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天命,凡人神仙總喜歡在不知道怎麽解釋一些情由、因果、巧合時,用上這個詞,顯得多出許多不可道的玄機,個中到底有多少意思,炎胥蘿並不甚明白。但是或許也隻能用這個此詞,來解釋如今出現的這又一樁意外,或者說,巧合。


    她方才想到耿青穆,想到耿家赤敝一族,想到赤敝一族善於用火,在她落地之前,她分明已經感受到還沒被滅的火光,舔舐了她的衣裙,臉上被長海之水灌著,身下被火烤著。卻突然被一雙張開的紅色翅膀撈了起來,包裹住騰地往上空飛去。


    透過翅膀裹住自己而漏出的縫隙,一雙斑斕的紅色尾巴曳在後側,嗯,雖然沒有見過耿家的原身,但是也可以推斷出來,這是她正疑惑著的去了哪裏的耿青穆。


    耿青穆飛在上空,翅膀包裹住炎胥蘿而盤旋,並不著急落地。同時,應當是用了避雨的訣,炎胥蘿終於從冷水澆身的窘迫裏緩了一緩,也幸而赤敝一族擅於禦火,沒受什麽傷,還順帶著將她一身濕透的衣裙烘幹了。


    飛的不太穩,這陣法炸開的餘威也著實不小。不過,這樁人情,她炎胥蘿認下了。心下終於一定,方才她連要用什麽樣的藥來緩解一身的疼痛,要用個什麽功法來緩解內傷導致的氣血亂穿,都開始想了,看來她的運氣還是可以的。定下來後,炎胥蘿開始透過縫隙,觀想四海之中傳聞頗多的陌桑神君,此時一把折扇在大荒之境顯現出來的神通。


    陌桑神君的那把折扇到底是個什麽功用,其實傳說中並沒有特別講述過。雖說野史傳說軼聞這些,對神隻的介紹,總是事無巨細,甚至有些沒個什麽過往身世的,都要杜撰個什麽身世出來,有一些手頭捏個狗尾草都要續寫一篇,說是從哪片深山,或是哪道海溝中,曆經額多少個劫難才幻化出的法器狗尾草。


    所以,傳說中隻作為陌桑神君肖像畫作中,一個裝飾品出現的折扇,到底是個什麽威力,怎麽寫都顯得淺薄,本以為會留下來一些自由杜撰,沒成想,一個否定一個的,最終竟然誰都無法說服誰,到底成為了不值一提的配飾,甚至連個正經的名字都沒有。


    如今就在眼前的這把折扇,威力著實不小,四方未燃成的業火,被旋轉在空中的折扇不費吹灰之力壓製,折扇將那些尚在暗中遊走的電光吸納,空中幾個花式翻轉,帶動長海水似豪雨一場,火勢便也沒有了。待到周遭終於寂靜下來,雲層也似乎被折扇的風扇褪去,天空中滿布星辰,倒是個好光景。


    隻是不知道,九重天上可有見這一場。


    陌桑神君收了神通,扇子穩穩落在他的手上,墨綠色的外袍隨風搖動,頎長的身形顯露著神隻的威嚴。陌桑就著扇子搖了搖,心裏歎息,那陣法著實厲害,舔的火星子燃起來,倒如同師寶天尊那煉丹爐中的真火一般,妘家做起事情的狠辣,甚至都不給自己留後路,也是自折元神也不是誰都做的出來的。


    麵上表情端著的還是灑脫,扇子搖出的風也是涼爽,但陌桑神君的如炬目光,盯著方才造成這一切的炸開的雷電陣方向上,裏頭是一派冷厲,方才騰起的戰意未退,有肅殺之氣。


    他同商炏一個眼神,便布下後續的安排。


    陣法炸開之時,陌桑親眼見到中間圍著的闖陣之人完好無損,至少看過去還察覺不到哪裏受了傷。在層層火光電光之後,一張熟悉的臉,興許是破陣耗費了太多氣力,眼神之中是怒氣騰騰,是殺氣騰騰,漲紅的雙頰倒似豆蔻少女青澀情動時的紅暈,襯托著雙眼的刀光血影那樣的不合時宜,渾身依稀可辨曾著青綠色的衣裙,應是在同陣法纏鬥是被火蝕過,一頭長發白了一半,有些亂,散在肩頭腰際。


    若不是知道方才她使了滅世之力,隻這樣看著,倒顯得有些可憐。


    除了那雙眼睛,同霽歡全然不同,其他確實,同霽歡一模一樣。


    商炏在感知到陣中之人趁亂逃遁之後,撤下長劍造出的屏障,同陌桑的一望,留下了一句“望神君日後同去九重天,詳談今日之事。”後,繼續追著那人遠去。


    去不去,怎麽個詳談,日後再說,他倒還好,若去,必定牽扯出予繹,予繹既然在避自己的父母,就不應當牽扯出他。日後再想,順其自然了。


    現下還有幾樁事情要他留下主持。他擔著上古神隻的名聲,又是冥君北翼衡親請的證婚人,連接的、承擔著的不隻是冥君北翼衡、九鳳妘家一族,更是魔族神族未來的命途,更重要的是,如今末址幾人已經牽扯到明麵上,還有音楠來此的目的,這件大事師兄淩珩之雖然沒有怎麽交代過他,但是幾番糾葛,他亦是責無旁貸。前麵的都還好說,有身份擺著的。


    但是協助音楠取得豎亥遺骨這件,鬧了這樣一場,這麽個結果,他原先的盤劃倒是一絲也用不上了,總不能用身份來要吧?


    遠處炎胥蘿在耿青穆的保護下穩穩落地。


    “在下多謝耿家公子,危難之際不顧自己安危搭救之情,日後家中長輩必當親自登門致謝。”炎胥蘿拱手謝道。


    耿青穆也沒有想到自己急匆匆趕來正好遇到這一場,當時他還沒有看清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隻看到飛到空中的炎胥蘿,心下諸多疑問,也沒管個危不危險安不安危的,看得出來炎胥蘿在半空中的掙紮幾番的無奈,耿青穆覺得她有些形單影隻,孤苦伶仃的。


    “舉手之勞罷了,雖然不是一同出末址,但到底也都熟悉,叫耿家公子顯得過於身份,直接喚我耿青穆罷。出來的曆練的遭遇,未免長輩們後怕擔心,就不要勞家中長輩了。”耿青穆擺手說道。


    “本姑娘承情。”炎胥蘿笑道,又問:“不過,你不應當同君上一路麽?怎麽現下才來?是有其他安排?”


    耿青穆聽此一問,歎了口氣,語氣有些不忿:“這樁事嘛,我也想問一問君上師兄,是個什麽安排。走吧,霽歡姑娘似乎受傷了,也去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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