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了一杯綠豆湯,端到沈天鬱身邊。沈天鬱什麽都不想吃,但是起來喝了點水。宿舍的兄弟家裏條件都不是特別好,給他買了吃的,他也不能拒絕接受。尤其是裏麵還有很多肉,好多兄弟一個星期也不會買一個肉菜。沈天鬱胃裏難受,還是強忍著吃了兩口,結果當時就吐了,跑到廁所裏,吐得歇斯底裏,跑步的時候他眼睛吹了風,所以一直流眼淚。偏偏宿舍那些兄弟還以為他是被教官氣哭的,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隻能保持沉默。到了下午還是站軍姿,踢正步。沈天鬱被曬得像是要中暑了,惡心,什麽都不想吃。軍訓的第一天,他隻吃了早飯,晚上躺在床上也睡不著,渾身酸痛。第二天起來,身體更難受,全身都像是長了鐵鏽,一挪動,骨頭就咯吱咯吱響,嚇了沈天鬱一跳。他哀歎一聲,暗暗後悔自己一直不做運動,被虐成這樣也不光是教官的錯。這回寢室的宿友都知道了軍訓的嚴厲,早上六點就起床,然後飛快的洗漱,狼吞虎咽的吃飯。到操場上的時候才剛剛七點。操場上的人寥寥無幾,好多女生湊在一起聊天。他們一個宿舍的也湊在了一起。隔得老遠,沈天鬱就看到了那個細長眼,立刻轉過頭不看他,省的節外生枝。結果那細長眼反而慢慢走過來,直指沈天鬱。“……”沈天鬱非常無語,厭煩的翻了個白眼。細長眼嗬嗬笑,逗著沈天鬱,道:“你不是想讓我收回那句話嗎?今天還跑不?”沈天鬱沉默著,不想理他。結果那教官直接抓住沈天鬱的肩膀,就把他往操場外部帶,拿了一塊秒表,道:“你昨天跑了一個半小時吧?看看你今天能不能跑快點。”沈天鬱無奈道:“還跑?”“對啊。”“……”沈天鬱想了想,還是說出來了,“你不用看著別的學生嗎?專門看著我?”“嗯哼。”“……你和我有仇嗎?”細長眼眼睛本來就小,笑起來的時候更是這樣,都看不到眼睛了,他說:“哈,就是有仇,你能怎麽樣?”第二次跑一萬米,沈天鬱還是累,比第一次跑還累,身上流的汗都能洗澡了。不過最起碼沒趴在地上,跑完後,他坐在台階上,把下巴抵在膝蓋上,看著順著額前碎發流下的汗,心裏突然非常難受。然後他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花兒……——花兒……父母、長輩叫他‘花芽’;同學叫他‘天鬱’;隻有陳夏生一個人會叫他‘花兒’。一聲比一聲急切,一聲比一聲靠近。沈天鬱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過了一會兒發現不對了,連忙站了起來,朝著聲音的來源地。結果四周環顧也沒找到陳夏生,就在沈天鬱以為自己聽錯了的時候,身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天鬱震驚地回頭,看著陳夏生得意的笑,問:“你怎麽來了?”“我找好工作啦。”陳夏生笑盈盈的,“就在你們學校賣冷飲,托了好多人呢,磨破嘴皮子也隻讓我幹到軍訓結束。哎。”陳夏生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看著沈天鬱狼狽的模樣,毫不在意,伸手摟住了沈天鬱。沈天鬱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說道:“……我身上都是汗,髒著呢。”“不嫌棄你。”陳夏生滿足的歎了口氣。聽他說這句話,沈天鬱眼睛一熱。好像這兩天的委屈,都煙消雲散了。第24章“幹什麽了?流那麽多汗。”陳夏生用手摸沈天鬱的額頭,把他頭上的汗擦掉,上下打量著沈天鬱,說,“你這條褲子怎麽這麽鬆?穿著難受不難受啊?”陳夏生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腰帶給拽了下來,鬆開沈天鬱,把腰帶扣在沈天鬱身上。沈天鬱低頭看著陳夏生給自己係腰帶,用那種非常依賴的聲音說:“我們教官特別討厭……總找我茬,還罵我。”陳夏生的手頓了頓,幫他整理衣服,歎了口氣:“那些兵痞是閑的,你別和他們起衝突,不然倒黴的是你。”陳夏生把腰帶脫下來,自己就沒有了。幸好他今天穿的是牛仔褲,也不會太鬆。整理好了,他拉住沈天鬱,說:“走吧,去你宿舍躺會兒。”“嗯。”沈天鬱吸吸鼻子,從後麵摟住陳夏生的脖子,兩個人像是變成了一個人一樣,合在一起走路。以前小時候沈天鬱不愛走路,總是喜歡這麽抱著陳夏生的脖子,這麽背著自己。沈天鬱極其留戀陳夏生的後背,而陳夏生也願意讓他這麽靠著自己。不過長大了沈天鬱就不這樣了,突然這樣,有一種恍若隔世的親昵。陳夏生說:“花兒啊,你真的長高了。”沈天鬱沒說話,而是把下巴抵在陳夏生的肩膀上,眼睛濕漉漉的,時不時吸一吸鼻子,非常委屈。兩人慢悠悠的走回宿舍。已經是中午了,宿舍的同學都在睡覺,也沒人說話。陳夏生讓沈天鬱也去床上躺著,然後走到洗手間接涼水,泡上毛巾,給沈天鬱擦臉擦手。沈天鬱趴在床上,把上衣脫了,讓陳夏生給自己用涼手巾擦背。“你先睡吧。”陳夏生把水倒了,說,“訓練回來就別洗衣服了,留著給我,我給你洗。訓一天,多累啊。”沈天鬱模模糊糊的點頭,心裏卻想,哪裏能讓你幫我洗?多不好意思。睡了兩個小時,醒來的時候陳夏生已經不見蹤影,留了張紙條說他去工作了,沈天鬱揉了揉眼睛,身體還是酸痛,不過比早上要好受多了,他洗了把臉,下午又開始訓練。細長眼和圓臉兩人一起負責這個班,輪流訓練。意思是隻要有一個人訓就行了,另一個人可以休息。不過,細長眼一般都不會消失、出去玩,總是坐在樹蔭下盯著他們班。陳夏生果然來學校賣冷飲了,推著一個簡易的自製冰箱,扛著一把非常大的塑料傘,很悠閑的走到訓練場。那傘非常大,可是隻要沈天鬱在訓練,陳夏生就不會躲到傘底下,隻把冰箱放到陰涼處,自己坐在大太陽底下,眯起眼睛看著沈天鬱訓練。下午的訓練就是中規中矩的了,走走正步,唱兩首軍歌。圓臉比細長眼好說話,一個小時最起碼休息了三次。休息的時候就有學生來買冷飲,這時陳夏生總會勾勾手指,讓沈天鬱過來,賣給別人結冰的水,給弟弟的卻是溫的。陳夏生還總是單獨塞給沈天鬱一把零錢,叮囑道:“剛訓練完別喝涼的,胃該疼了,太熱就去小賣部買點雪糕,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