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青穆私下同霽歡相交的不算深,自然也沒有幾個時候得見霽歡笑的樣子,不過這番能夠三言兩語逗笑了她,耿青穆在無聊的禦風之中突然很是振奮,當然也並沒有看到笑意之中還有的那淡淡悲愁,或許在他看來不常笑的冷美人,笑起來自然應該這個樣。


    振奮的耿青穆揣測,她應是對這些個趣聞感興趣,心中暗喜,不自覺將音楠擠到了一側,正準備趕著道出另一件事,這樣明目張膽的舉動,自然被音楠識破。音楠搶先道:“有一樁事情,倒是可以給你講講。”


    音楠看了一眼耿青穆,又繼續對霽歡道:“當年師弟的小姑,耿家姑娘耿奕因到了年歲遲遲未成親,被同齡的私下笑話了很久。耿顏神君親自找上了你姐姐,說的是‘請君上指一個’,還拿了一張貼,估摸是細細挑選過的那些青年才俊。但你姐姐說:‘若是婚配嫁娶都由不得自己,那末址與那些汙糟凡世有何區分?’一句話噎得神君一年多不敢上沐昭,有事情都是托門前的童子代傳話。你姐姐還很是奇怪,覺得自己是一個無比和善的君上,怎麽就到了讓名頭響當當的一個神君,不願上沐昭了。”


    耿青穆笑著道:“哈哈哈,就是這樁事,現在在族內都有明則,婚配嫁娶必然要依本人意願的。不過,我確一直有個疑問,常言道愛情使人盲目,若是墜入情網之中的人,因為被感情二字蒙蔽了雙眼,而看不見對方並非婚緣良配的真麵目,那這樣的是否應該得一個支持?這種情況之下,父母或是長輩之言到底是聽還是不聽?”


    “常言也道,是‘日久見人心’和‘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自然便清醒了。”霽歡說道,又道“不過這樁事情,我以前聽姐姐提過一次,她覺得她做的很對。”


    “姑娘既然見解獨到,那姑娘你,如今有沒有意中人?”耿青穆目光炯炯看著霽歡問道,但霽歡似乎沒有聽見,神色如常撥開前方的暮雲。


    音楠聽見耿青穆問這話,見霽歡不答,便開口:“這風刮的像刀子一樣,師弟往前探探是不是快到了。”


    耿青穆還在等霽歡的回答,聽此便脫口道:“為什麽是我去前麵探探,不是師兄去探探?”


    “本君覺得,本君使喚你應該還是使喚的動。”


    待耿青穆展翅往前走後,音楠對霽歡道:“毛頭小子,說起話來無禮得很,你不要見怪。”


    霽歡笑道:“無人問過我這樣的話,有什麽好見怪?我倒是覺得有趣,有一個意中人應當也會有趣。”


    “有趣”二字送到音楠的耳朵裏,又似乎跑進了他心裏,亂跳了幾下,讓他忍不住往前望了望這師弟,也不知道從何答話,她說有一個意中人會有趣,那她是打算有一個意中人?但是這回事,能是自己無端選擇的?但好在,這一番笑語下來,先前那讓人總覺不舒服的氣氛也緩和許多。


    “你先前想同我說什麽?”霽歡突然問道,“就是講到櫸木林中事時,被耿青穆打斷了。”


    音楠笑了一聲,道:“無事。”


    “音楠,末址的事情,你應當告訴我。”


    見霽歡瞪著圓眼睛盯著他,音楠自然明白她話語之中的“應當”是什麽意思,沒有人同他一樣,有如此相同的在乎。他忽然又想起剛見她時,那時,沐明高牆外的兩棵素容在風雨裏沙沙作響,將他從一場閉關中驚醒,那是他在萬年來頭一回感受到無窮盡的生命力,或者說,有一個聲音冥冥之中在告訴他末址將從沉眠中醒來。而後,見到霽歡,是被雨水將渾身濕透,一頭長發倦怠地鋪在她後背,將這青衣姑娘襯托的如同春日新發的嫩芽。這些畫麵模糊了幾次便清晰了幾次,清晰了幾次他便恍惚了幾次。


    後來,有一陣子他想著,要好好保護這個姑娘。但實際上,霽歡素來獨來獨往,心思深不可測,他的保護無從談起,覺得比來,自己倒是像被保護的那一個。所以,他並不是太想告訴在白貞神君看到的那景兒,若是她真知道什麽,恐怕又會不顧他的想法,自己單槍匹馬去尋出究竟吧!


    “末址的事情,本君知道即可,你無需太過掛心。”音楠冷言道,希望能打消霽歡繼續問下去的想法。


    霽歡聽罷,不知何故,竟覺察出音楠不願意她知曉什麽後隻身犯險,可難不成要讓他這還沒有過擇君禮的新君犯險不成?遂歎息一聲道:“末址與我,難不成還能切割開來?秉承遺願的也不隻是君上一個。”


    話音剛落,封淵大澤與霧蔭紅葉林之間的茫茫白原之中,突然向天飛出一知通體雪白的妖靈,細看之下渾身雪白羽毛,但都不是長在身上,倒像是從封淵大澤吹過來的。想必是神界之中的陰暗地帶,夾縫之中長出此妖靈,此時出現,直向音楠和霽歡而來。


    丈長的翅膀在巨風帶動之下扶搖直上,掠過音楠和霽歡頭頂之時,因速度過快,音楠的夜笙快過他自己所思所想,在二人頭頂架出一道光牆,讓妖靈不至於擊傷二人。同時,在音楠關心霽歡可有受傷之時,霽歡已經先於他飛身出去,一把劍帶著風聲湧動,對著大鵬模樣的白色妖靈的頭頸,逼得它種種摔在白原之中。


    所謂白原茫茫,原來是白蒿遍野,風聲直下,白蒿四處翻飛,猶如一場大雪。妖靈襲擊未成,又被逼倒在地,自是憤怒不服,吐了一口鮮血朝著遠處憤鳴不已。


    霽歡順著方向望過去,還有兩隻同樣的飛禽妖靈,不過一隻身形與這一隻差不了多少,另一隻身形要更偏小。憤鳴的妖靈,再次向上飛去,似乎在尋找和積聚力量,再次朝霽歡攻擊而來時,被音楠一手揮出十幾米遠。


    “是鵬雁。在這個地方因封淵大澤和霧蔭紅葉林吸收了靈氣之後,變為妖靈。”音楠扶住霽歡道。


    被揮出去的鵬雁摔在地上,正好同另外兩隻摔到了一起,翻飛的白蒿更是飛舞不停。隻見它朝天發出一聲長鳴,飛入空中又急轉之下,以頭搶地,死了。


    霽歡不知此事發生前因更不知如今的結果是怎麽回事,隻聽見音楠解釋道:“應該有誰闖入過這裏殺了他妻小,我們在此逗留,他便以為是仇敵,因此襲擊我們。”


    “但是,霽歡,為什麽遇到危險之時,你總是想要衝在前麵,你覺得我是稚子孩童還是無能之輩?需要由你庇護?”音楠突然生氣朝霽歡低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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