,如同乘著風,跳進那片燦爛輝煌的光芒裏。


    痛快淋漓。


    直到夕陽完全沉下地平線,木蘇才拉著烏啼月慢慢停下來。她跳下馬,扶著漓央下來。


    風吹得漓央玉白色的臉有些泛紅,雖然腿有些軟,但是眼睛亮晶晶的,看起來好像還想躍躍欲試再跑一會兒的樣子——從小他就沒騎著馬跑這麽快過,也從來不知道這種感覺這麽好!


    以前對快馬隻有恐懼的感覺,它們橫衝直撞,讓他從馬上摔下來,差點摔斷了腿。可就在剛剛烏啼月載著他飛快地奔跑著,木蘇在身後環緊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那種對飛奔的馬的恐懼,逐漸減輕最後直到消失,身體全部感官,被身後木蘇的溫度所占據。


    雖然怪難以啟齒的,但是事實確實如此,木蘇總能讓他產生一種微妙的安全感和依賴感——就像小時候,在母妃和流蘇姑姑身邊的時候,會很安心地依賴她們。後來長大,知道身為男兒,不應該再去想著依賴誰,也不能展現出自己軟弱的一麵——無論是太傅,還是父皇,都是這樣以身作則教導他的。


    但是漓央知道,隻要是人,無論男女,無論年齡,總會有焦慮、畏懼、猜疑……這是人的本性,隻不過有人會表現得明顯,有人不會讓別人看出來罷了。而自古以來教導人堅強,去忍耐那種情緒,對抗那種天性,雖然無可厚非,但對男子的要求更加嚴苛,便有些像矯枉過正的枷鎖。


    漓央羨慕木蘇這樣肆意生長的樣子,好像人世間所有劃好的條框規矩,是禁錮著世人的枷鎖條律,而在她眼裏,不值一提。她完全無視那些陳規戒律,甚至還放肆挑釁,把它們像渣滓一樣踩碎在地上。


    她是女子?是男子?都不是,她是一個活著的人,肆意表達她的喜怒情緒。


    “……怎麽了?你突然這麽看著我……”木蘇挑了挑眉,思索了一會兒,“想讓我在這野草地裏撲倒你嗎?”她作勢就像撲兔子一樣往漓央身上撲過去。


    漓央閃避不及,一下被帶倒,整個人都給壓到厚實的草甸上。


    他看著壓在他身上的木蘇,眸色水盈盈的,一時間也沒有反抗推拒,倒有點期待她下手的味道。


    木蘇也低著頭看他,眼珠子轉了半響,忍了片刻,有些訝異:“……難道殿下真的想在這裏和我野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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