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還是第一次遇到王愛琴有什麽話說不出口的樣子,“幹媽,你跟我還這麽見外嗎?”


    王愛琴握著電話,“怎麽會,就是吧,我吧總放心不下磊磊,你能不能多跟他一起吃吃飯,在那裏他隻跟你親近呢……”


    顧寧不好說這個方法她已經嚐試過了,丫脾氣倔得就不樂意,嫌外麵的貴,一起吃食堂吧又不想自己也跟著他吃,他是知道難吃的。


    “沒問題呀,幹媽你放心吧。”


    掛了電話顧寧開始絞盡腦汁,到底怎麽做才能讓丫多吃點好東西呢,想起什麽,蹭蹭跑去廚房。


    家裏的阿姨正在收拾廚房和準備早餐,顧寧一般隻有晚飯在家裏吃,這個阿姨本來是顧有成朋友推薦來的,手腳勤快就是家裏最近出了些事,缺錢。


    顧寧往廚房探了個腦袋,“方阿姨,”她笑笑,“明天開始早上幫我準備兩份早餐要雞蛋和牛奶,我要帶去學校吃,好嗎?”


    方艾笑著點頭,“是要跟小朋友一起吃吧,”她轉身端來牛奶杯,摸著溫度剛好,“喏,不早了,喝了早些睡覺吧。”


    顧寧接過來,嚐了一口,溫度剛剛好,忍不住對方艾眨眨眼:“阿姨,高中生不是小朋友了喲。”


    餘磊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沒有特殊情況,起床洗漱包括穿衣吃飯時間點都是固定的,這對顧寧來說,是最佩服他的地方。


    這樣的好處就是,顧寧堵他一堵一個準。


    雙手奉上自己帶的早餐遞過去,餘磊先不著急接,“我每天都在食堂吃的啊。”


    “拿著吧,就一個雞蛋和牛奶。”


    如此,餘磊的確也不再拒絕。


    天開始涼的時候,餘磊也沒有回過一次家,王愛琴擔心衣服不夠厚怕他冷,專門問了顧寧學校的地址,然後給餘磊寄衣服和厚被子。


    王愛琴生怕地址錯了,專門跟郵遞員強調了是樂遠市一中,郵遞員隻一個勁兒誇孩子真有本事。


    孫莉莉又給顧寧寫了一封信,鎮裏麵沒考上的人基本都開始工作了,她也一樣,家裏給找的關係做了個收銀,一開始緊張的要死,就怕找錯了錢。


    她在信裏問顧寧,有人發起初中同學聚會了,說是過年之前聚一次,問顧寧到時候會不會回來,話語裏滿是期盼,她說顧寧顧寧,我爸媽說我掙的錢可以存起來,到時候去你們市最好的醫院給我整牙。


    光是看著文字,顧寧都能感覺到她的快樂。


    顧寧回信:莉莉,來了一定要告訴我。


    這會兒正是以信會友最流行的時代,顧寧也兩三天一封信,又是孫莉莉又是報社雜誌的不停歇,一來二往的,沒曾想跟雜誌的編輯成了新朋友,越聊越投機,隻恨不得天天傳信件,仿佛沒有年齡差異,沒有地域的限製。


    意外地,蔣浩然也給顧寧寫來一封信,總之那段時間,校廣播信件裏總能聽見高一重點一班顧寧有信件,需要到校門口傳達室盡快領取,就這樣,一整個學校都聞風而動,廣播信件領取的時間開始加長,學校的領導見狀組織起了各年級學生義務派發信件,為了好好管理,成立了一中的第一個學生組織,當時叫做學生大隊長班,這就是後來的學生會。


    高二理科重點班的葉思遠以絕對優勢成為了主席,工作內容包括安排信件派發,衛生監督,班級評優等。


    顧寧經常在傳達室會看到他,還是會老實喊一聲,“學長好。”


    蔣浩然的信,講道理顧寧沒有絲毫的興趣,隻是奇怪他分明不喜歡自己這類女生,為什麽要裝作對她有好感,未免城府太深,想了想,到底還是拆開看了看,看了第一段然後直接跳到了最後,果然沒什麽意思,說的是在三條街外的六中,住宿怎麽怎麽不好,家裏想給他找租房子,父母想最好有本地朋友可以借住。借住哪兒?顧寧翻了個大白眼,哪來的自信。


    顧寧看完信想了想,撕成了紙片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碰巧餘磊回宿舍拿完東西在門口遇見她,自然注意到她剛才的動作,少年不經意掃了眼垃圾桶,被撕成許多片的信和信封,他還能看到浩然兩個字。


    關於這件事,顧寧沒有主動說,她知道餘磊也不會主動問。


    隻是還有件奇怪的事,似乎就是從那天起,每周她都會收到一封信,一封隻有收件人沒有寄件人的信,字跡完全陌生但是十分工整,像是刻意練就的正楷字體,卻又明顯是初學者寫的不怎麽好。


    上麵每次隻有一兩句話,不知道是從哪些小說裏看來的,既然沒有署名,顧寧隻當是誌同道合的筆友,也就每次都會把信收起來。


    一次兩次的,顧寧明顯感覺到這人的字倒是越寫越好,抄的句子也是……越來越酸?


    而忽然有天,顧寧看到了她最喜歡的一句話,那人在信裏寫道:“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顧寧隻想起她的少年,眉眼的笑都被刻畫地格外溫柔,把這封信夾在了書裏,想著時不時能看看這句話,不過似乎,寫信的可能是個男孩哦,顧寧心想,我不曾與誰走得太近,便還是這樣,不要給人留希望罷。


    說來也巧,這天去傳達室的時候顧寧又碰見了葉思遠,左手裏拿著一遝信件,右手執著一支筆在記錄什麽,顧寧想著不打擾打算這次不打招呼了,葉思遠卻好似覺察到什麽,忽而轉頭看向顧寧的方向。


    顧寧慢了一拍,對方先笑了,開口說:“學妹,好巧。”


    顧寧點頭,“學長好。”


    她站的位置不近不遠,要找自己的信件便又朝著葉思遠走近一些。


    一周以內到達的信件會有專人統計好通知到各班讓人來領取,時間長的,會有人專門發送。


    這一動作,顧寧看到了葉思遠落筆的字跡,恰恰是正楷。


    顧寧反倒是愣了一下,腦子裏閃過很多個可能,又覺得葉思遠不大可能對自己……那個啥吧。


    大概是顧寧的表情太糾結,“學妹,怎麽了嗎?”葉思遠問。


    “學長,你的字……寫的不錯哈。”


    “是嗎?謝謝啊”葉思遠笑了兩下,“不枉我最近好好練字了。”


    顧寧的眉頭皺了兩下又鬆開,盯著葉思遠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不確定地問道:“學長你,你是不是……喜歡我?”


    葉思遠愣了一下,在顧寧覺得自己似乎不該這麽直接問的時候,人突然站起來,動靜嚇了顧寧一跳,然後就出了傳達室,走了……走……了……


    幸好此刻,傳達室就隻剩下顧寧自己,她反思,肯定是自己想多了,最近總好奇那個神秘的寄信人到底是誰,怎麽想也想不出來,居然還會猜測是葉思遠,看他剛才的反應應該是很莫名其妙吧?


    而出了門的葉學長並沒有離開太遠,站定後忍不住扶額,搖搖頭有些無奈:怎麽會……怎麽會就被這個小姑娘直白的問話給鎮住了呢?


    轉了身再回頭,小姑娘正好出來,看到葉思遠,有些抱歉:“學長,你沒生我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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