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去相親去了嗎?”“不是啊,我和你說了,我來打工。”沈天鬱抿了抿唇。他不明白尤金蓮為什麽要騙自己。那邊陳夏生的聲音都不穩了,幾乎是帶著哭腔,用吼的音量對沈天鬱說:“花兒,怎麽辦?我想你,我太想你了……”第19章“哎?怎麽還哭了。”沈天鬱壓低聲音,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寵溺的語氣說,“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想我就快點回來。”“……嗚嗚。”沈天鬱噙著笑聽電話那邊陳夏生的聲音,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小時候,陳夏生還是那個會流鼻涕的小孩兒,總是眼睛濕潤的看著他,怯怯的伸出手,想要摸摸。但是這次陳夏生並沒有露出想要接近他的想法,他隻是在那邊非常傷心的哭了一會兒,隨後對沈天鬱說:“花兒,我暫時不回去了。等你上高中我再回去,你等我一年……”“嗯?”沈天鬱皺眉,“為什麽啊?你不上學了嗎?”“不上了。”陳夏生吸吸鼻子,“學校那邊也同意了。反正我去那兒就是混日子,也學不到東西,還不如在這裏和我爸媽幹呢。”“……不行。”沈天鬱下意識地拒絕,“你,可是你……”沈天鬱不知道該說什麽,竟然都有些結巴了。陳夏生今年十七歲,這個年齡是該出去賺錢了。尤其是男孩,家長總會讓他們出去幹活,攢錢蓋房,日後娶媳婦。如果陳夏生成績稍微好點也行,可是正如他所說,陳夏生每天都在混日子,沈天鬱是沒有立場讓陳夏生繼續讀書的。沈天鬱很不樂意地說:“可是你不想和我一起上學了嗎?”聽了這話,陳夏生眼睛都熱了。他不想?能不想麽?當然想,他想每天都和表弟一起玩,一起上學,一起睡覺。但是那天晚上尤金勤很嚴肅的和他說,如果自己不去打工,那麽就沒有錢供沈天鬱上學了。不過這話就連陳夏生都知道是騙人的。尤金勤隻不過是想通過這樣的謊話把兒子弄回身邊,他欠尤金蓮太多的錢,根本不好意思再讓兒子住在尤金蓮那裏白吃白喝了。陳夏生知道尤金勤有錢,可他真怕沈天鬱沒錢讀書。隻能跟著父母到大城市裏,想著攢一點私房錢,回頭都給表弟留著。沈天鬱聽那邊很長時間都沒說話,有點急了,因為電話費很貴,就說:“哥,你是不是騙我的啊?你會回來的,對吧?”陳夏生歎了口氣,說:“我當然回來。你等我。”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沈天鬱甚至來不及問他,你現在在哪裏?你在幹什麽?你身體還好嗎?當他再想打過去的時候,被收費的人攔住,讓沈天鬱先交錢再打。這一交錢,把沈天鬱身上的錢都要走了,再打就不現實了。沈天鬱站在原地愣了好長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他發現自己還是太傻,竟然相信了尤金蓮的話,認為陳夏生是出去相親,而不是去打工。但是尤金蓮為什麽要騙自己呢?昨天下了一場雨,道路非常泥濘。沈天鬱來不及多想,就趟著泥水回家。回去的路上又下了一次雨,雨點很小,但是沈天鬱沒帶傘,回家的時候還是把身上都弄濕了。尤金蓮哎哎叫了兩聲,拿著毛巾往沈天鬱的頭上擦,說:“怎麽回來這麽晚?學校有什麽事兒嗎?”沈天鬱把毛巾接過來,自己擦,說:“沒什麽事。我去給我哥打電話了。媽,你為什麽騙我?”尤金蓮的手僵了一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怎麽騙你了?”沈天鬱皺眉,道:“他明明不是去相親……他跟他爸媽去打工了。你為什麽騙我?”“哦,這個啊。”尤金蓮鬆了口氣,說,“可是去相親和去打工有什麽區別呢?”“打工的話,他今年都不能回來了。”沈天鬱想了想說,“如果去相親,他不喜歡那個姑娘,還能回咱們家,和我一起上學。”尤金蓮說:“還上學?狗蛋今年都十八歲了,也是時候回家了,你覺得呢?”“……我還想讓他陪我。”這話說出來,沈天鬱都覺得臉有些熱。由於重生過一次,他的表現一直比同齡人穩重成熟,雖然有時候會刻意模仿小孩兒的行為,卻不代表沈天鬱本人就是這樣的。都說知子莫若母,尤金蓮怎麽會不知道沈天鬱隻是裝出一副懵懂的模樣呢?可是剛才那句話,明明就是平時他絕不會說出來的。尤金蓮看了沈天鬱一會兒,什麽都沒說,隻是走到屋子裏,關上了門。沈天鬱自然不會因為陳夏生的離去而大哭大鬧,因為沒用。仔細想想,陳夏生本來就不應該在他家待著。當初尤金勤把他送到家裏,不過是為了讓他幫尤金蓮幹點活,現在沈天鬱都長大了,當然是由沈天鬱來幫忙。不過能理解不代表能接受。沈天鬱歎了口氣,一個人坐在桌子前,用手指抵住額頭,一動不動,許久許久。兩天後沈天鬱收到了來自陳夏生的一封信。開頭字跡還算是清楚,越寫到後麵越是著急,似乎是想把心裏的話都說給沈天鬱聽。沈天鬱辨認了很久才把信通讀一遍。那上麵講了陳夏生為什麽要出去打工,不過沒敢告訴他自己是要攢沈天鬱的學費才去的,他說的是自己要攢錢蓋房,以後留著娶媳婦。還說自己現在很好,跟著父母辦廠,其實父母這邊一切順利,尤金勤上次手上的傷是摔了一跤,陳寡婦最近正在減肥,他們刻意打扮的狼狽一點,是為了把狗蛋接回來,至於錢,自然能還尤金蓮的錢,陳夏生讓沈天鬱放心。陳夏生將工作的事一筆帶過,重點談的是……他如何想自己。就隨便一數就能從裏麵挑出五六句‘我想你’‘我快受不了了,想死你了’這樣的話。沈天鬱一邊耐心地看,一邊思考該如何回複,寫了幾張紙的信,第二天按照陳夏生原本的地址寄了過去。寄出去的時候沈天鬱有些難過。他知道自己這一年是一定會和陳夏生分開了,以後最常見的聯係方式就是寄信。一直和陳夏生在一起,突然分開……好像有點不習慣。那時候的郵遞全靠自行車,什麽都很慢,所以等個一兩個月再收到信是完全可能的。沈天鬱一邊學習一邊陷入漫長的等待。雖然很難過,但是他不得不說,和陳夏生分開後,自己的注意力變得更集中了。沒人和他說話,嬉笑,打鬧。隻有安靜的房間,冰冷的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