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餃子就是守歲,許家南的生物鍾已經形成,吃完飯沒多久就想睡覺了,可是外麵的炮竹聲不絕於耳,畢竟過年了,不管家裏條件好不好,都會買上一掛小鞭炮,給來年討一個好彩頭。


    鞭炮聲一直持續到了下半夜,明天早起還要串門,家裏人也沒有一直守著,等外麵沒什麽炮仗聲之後就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蔣鳳霞和許老三就去各家串門拜年了,兩人要拜訪的人家並不多,一般早飯之前就能回來,但是這次卻有些反常,一直快到中午了兩人都沒有回來,許家樂有些奇怪,便和許家南一起出門找人。


    剛出門,就看見蔣鳳霞和幾個嬸子一起回來了,幾個嬸子的眼眶都紅紅的,許家樂迎上去問:“娘,你們咋才回來?我爹呢?”


    “出了點事,你們先回屋,桃花嫂子,上我家坐一會吧。”


    “哎,好。”


    “家樂,去給你桃花嬸子倒水去。”


    許家樂去外屋地沏了一壺茶水,一進屋,就看見桃花嬸子從自己的兜裏麵摸出一個漂亮的翡翠鐲子。


    “呀,嫂子,你這鐲子是從哪來的啊?”


    蔣鳳霞一看那鐲子就知道那東西價值不菲,桃花嬸子家雖然條件不錯,但隻是和周圍的其他村民相比較能稍微好一些,這個村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往上數三代,出了甘老太太家,都是貧農,怎麽會有翡翠鐲子這種寶貝。


    “這是前天甘老太太給我的,她一開始說給我,我以為她糊塗了,也沒收,後來回家的時候不知道她啥時候放我口袋裏了,原本想著今天給她送飯的時候給她還回去的,沒想到這人……哎……對了,她沒給你留點啥東西麽?”


    桃花嬸子倒不是有意炫耀,她和蔣鳳霞倆人一起照顧甘老太太,她自己有,就以為蔣鳳霞也有,便想問問這東西要怎麽處理。


    蔣鳳霞尷尬一笑,搖搖頭道:“我可沒收到,都說甘大娘糊塗了,其實她心裏啥都明白,一個人活在這世界上她也是難受,這輩子甘大娘沒遭過啥罪,現在和家裏的孩子老伴團聚,也算是善終了,這是大娘的心意,你就收著吧,隻不過我聽家樂說現在城裏麵抓的嚴,這東西你可要收好了,別被外人知道。”


    桃花嬸子也有些害怕,問:“還有這麽一說呢?”


    “那可不是,我聽家樂說現在城裏麵鬧革命鬧的凶著呢,還有破四舊,你手裏這東西就屬於四舊,當初甘小二不就是因為這些東西被抓起來的麽?沒想到他還還真有這東西,你快收起來吧,可別叫人瞧著了。”


    桃花嬸子連連點頭:“哎,我知道了,知道了。”


    “娘,桃花嬸,到底咋了?”


    許家樂聽著兩人的話,隻覺得越聽越不對勁。


    桃花嬸子歎口氣,對屋裏的幾個丫頭道:“今天早上我去給甘大娘燒炕,進屋沒看見人,我以為老太太上廁所去了,就等了一會,結果半天都沒人。


    我在院子裏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人,我就去找大隊長了,大隊長帶著人找了一圈,最後在甘家的祖墳那邊把人找到了,估計是昨天晚上去的,你娘給她做的肉她吃了一半,剩下一半都擺墳頭了,我們幾個到的時候,老太太人都硬了。”


    “這……她這是自己不想活了?”


    許家意皺著眉問。


    “應該是吧,畢竟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咱們這些人對她來說終究是外人,她一個人在這世上活著也是受罪,所以家意你啊得趕快找個對象,我看小向就不錯,你倆打小一起長大的,知根知底,多好。”


    說著說著,桃花嬸子忽然開始撮合許家意和向晚周,向晚周一進屋就聽見桃花嬸子在調侃兩個人,耳朵紅的能滴血。


    “嬸子您可別瞎說,我可是拿晚周當我的親弟弟,等將來我結婚他得背我出門呢。”


    許家意連忙開口解釋。


    聽到這裏,桃花嬸子也知道許家意對向晚周沒那個意思,連忙改口道:“看我,歲數大了都糊塗了,亂點鴛鴦譜了,行了,鳳霞,我先走了,家裏還一堆事等我處理呢。”


    桃花嬸子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緩解了屋子裏麵有些尷尬的氣氛,隻不過沒人注意到角落裏向晚周眼底的失望。


    送走了桃花嬸子,許家樂遲遲沒看見許老三,便問蔣鳳霞:“娘,爹去哪了?”


    “你爹跟著大夥忙活甘大娘的後事呢,甘大娘的老伴是入贅的,死了之後沒葬進甘家的祖墳,得給甘大娘重新挖一個墳,現在天氣這麽冷,地都凍上了,鐵鍬鏟在上麵都硬梆梆的,今天能辦完後事都算快的了。”


    蔣鳳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道:“不說這個了,該做中午飯了。”


    許家樂坐在灶台旁邊幫蔣鳳霞燒火,蔣鳳霞開玩笑似的和許家樂抱怨:“你說這甘大年,臨了還送了桃花嫂子一個大鐲子,你說咱們家也沒少出力,現在你爹還在那哼哧哼哧挖坑呢,到最後啥也沒給咱們留下。”


    頓了頓,蔣鳳霞又笑著道:“也不是啥也沒留下,還留下了一個大佛腦袋,這玩意我可不要,等會給你爹送過去,讓他還給甘老太太,咱家也不信那個,留著那玩意幹啥。”


    許家樂也了解蔣鳳霞,蔣鳳霞一開始答應照顧甘老太太完全是出於自己的好心,也沒指望甘老太太這個老太太能給她什麽好處。


    現在心裏不平衡是因為一樣出力,臨了給桃花嬸子留了個大鐲子,自己卻什麽都沒有,這事放誰身上誰都會心裏不高興,正如那句話說的:不患寡而患不均。


    “娘,你要是喜歡那鐲子等我哪天我上黑市也給你買一隻,咱們隻管好好積德就行了,你看咱們家的日子現在越過越好了,這就是因為咱們都是好人,以前做的善事,結的善果。”


    蔣鳳霞撇了撇嘴,道:“你才多大,還教育上我了,不過你可不許去黑市那種地方知道不?我不缺那一個鐲子!給我我都不要!現在上麵查的特別嚴,你要是真被抓了,那我也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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