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年輕的時候,也因著不曉得這宮裏的勢利,遭了幾次委屈。後來為了不受這窩囊氣,便自己學著做衣裳。她本就好針線,雖說念書腦子不太轉得過來,不過手可是這宮裏頂尖的靈巧。


    跟著宮裏內務織造的繡娘學了段日子便有模有樣,流蘇裁成的衣裳就幾乎和內務府織造的沒什麽兩樣了。雨霖宮裏又不缺綢子布料,流蘇想做什麽做什麽,想做幾件做幾件,不必說心裏有多自由暢快。


    後來安如眉見她剪裁的漂亮有趣,也說些自己想要的款式,流蘇無不巧手天成,做出來的衣裳竟比宮裏那些娘娘身上的更精巧有新意。兩人躲在雨霖宮裏,流蘇研究些衣著花色,嚐試做些點心,安如眉看書練字,打發著時間,日子過得倒也其樂無窮。


    安如眉聽見流蘇在做衣裳,:“你怎麽不對我這麽殷勤呢?你都好幾年沒給我做一件新衣裳了……”


    “好幾年?”流蘇笑著啐她,“娘娘您今年開春那件綠薄紗裙,還有夏天那件藕粉色的涼衫兒,那是誰給你做的呀?”


    安如眉翻了個身,趴在那裏,雲鬢墜在榻邊,懶懶地笑:“你倒記得清楚……那我不管,今年秋天你再幫我裁一件來。”


    “人家皇後的新衣裳都沒你換得勤呢!”流蘇揶揄她。


    “皇後沒人疼,可我有人疼啊!”安如眉眯著眼睛,笑得益發舒悅。後宮裏那些為了皇帝的寵愛爭得你死我活的女人,哪一個有她現在過得舒坦快活。


    流蘇聽她這麽說,稍微有些臉紅,輕聲嗔怪:“就娘娘會安撫人……且放心吧,新衣裳我給你備著呢,過段時間就做好了。”


    “喲。”安如眉下榻來,出了內室站在流蘇身後抱她,身子都壓在她嬌小的背上,在流蘇耳邊笑著說,“還是你知道疼我。”


    流蘇叫起來:“哎呀……娘娘不要鬧,線亂啦!”


    ……


    漓央入了戶部的第二天,詩琴果真沒來叫起,反而換了木蘇。她在殿外叩門,如同詩琴那般守禮盡責:“殿下,您該起了。”當真是一絲一毫的毛病都挑不出。


    差點從床上滾下來的漓央隻好硬著頭皮去給她開了門,她勾著唇角,就站在門口對著他笑:“從今往後,怕是除了我,再沒人能碰殿下的頭髮了。”她不急不緩,仿佛宣示了主權,他的頭髮從此以後,都歸她所有。


    漓央從她漆黑的眼底,看到了可怕的占有欲。


    ……


    不過半月,秋風漸起,便又到了秋獮(xian,三聲,圍獵之意)之時。


    每年這個時候,皇帝都要攜著文武百官和皇子貴戚們,去京城北郊的圍場狩獵。本朝京中奉職的大臣子女,十五歲以上,均可自備馬匹弓箭,報與圍場管事知曉,領了牌子,便可入場參與秋獮大典。


    歷代大兆皇帝,都十分重視秋獮大典。


    一者,秋獮冬狩,皆於農隙以講事也。田獵使糧食土地免於動物妨害,當然算得上一件頂重要的事,天子率領著百官皇室先做出表率,下當效仿,舉國推行田獵之風,也為不久的秋收做好準備。


    二者,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戰也。天下雖平,忘戰必危。每年的秋獮大典上,武將騎射競逐相互比攀,文臣作賦誇耀天子聖德國力永昌,皇帝便在獵場裏檢閱一年多來的治軍成效,以論賞罰。


    離秋獵不到兩日,流蘇便著急上了火。去年漓兒正好滿了十五歲,也被皇帝欽點了,跟著去了獵場。他向來體弱,騎禦之術也不盡如人意,圍獵之時不慎從馬背上掉了下來,扭傷了腿,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才好,今年流蘇說什麽也不敢再讓他跟著去了。


    可皇家秋獮,為天下表率,漓央身為皇子,哪有推逃之理?陛下也必定是不依的。


    安如眉也不能因著這種事給漓央在皇帝麵前求情,看著流蘇在地下煩惱地繞來繞去,憂慮又無奈地嘆氣:“擔心也無用,與其在這裏像熱鍋上的螞蟻繞得我頭暈,不如去替漓兒備一個大些穩當些的鞍子,尋匹溫順乖巧的馬兒。”


    木蘇從東殿進來的時候,流蘇領著星兒正要急急忙忙出門去。


    她喚了一聲:“流蘇姑姑這是要去哪兒?”


    “我去太僕寺為殿下尋一匹馬兒來。”


    木蘇便知道了,她怕是正為漓央準備著過幾日去秋獮的行李。不過……據木蘇在北地時的所見推測,小殿下寧可坐著馬車一路顛簸,也不願去騎馬,想來他的騎射之術恐怕並不好。


    這回可是木蘇想得差了,漓央的騎射豈止是不好,簡直就是奇差無比。皇帝也是知道漓央的騎術,故而也並不強人所難,隻讓他隨著文官一起在場外看看別人狩獵便好,自己就不必下場了。


    盡管皇帝體恤,可宗室裏的皇子王孫向來都是文武兼修,出了漓央這樣的偏才,尤其還有漣喻這樣把他視為眼中釘的宗親,當然免不了挖苦嘲笑一番。


    去年漓央本來好好在圍場外麵安安分分地瞧著,漣喻卻帶著人過來取笑挑釁。漓央自然是沒讓他討到什麽便宜,漣喻便惱羞成怒地揚鞭,驚到了漓央坐下的馬,瞬間竄奔進了獵場。眼看著馬兒越跑越快,情況萬分危急,漓央隻好當機立斷,舍了馬護著身子滾落下來,才沒有釀成更嚴重的慘劇。


    他當時傷得並不重,隻休息幾日便無事了,不過為了讓漣喻多付出些代價,在皇帝麵前他自然要賣一賣慘,順帶讓漣喻放鬆警惕,得意忘形上幾日,便把他的針對廢了個七七八八。


    也是那件事後,漣喻更將他視作心頭大患,竟然想出了讓皇帝派他去北地撫賑,自己派人路途刺殺這等陰毒的法子。


    而經過去年獵場一事,漓央看見馬匹便有些發怵,能免了騎馬就盡量免了,不過今年秋獵,是怎麽也躲不過了。


    流蘇當天下午便從太僕寺將馬借了回來,太僕寺的寺卿聽說是九皇子殿下要用,特地挑了一匹騸馬,喚作烏啼月。


    這匹馬通體雪白,四蹄烏黑,額間鬃毛打了半個彎旋,好似一輪殘月,又因著此馬脊背寬碩,就算兩個人共騎,跑起來也穩穩噹噹四蹄生風,太僕寺裏有個小吏便玩笑道,若當年牛郎織女騎著這樣一匹神駿私奔而去,哪還會有後來“牛女相望處,星橋不礙東西”這樣的詩。也因這一句趣意之言,就給這馬起了名叫烏啼月。


    作者有話要說:  渣作者科普小課堂


    1、關於這個身高七尺的問題。


    古代不同朝代一尺的標準不一樣,商朝大約是15-16cm,戰國時期23cm左右(鄒忌修八尺有餘而形貌昳麗——《鄒忌諷齊王納諫》,大約就是184的美男子)漢代是23-24cm((諸葛亮)身高八尺,猶如鬆柏——《三國誌·諸葛亮傳》,丞相大約也是184-192的美男子),隋唐一尺就有30cm左右了,到了明清時期,一尺約34-35cm,現代一尺33.33cm。【渣作者的這個尺取24cm多一點,七尺大約也就是個170cm+,現在168-172的妹子也很多嘛!而且重點是,小殿下也隻有170+哈哈哈哈哈哈(突然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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