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詩雨在上元節這天三魂歸月,她這一走李府可就沒了主心骨,大管家。雖說這小家不大,但總要有人挑大梁啊,李羿顯然不是會管這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那咱們就一起來看誰能接下這個差事。


    翌日,沒有詩雨的指揮調度,耳提麵命,李府顯得格外冷清,氣氛也不對。李羿睡到快中午才起來,都沒去樂府打卡,結果老銀幣這就殺到了。


    “李羿那小子呢?怎麽招,沒了詩雨,他李羿還不活了是吧!”百靈和寒楓哪敢攔這位啊,他就一路罵罵咧咧地闖進內院,一腳踹開了李羿的房門。


    正在洗漱的李羿白了老銀幣一眼說道:“離老遠就聽著你大呼小叫的,家裏死人啦?”


    “小兔崽子,你翅膀硬啦,敢跟老夫這麽說話!”


    李羿把手巾遞給星兒,問向月兒:“詩雨在的時候,這老東西也這麽囂張嘛?”這話月兒哪敢接,連忙搖頭表示不知。


    李羿說道:“雖然都是三品超凡境,但三教之中,儒道的超凡境最弱,朱夫子與羅延對戰我就在一旁觀戰,你能有老朱頭厲害嘛?”這話說的老銀幣一愣,完全猜不透李羿想幹嘛。


    李羿繼續說道:“以後你們也不用怕他,再敢闖門就給他轟出去!老銀幣我可告訴你,這是李府,不是你的君子閣!該有的禮數和規矩都不能廢!


    有事去找門房通傳,待主人同意方可進府。出去重新來過!”


    李羿隨手一揮,竟然用言出法隨將陶仲文傳送到了大門外,百靈等人一陣驚歎。片刻後門房來報說水德居士陶仲文來訪。


    聽聞此言,李羿會心一笑,故作驚訝道:“呦,陶先生來了啊?快快有請!”


    所有人都不明白李羿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能靜靜看他表演。不多時,門房領著陶仲文來到正廳。


    李羿起身迎接,行禮道:“呦,不知今天刮的是什麽風,怎麽把先生給吹來了?”


    陶仲文滿臉關切還禮問道:“哎呦,這不是聽說昨晚詩雨歸天,今天修緣又沒去禮部點卯,就特意來看看有什麽老夫能幫的上忙的!”


    “說來慚愧,沒了詩雨叫我起床,一時睡過了頭,讓先生擔憂了,真是罪過。”


    “原來如此,那修緣這作息時間可要調整好,別再出現這種情況了。對了,禮部孔尚書拜托老夫問問,修緣可要告假,還有同僚想來吊唁,不知……”


    “吊唁?我家詩雨乃是姮娥化身,她隻是回月宮小住,過陣子我就要接她回來的。為何搞的像她死了一樣?”


    百靈似乎是看懂了李羿的用意立刻說道:“相公說的沒錯,詩雨姐姐沒死,就是回月宮了,過陣子就回來!”寒楓也反應過來,上前幫腔,月華、星兒、月兒、杏兒盡皆如此。


    陶仲文掃過眾人,點頭道:“若是這樣,那老夫就不多說什麽了。修緣咱們單獨聊聊?”


    李羿和陶仲文來到書房,門一關,陶仲文罵道:“你小子瘋了!這話你跟我說,我能理解,我能信,可這中都百姓,滿朝文武誰會信?”


    “我管他們信不信呢!反正這就是事實!”


    “是不是事實暫且不論,在外界看來就是你李家正妻早亡,而你一不發喪,二不憑吊,他們會說你什麽?


    現在陛下要對開國勳貴動手,你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你嘛!你的風評本就不好,還鬧這麽一出!這不是給人落下口實嘛!”


    李羿笑道:“我就是要把自己的小辮子送到他們手裏,這樣陛下才能免去我的官職,放我去西域啊。”


    陶仲文略做沉思,隨即問道:“你和陛下已經計劃好了?”


    “沒錯,正好我要送月華回草原,還有龍運公主的差事,更何況我還要去趟不周山,若有官職在身,我幹這些也不方便啊。”


    “不周山?你去不周山幹嘛?”


    “那就不勞您老操心了,若要幫我,就攔住禮部同僚,別讓他們來吊唁,再給我添亂。”


    “懂了,既然你要去西域,攻取敦煌之事……”


    “敦煌一城就按你和陛下商量的來,隻不過爾朱輝那五千羌騎兵我要帶去,待到戰局穩定,禁軍撤走,由他們駐守敦煌。”


    陶仲文皺眉道:“把敦煌交給他們?那不是放虎歸山麽?”


    “爾朱輝別的本事沒有,治軍絕對是把好手,隻要能得到這五千羌騎的認同,他們自然會替大魏鎮守邊境的。”


    “敦煌離他們的故鄉那麽近,你想收他們的心怕是沒那麽容易。”


    “容易的事,你們會交給我嘛?你們向來不都是既讓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的嘛!”


    “這叫什麽話!陛下何時虧待過你!你住的這院子,你李府的開銷,不都是陛下給你的恩寵嘛!”


    “唉,所以啊,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要不我怎會幫他辦事啊?對了,我看太後最近身體不是很好,萬一出了什麽事,我又去了西域,四大家族那邊你可得早做應對。”


    “老夫也注意到了,所以南宮雪入宮的事也該提上日程了。對於這事你小子沒什麽想法?”


    李羿笑道:“我和元俊聊過了,我與南宮雪的緣分也盡了。不過將來你們要是打算對南宮家出手可別找我幫忙,我不能和她扯上任何關係。”


    “既然你這般決絕,那就按你的意思辦。對了,對於西域的方針你我有所不同,你這次去……”


    “放心,你按你的意思辦,我按我的意思來,民族自治融合的策略,還有安西都護府的想法我會自己論證,不會擾亂你的布局。”


    “老夫倒不是這個意思,隻不過老夫的布局需要你把兩枚棋子放上去,所以……”


    “咱倆政見不合,你還讓我幫你布局,老銀幣你這臉不是一般的大啊!”


    陶仲文拂須笑道:“一切順其自然就好,我的棋子正是月華讓你幫她救的那個寶珠法螺,還有他的兒子。”


    “臥槽!月華也是你安排在我身邊的?老銀幣你要不要這麽損?”


    “不是不是,幽女苑中很多人都與寶珠法螺交好,老夫選中她正是因為這點。把她和她的兒子送到敦煌,可保敦煌十年不失。”


    李羿驚訝道:“一個女人就能保敦煌十年不失?要不要這麽邪乎啊?我倒要看看這位寶珠法螺有什麽能耐。那咱們是走個形式,還是演出戲?”


    “這些你都不用操心,老夫會把人給你送來,既然是老夫的布局,你隻要把人送到敦煌,讓她的兒子當上敦煌城主就行。”


    “哎,你這不對啊!我光送過去還不行,還得幫她兒子當上敦煌城主,這可就不是跑腿的事了啊!”


    陶仲文笑道:“你的西域方略也是要拿下敦煌城的,這點你我一致,讓你出點力,也不為過!”


    “嘿,老銀幣你又算計我!不行,你得給我點好處,讓我心裏平衡一下!”


    老銀幣想了想:“若是把龍運公主……”


    “打住!我和元紫怡不是你想象那樣!她喜歡我另有原因!等她的事辦完了,她沒準就不喜歡我了!你可別亂點鴛鴦譜!”


    “其實,這也是陛下的意思,正好詩雨不在,你李府沒人主事怎麽行?”


    “誰說沒人主事?雖說我另兩位夫人不是大家閨秀,但也不是花瓶!沒了詩雨,我家還能散了不成!”


    於是乎,百靈和寒楓就接過了詩雨的重任,但這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養孩子不知父母累。百靈和寒楓接過重擔這才知道哪怕是操持李府這沒多少人的家也是那麽辛苦的差事。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但其實是指生活自理,可不是管人!可李府這上上下下三十幾口,人吃馬嚼,就已經讓她倆夠頭疼的了,偏偏還在這年節時間,李羿現在可是開宗立派的人了,這門生送禮,宗門交流這檔子事,她倆是真不懂啊。


    好在星兒月兒還在,畢竟跟了詩雨那麽久,能幫不少忙,可這文人墨客之間送禮不是錢的問題,關鍵要個雅字,這可就難住了百靈和寒楓。


    她倆去找林凡幫忙,林凡自己都應對不暇,李羿還能把活推給她倆,林凡可就老哥一個,哪還顧的上她倆?


    無奈之下二人隻能去找李羿,可李羿他一個甩手掌櫃的更是白費!隨手寫幾個字,寫幾首詩就讓他們去還禮,你李羿的字雖然說有點名氣,但有些禮可以糊弄,有些可糊弄不得。


    更何況李羿除了在家吃吃喝喝,開個直播,基本不出去應酬,這人際關係的維係可不是見麵打個招呼就完了!李羿雖然不在乎,但他又不是看不出來,百靈和寒楓當不起這個家。


    就在這李府處於混亂之際,老銀幣用計把寶珠法螺送到了李府,為了讓她和她的兒子能搭上李羿的西域直通車,老銀幣可是沒少花心思!


    還在幽女苑時,寶珠法螺每年都有與兒子見麵的機會,她的兒子叫魏略,這個名字聽上去是不是很諷刺?陶仲文起的,意思非常直白。


    陶仲文也一直都是以魏略為方針教育這孩子,告訴他你是羌族人,你爹是被鎮北軍殺的,但是真正害死你爹的不是魏人,而是他的親弟弟,現在狄族天火部的族長。


    正是他的這個親叔叔為了當上族長陷害了他的父親,誘導他爹與大魏為敵,在大魏邊境燒殺搶掠,又算計他的父親帶著族人南遷,然後引誘鎮北軍合圍了他的父親。


    這個孩子剛開始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直到陶仲文安排他與母親寶珠法螺見麵,他才從母親口中得知陶仲文說的都是真的。陶仲文一直給他灌輸複仇的思想,並且教育他如何成為一個魏人。


    其實魏略要比他母親還先知道這件事,之後安排母子見麵,魏略才確信父親的死是親叔叔害的,這才有了複仇之心。所以陶仲文被李羿叫老銀幣一點也不過分,他最擅長的就是這種詭譎手段,試想一個被困幽女院的奴隸怎麽會知道外麵的事。


    這一切都是陶仲文之前的布局,他在得知骨力部族長的弟弟接任族長後,將骨力部改名為天火部,立刻就看出了其中的門道。他派人探查考證,把得到的證據一點點,慢慢地通過幽女院陸續送進去的女奴告訴寶珠法螺,讓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如何被親弟弟害死的。


    先是安排寶珠法螺在幽女院聽到公公教訓奴隸們時說的話:“你個懶東西,快點給我幹活,要是不想幹活也行,你長得也不錯,可以學學那個月華丫頭。


    她現在可厲害了不僅脫了奴籍,還成了大魏第一才子李樂府的妹妹。你要是有能耐你也可以去唱歌跳舞,讓樂府大人把你也帶出去!”


    “你不是和月華關係好嘛?怎麽沒見她回來救你啊?人家現在可是樂府大人的妹妹,身份不一樣了,要是她能替你求求情,樂府大人沒準還真能救你出去呢!”


    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寶珠法螺把這件事記在心裏,等待著機會。果然“蒼天不負有心人”,在她與兒子一年一度的團聚時刻,二人抱頭痛哭之後就開始商量大計,寶珠法螺把月華的事告訴了兒子,畢竟在幽女院中,隻有她才有這唯一與外界溝通的渠道。


    魏略也把母親的話記在心裏,回去之後想辦法接近月華。但他和三個同樣姓魏但都是胡人的孩子被陶仲文一起養在一個小院裏,四周守衛很嚴,想逃出去根本不可能。他們試過很多次,每次都會被抓回來關小黑屋幾天,所以也就放棄了逃跑的想法,等著陶仲文兌現承諾。


    陶仲文之前就答應魏略會幫他報仇,也答應會讓他和他的母親回到草原上重新建立自己的家園,但有個條件,那就是歸順大魏,做大魏臣民。


    屆時他會有自己的權力,可以說是獨立的番王,隻不過沒有這個頭銜罷了。魏略接受了命運的安排,接受了陶仲文的布局,十歲的小孩子身上卻承載著他根本承擔不起的任務。


    魏略從母親那裏得知月華的消息後,就開始了自己的算計,一個十歲的孩子在這種環境下成長心智自然要超出同齡人許多。


    這個孩子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他通過看管他們的義父魏勇,找到陶仲文提出想去國子監讀書。陶仲文直接否決了他的提議,這麽明顯的套路肯定會露出馬腳,他不會冒這個險。


    但是通過這件事陶仲文可以確定李羿西域之行的時機成熟了,於是陶仲文設計了一個讓魏略能夠感激李羿,在這一路會心甘情願聽從李羿安排的計劃。


    陶仲文先是當麵戳穿了魏略的小心機說道:“你想直接去找李羿,求他救你母親出來,算計是不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老夫會不會答應?


    我知道你想回草原,想要複仇,但你現在太小,根本就不是你叔叔的對手,帶著你母親一起回去送死嘛?省省吧,在這好好修行,等你有了足夠的實力老夫自然會兌現承諾。”


    魏略答道:“先生不能提前謀劃嘛?母親已經不再年輕,我擔心她受不了幽女院的苦。”


    陶仲文笑道:“你倒是有孝心,放心吧,老夫早已安排妥當,幽女院中有人照扶,不會讓她幹什麽累活。”


    魏略直接跪倒在地哀求道:“先生,求您了,要不您想辦法先救母親出來,我可以在這裏繼續修行,聽您的話,隻要不讓我母親再受罪就行!”


    陶仲文扶起魏略笑道:“為人子盡孝心無可厚非,但是你想讓老夫幫你總得讓我看到你的價值吧。你也知道老夫培養你是咱們雙方各取所需,你要報仇,而老夫要你能為我大魏守衛西北,可你現在哪有這個能力?”


    魏略擦著眼淚說道:“先生,求求您了,您讓我做什麽都行,隻要您肯先救我母親出來啊。”


    陶仲文看著滿臉真誠的孩子說道:“這樣吧,老夫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是能把握住這個機會,老夫就幫你如何?”


    魏略興奮道:“成成成,什麽機會,先生想讓我做什麽?”


    陶仲文說道:“隻要你能證明你已經心甘情願成為大魏子民,願意為我大魏守護西北邊境。”


    魏略當場就發了個毒誓表示願意成為大魏子民,願為大魏守護西北邊境,但陶仲文根本不吃這套,笑道:“發誓沒用,要用實際行動向來證明。”


    魏略問道:“那先生到底要我如何行事?”


    陶仲文笑道:“隻要你能說服李羿帶你回西北並且幫你助你就行。”


    魏略愣在當場,在他看來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首先他並不認識李羿,再者李羿現在是當紅的新貴,怎麽可能拋下自己的榮華富貴帶他去西北。


    陶仲文笑道:“李羿曾答應月華,帶她回草原,幫她重建家園,聽上去是不是和我們的約定很像?”


    魏略點了點頭,陶仲文笑道:“這也是老夫喜歡他的地方,我們有許多不謀而合之處,換言之你要讓他相信你已經是大魏子民,願為大魏而戰。”


    魏略低頭不語,陶仲文起身邊往外走邊說道:“李羿這個人啊鬼點子很多,想要讓他相信你並不容易,孩子你是老夫辛苦培養出來的,向他證明自己,也是向老夫證明,讓老夫知道自己沒有選錯人。”說完陶仲文就走了,留下魏略獨自思考。


    翌日,魏略被告知他可以自由出入了,想去哪就去哪,隻要出門前交代好何時回來就行。魏略明白這是陶仲文給自己的機會,所以他向義父魏勇行禮告知自己要去找月華,要去找李羿,天黑之前回來。


    魏勇給了他一個荷包,裏麵的錢夠他在外麵吃上好幾頓飯,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說道:“略兒啊,我們雖然沒有父子之名,但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不管你怎麽看我,我都把你當成自己兒子,那三個混小子也是一樣。


    你義母還動手打過你們,我呢,從小到大一次都沒有。你們四個合夥逃跑,害我被陶先生責罰,挨了二十軍棍,我都沒有打過你們。


    現在你長大了,陶先生說你有了自己的打算,讓我不用再管著你了,我還真有點不適應。你若是不想回來了,也沒事,最多就是再挨頓打罷了,不過你若是想跑最好小心些,別再被抓回來,我還是挺怕疼的,你若是跑成了,估計我就不會挨打了。”


    魏略打開荷包從裏麵取出幾文錢,說道:“義父就不必騙我了,我若是跑了你是不會挨打,隻怕命就沒了吧,放心我真的不會跑了,我確實有自己的打算,不會害你的。”魏勇強擠出一絲笑,然後揮揮手示意魏略去忙自己的事。


    這個魏勇是鎮北軍退下來的傷兵,他左腿瘸了,是被戰馬踩斷的,他的妻子無法生育,所以陶仲文把這四個孩子交給他們夫妻撫養,說來也是有趣他和胡人打了半輩子仗,退伍後卻要照看四個胡人娃娃,時常會感慨這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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