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蓮見他走的匆忙,問:“花芽,你幹什麽去啊?”“去醫院。”沈天鬱說,“陳夏生又和別人打架了!”尤金蓮驚叫道:“哎呦這個死孩子……傷得怎麽樣啊?”沈天鬱剛才光顧著生氣了,也沒問他傷勢如何。不過聽陳夏生的聲音,除了心虛沒有疼痛,估計沒什麽大事。他回答道:“沒事,晚上我把他從醫院裏接回來,媽您別管了。”“他老打架也不行啊,”尤金蓮好心的煽風點火,目的也是想讓陳夏生懂點事。她知道陳夏生隻聽沈天鬱一個人的話,就道,“這回你可要好好教訓教訓狗蛋,這個臭小子,這麽大人了,還不讓人省心。花芽,你聽到了嗎?”“嗯。”沈天鬱點點頭,關門的聲音比平時大,顯然氣得夠嗆。坐出租車往醫院趕,一路上沈天鬱想了不少事情。他不想收拾陳夏生一頓嗎?當然不是,他恨得牙癢癢,很想立刻衝到醫院揍他一頓。揍臉上不好看,屁股上肉多,就照著那邊狠揍吧。沈天鬱臉上表情陰測測的,這個俊朗的少年臉上露出猙獰而複雜的表情,讓司機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但是當沈天鬱看到陳夏生的樣子時,他突然懶得揍他了。陳夏生初中的時候曾經因為打架而手臂骨折,不敢告訴家裏人,就這麽自己硬扛著,到半夜沈天鬱突然發現身邊的人呼吸急促,身體高熱,還因為疼痛而不住呻吟,叫醒了尤金蓮,才發現陳夏生的異狀。陳夏生疼得厲害,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鼻梁流下,差點哭出來。那時候沈天鬱明確的要求他,下次絕對不能打架。拳頭,並不是解決辦法的途徑,你把別人打上了,他懷恨在心,找個更厲害的人揍你。你也懷恨在心,再找人揍他——這不是沒完沒了了嗎?沈天鬱很害怕下次見到陳夏生的時候,他被別人揍成無法挽回的狀況。陳夏生聽沈天鬱的話,自從和他做了保證,很長時間沒有再犯。沈天鬱以為這件事又過去了,眼看陳夏生工作也找好了,一切都走上正軌,剛鬆了口氣,就出了這檔子事。陳夏生傷得不重,可是傷的地方很要命。他的右臉頰上貼著醫用的消毒巾,被膠帶固定在臉上。看樣子是很長的一道傷口,不知道有沒有毀容。沈天鬱手抖得厲害。他氣急反笑,心裏非常失望。他深呼吸,喘勻了氣,慢慢走到陳夏生床邊。沈天鬱開口道:“臉怎麽了?”陳夏生深深低著頭,表現的很是心虛,咬著牙,牙根都要從腮幫子裏咬出來了。他擠著聲音說:“……被刀劃了一下。”“身上還有傷嗎?”“……後背上還有一道。”沈天鬱語氣冰冷,聽不出感情:“為什麽和別人打架啊?”“……”陳夏生不說話了,害怕的很,頭都不抬了。“嗯?”沈天鬱壓低聲音,繼續逼問。“在馬路上遇到個人,我看他……”“看他眼熟,以前跟你有過節?”沈天鬱站起身,看著他,問。陳夏生一下子抬起頭,睜大眼睛看著沈天鬱,半晌點頭,忙不迭地說:“對,對對對。”看他這幅模樣,估計剛才的話不是事實。可是事實一定比剛才那個更惡劣。沈天鬱板著臉,溫潤的臉變得無比冰冷。他吸了口氣,問:“你除了臉上、背上的傷,還有其他地方傷著的了嗎?”“沒了。”“那好,”沈天鬱從後麵的褲兜掏出錢,把裏麵的現金都放到桌子上,拿水杯壓在上麵,麵無表情地說,“你自己在這裏好好待著吧。我,不管你了。”沈天鬱說的一字一頓,就看到陳夏生登時睜大了眼睛,張開嘴,幾次閉合,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是最後都沒說出來。時間就像是靜止了一樣,周圍的聲音全部消失,陳夏生卻能聽到耳邊‘嗡嗡’的耳鳴聲,一時間心痛的感覺一直持續到了之間。沈天鬱殘忍的看著陳夏生。他就是想傷害他,在陳夏生能生活自理的情況下,這個懲罰比揍他一頓更能讓他長點記性。沈天鬱想好了,就這麽晾著陳夏生兩天,等他反省夠了,再重新‘管著他’。沈天鬱放下錢就要往外走,隻是還沒走出去一步,就被陳夏生從後麵拽住了。他緊緊抓著沈天鬱的衣角,全身顫抖。陳夏生大喊:“別——花兒!我錯了,我錯了,我真錯了!你別不管我!”醫院裏人來人往,都看著這兩個極其英俊的小夥子,隻見其中一個高大強壯、皮膚較黑、臉上貼著紗布的男人抓住另一個穿襯衫的男人,手抖得厲害,眼淚幾乎流出來了。沈天鬱本想不聽,一甩手欲將他甩開,可是陳夏生抓得緊,死死不放,後來幹脆從後麵摟住沈天鬱的肩膀,低聲‘嗚嗚’哭了起來。沈天鬱最煩陳夏生拿哭當武器。小時候他不想上學,坐在街上仰著頭大哭,隻能聽到他張大的嘴裏冒出野獸似的哀嚎,可是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一看就是假哭。可是現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濕潤,沈天鬱掙紮一下,吼:“陳夏生!你躲開,別沾著我!”陳夏生不躲開,低聲哀求:“我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花兒,別不要我……”“你說說,你犯過多少次了?”沈天鬱厲聲道,“初中的時候就不讓你打架,後來你私下弄過多少傷回來?你工作那幾年,回來的時候好幾次身上有擦傷,別以為我不知道。陳夏生,你要怎麽著啊你!你真被人打死了怎麽辦?”沈天鬱很少生氣,但是一旦動怒後果不堪設想,最後幾句話說出來都是用吼得音量,震得旁邊人對他側目。沈天鬱雖然話說的嚴厲,但是已然有了緩和的想法,沒有用力掙紮,不讓陳夏生碰到自己。陳夏生緊緊攥著沈天鬱的衣角,哭得像是小孩兒,吸氣的聲音很大,時不時吞吞口水,他說:“花兒,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沒想到這樣……”沈天鬱仰頭看天,輕聲歎了口氣,沒說話。陳夏生說:“醫生說我臉上可能一直有一道疤了。我害怕,花兒,你會不會……”後麵的話陳夏生沒說出來。他一直吸著鼻子,話說到這兒沈天鬱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麽了,便轉過身,把陳夏生推開,就看到他用手背擦著眼睛,臉紅得像是要滴血。沈天鬱皺眉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拽著他的手,把他從醫院裏拉了出來。正是夏天,外麵很熱,醫院供病人散心的花園幾乎沒人過來。沈天鬱把陳夏生拉倒背陰的小角落,把他壓在牆上,看著他右邊臉頰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