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夢見像是回到了高中時候的軍訓,拉練跑了四十公裏,回到家後身體酸痛得在床上哭,能聽到媽媽的嗬罵聲,楚岫記得那時老媽罵他嬌滴滴要去做小姑娘麽,一個男孩子沒有一點意誌力;接著又覺得是八歲的時候,小楚岫爬到園子裏高大的李樹上摘李子吃,聽到靜姨叫他的聲音,一不留神從樹上摔了下來,一下子平沙落雁式屁股被摔了個扁平,他稀裏嘩啦地哭,那哭爹喊娘的聲音把園子裏所有的人都招了來,最後靜姨數落了他一頓,幸好屁股並沒有什麽實質上的傷,就是摔痛了,他躺著靜姨懷裏,靜姨溫柔的手撫摸著他的背,柔和的聲音輕輕地安慰他,“很痛嗎,以後不會這樣了,下次不會讓你這麽痛,別哭了……”楚岫迷惑起來,好像靜姨不是這樣說的,而且,靜姨的聲音是好聽的柔軟的女中音,為什麽此時變成男中音了。腦中像一串電流激過一般,楚岫模糊地記起些什麽,雖然不明了,可也嚇得他一身冷汗,掙開眼睛,看到抱著他撫摸著他背的哪是靜姨,分明是昨夜把他召到恒宇殿的皇帝。睜開眼就直愣愣地和皇帝的眼對上了。第十六章一覺醒來,楚岫隻覺得頭疼腰疼屁股疼,隻覺得天昏地暗世界要暗無天日了,被皇帝用那充滿柔情的眼睛盯著,他背上都涼了三道,捂著頭蜷成一團,隱約能想起昨晚是喝了酒,然後就不太清楚了,不過還是模模糊糊地有些感覺。皇帝說了句安慰的話,便起身坐到旁邊,上來搭脈的老太醫是為他診治了半個月手腳的吳太醫,他坐到床邊搭上楚岫的手,看著楚岫的眼裏是歎息,之後,便說了些楚岫氣血兩虧,身體弱之類,所以才在承受龍恩之後昏睡了一整天。聽到吳太醫那句‘承受龍恩’,楚岫心裏那個苦,隻覺得一口悶氣出不來就又要憋昏過去,但看到皇帝在旁邊看著,他雖心裏忿恨,也隻能暗暗咬牙,要他一哭二鬧三上吊地在皇帝麵前鬧,他是做不出來的。吳太醫出去開方子了,皇帝讓人端來了一小碗帶著藥香的米粥。楚岫也不看皇帝,靠坐在床上悶悶地不說話,臉上愁苦的表情很是明顯。皇帝笑了一下,端著碗坐到床邊,說,“你是自己吃還是朕喂你!”楚岫看到皇帝臉上的笑,心裏惡意的想給他兩巴掌,不過,他還是忍住了。“你後庭受了傷,現在隻能吃這些,等身體好些了,就可以吃多些好好地補補,太醫一直說你身體不好,前些日子也給你開了方子,你一直沒照做麽?”皇帝一副關懷的表情,舀了一勺粥遞到楚岫麵前去。楚岫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太醫給他開的方子裏全是這種藥膳,那種藥膳,聞到那味他就反胃,當然是能不吃就不吃,反正又死不了人,看皇帝鍥而不舍地將勺子遞在他麵前,他的確餓了,胃裏有些燒,便也就不和米粥慪氣,吃了一口,粥的溫度倒是剛剛好,米粥裏不知加了什麽有點苦味,但是味道淺,他也就不計較了。皇帝又舀了第二勺,楚岫實在不想看到皇帝那張臉,便道,“皇上還是去處理公務吧!微臣自己吃!”皇帝以前就隻伺候過病床上的母親,並且那也好多年了,像喂東西這種事他也生疏了,也就將碗遞到楚岫手裏。楚岫坐了這一會兒屁股就疼得厲害,腰也難受,接過碗就幾口喝了,其實他還想要一碗,但看到皇帝看到他的溫柔的眼神,就吃不下去了。“怎麽一直板著臉,以前也不這樣的!”皇帝挺細心,看楚岫還想吃就讓人接過碗後還去端一碗來。楚岫心裏又苦又憋屈,在心裏暗罵道,“老子給你賣力,還要給你賣身賣笑麽?”“皇上,臣沒事了,你去處理公務吧!”楚岫對皇帝催了一遍又一遍,隻想他快些走了,自己也快走。皇帝守著楚岫的確花了些時間,有好多事都亟待他解決,便起身道,“那你好好休息,朕晚間回來陪你!”“皇上,臣還是回府裏休息吧!住在您的寢宮裏畢竟對皇上和臣的聲譽都不好!”楚岫軟語出口,雖然心裏想罵人,但表情還是好的。“你還是先住著,等身子好了再走不遲!”皇帝對楚岫還是不舍的,昨晚才有了肌膚之親,今天實在不舍得讓他離開。“皇上,您還是先讓臣回去吧!臣在這裏住得不安心,病也好不了!況且,一個朝臣住在您的寢殿裏像什麽話呢,還不徒增別人的話柄嗎?”楚岫一副淒涼口吻,字字發自肺腑,皇帝看著他也不好拒絕了,最後隻好同意道,“那你先回去養病吧!朕得空就去看你。這幾天你也不用上朝了,寫一個病假條子就成!”楚岫一臉感激涕零地將皇帝送走,自己馬上起身,穿了宮女拿進來的他原來那套衣服。雖然身體不適,但是心裏的堅定決定和背水一戰一般的誓死情懷還是讓他行動如風。這時已近傍晚,天上紅霞滿天,天高地闊,一片絢爛。巍峨華貴的皇宮,廣闊的大地,楚岫看著這一切,心裏卻如秋風掃過,淒淒慘慘一片,再也尋不回當初為國為民為天下的那份豪邁,心裏苦澀卻無人述說。皇帝給楚岫派了一頂小轎,楚岫坐著一路出了宮,在宮門口遇到要回府的鳳毓,他也就打發那頂轎子回去,自己上了鳳毓的馬車。鳳毓看楚岫一副娥眉輕顰、抿嘴不語的樣子,雖看得出他心裏有事,但卻猜不出他為何事所擾,“楚岫,你這怎麽了?”楚岫的眼從車窗望著遠方,隻輕輕歎了口氣,回答道,“沒什麽事?”楚岫的那聲歎息就如秋的那絲清愁,渺遠而又綿延不斷,鳳毓看著楚岫的樣子,越看越臉紅心跳,覺得楚岫這幅愁態帶著三分的清高孤遠,三分的愁苦惹憐,剩下的四分卻是連灞水上最美的女子也比不上的媚態。霞光照過來,照在楚岫半邊側臉上,楚岫的耳朵晶瑩剔透中泛著一絲淺紅,而那耳朵下麵的地方明明顯顯是幾點紅痕,紅痕向下延伸著,直到被楚岫衣服白色的領給掩住。鳳毓雖不是風月老手,但是家裏已經有幾房妾室,也因為應酬去過好幾次紅樓楚館,他自然知道那紅痕是什麽意思,而楚岫從皇宮裏出來,又這般清愁滿麵,皇宮裏當然隻有一個人敢對這位易大人那般,真相不是昭然若揭嗎。看來那些閑言閑語也不是空穴來風,隻是看楚岫這副樣子,他應該不是心甘情願的。楚岫又輕歎了口氣,對盯著他看欲言又止的鳳毓道,“鳳兄,你有事就問吧!”“也沒什麽事,隻是看你悶悶不樂,不知是何事所擾?若有某幫得上的地方,還請直說。”鳳毓也是才廿四的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看楚岫這樣,他也就把心裏話直接說了出來。看楚岫身體不適,頸上痕跡猶存,卻坐到他的馬車上來,很明顯,楚岫是不怕他看穿的,而楚岫一向在乎這個,卻故意讓他看穿,那就一定是想讓他幫忙了。楚岫抿嘴不語,低著頭雙手交握,好半天才說,“想必鳳兄也看出來了,皇上,皇上對我存了兩樣心思,昨晚我喝醉了,皇上就和我做了那事,我現在心裏苦悶,卻也沒人傾述……”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鳳毓看楚岫愁苦的樣子,沒想到這才是楚岫和皇帝的第一次,想到楚岫能力卓越,也一向心高,行為端正,從不判禮,遇到這種事心裏那道坎肯定過不了,他一直將楚岫當成朋友般相交,當成弟弟般相待,並不因為楚岫和皇帝有了不正當關係就瞧不起他,很是關心地問道,“那你有何打算。皇上是什麽意思?”“看皇上的意思,以後可能還會這樣!所以,我是來向你求助的,我不想待在朝中了,我想到別的地方去,最好是皇上找不到的地方!”楚岫對鳳毓還是了解的,知道他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類型,答應了自己就一定會幫自己。鳳毓沒想過楚岫居然是存的這種心思,很是驚訝,“你要逃走?”“我不走也不行了,看到皇上我根本沒辦法讓自己鎮定!”楚岫痛苦出聲,“要讓皇上找不到我,不是簡單的事情,還請你一定要幫我!”第十七章楚岫在家乖乖的養病,由於藥用地好,三四天後,腰就不酸了屁股也不痛了,但不想見皇帝的他也沒去朝廷裏做事。皇帝抽空來看了好幾次,每次皇帝都欲言又止,不知是想對那天表示歉意呢,還是想楚岫能快些好起來,能夠重新回到他龍床上。楚岫怕皇帝提什麽怪要求,每次皇帝來,他都裝得病體衰弱弱不禁風,因此皇帝還在心裏愧疚了一番。楚岫想著離開的事,覺得無論如何對不住秦月,每晚大家都睡了,他仍然瞪著雙大眼睡不著,一直失眠下來,也就有些神經衰弱了。太醫天天來看病,楚岫本就體弱,加著現在又神經衰弱。太醫就順著楚岫的意思給開了不少安神的藥,之後回去向皇帝誇大回報了他的病況,楚岫又被批準了一段時間的病假。三月十八,是京城瓊英東北坡桃溪的桃花節,朝臣放假兩天,於是大家就拖家攜口的去那兒春遊渡假,賞花對詩,吃酒作樂,談情說愛……一時間京城人都往桃溪湧,還有不少外地人前來參觀,桃溪變得人滿為患,不過,這種情景是楚岫最喜歡的。楚岫病了在家窩了好幾天,說想出去走走吹吹風,家裏的四大侍女也想著出去玩,便舉雙手讚成,提前了幾天開始準備春遊的東西。到桃花節這一天,一大清早,一行五人加一個車夫便坐上了一輛大馬車往桃溪去,路上遇到了好幾家大人及其家眷,打過招呼後大家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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