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下穿著一雙木頭厚底兒鞋,我一用力,晃了她一個趔趄。撲通一聲坐在地上,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幾個宮女,紛紛湧了上來。


    我本沒有太當回事兒,上前去扶她,卻被她的眼神刺了一下。那眼神中帶著哀怨,我心中疑惑,不過摔了一跤,至於的嗎?


    “妹妹快起來。”我一邊扶她起來,一邊道歉,“都怪我,一時手上沒得分寸。晃了妹妹。”


    海藍不說話,隻是咬著下嘴唇。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我拉不起她來,一旁的宮女也拉不動似的。一群人這麽僵持著,宮女們驚呼的聲音驚動了屋內的靳旬和哥哥。他們兩人走了出來,看到眼前這一幕。


    我先開口說:“皇上,臣妾一時大意,晃了海藍妹妹一下。不知道上到哪裏了。”


    靳旬聽我這麽說,竟然一把把我推開,我差點兒甩到,好在哥哥把我扶住。海藍坐在地上,這才捂著肚子。我看過去,她身下已經紅了一大片。靳旬著急的把她抱了起來,海藍縮在靳旬懷中,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默默的流著眼淚。


    “還愣著做什麽!快去叫太醫過來!”靳旬對著一旁的宮女一陣吼,我被他的聲音震得渾身一哆嗦。路過我身邊的時候,海藍別過臉去。靳旬卻微微停了一下腳步,皺著眉看了我一眼,說:“回你的院子去!”


    我知道,此時我解釋隻能是越描越黑,隻得乖乖的閉上嘴,可是卻沒有離開,眼睛盯著地上那一攤血。


    哥哥在一旁看了個滿眼,卻一句話也沒有說。我們兩個對望一眼,無奈的朝著我住的院子走去。


    若是擱在以前,我一定是驚慌失措的,可是此時,我隻覺得好笑。邁進院門,我終於忍不住的笑出了聲音,回頭看著哥哥,他擰著眉,欲言又止。


    “我人還沒有回去,事兒已經找上來了,你才靳旬會如何發落我?”我看著他,略顯無奈。


    我們二人走進房間,奶娘正抱著齊耳在外屋溜達著。我順手接過孩子,看了看她臉上的傷,問:“宇文曉真的已經死了?”


    哥哥點點頭,說:“嗯。我本想放她一條生路,可是她就是不肯放開齊耳,我隻好結果了她。隻可惜,最後還讓她傷了齊耳的臉,這是我對不起這孩子。”


    “哥哥說的哪裏的話,若不是哥哥,這孩子的命恐怕就沒了。不過哥哥也看到了,此番回宮,前途莫測。我和你這外甥女的性命,還是要仰仗哥哥才是。”


    “你我之間,怎麽如此客氣了?”坐在一旁,抬眼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滿。


    我低下頭,卻不知道要如何解釋。總覺得自己變得格外的多疑,對於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難以再有信任。不夠,此時說這些有些不合適。好不容易有了跟哥哥獨處的時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向哥哥打聽。


    “聽皇上說,你殺了宇文專珠,替父親報了仇。難道哥哥就沒有什麽疑惑,這件事情,和宇文專珠有何關係?當時的他不過是一位公子,地位遠遠不及如今,我實在想不通,他若是主謀,有何便宜?”


    哥哥看著我,臉上的表情有些陰沉,他嘆了口,說:“有些事情,無關政治。”


    “那是為了什麽?”我不明白哥哥所指。一直以來,我們都以為父親的死,是因為兩國各派之間的鬥爭。聽哥哥的意思,似乎事情並不是那麽簡單,我滿心疑雲。


    哥哥看了我一眼,卻沒有解釋,他淡淡的對我說:“一切都過去了,語文專珠已死。過去的都忘記吧。一切都是最好的結局。”


    我對哥哥敷衍的回答感到有些氣憤,站起身來,把孩子交給奶娘,讓她帶她出去。屋子裏隻剩下我們兩個,我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坐到哥哥麵前,說:“有什麽你給你我說明白。什麽就要忘記。父親死的不明不白,他的一輩子都在為了朝廷效力。如今父親的冤情隨隨便便推到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族人頭上,一切就想如此草草了事嗎?”


    哥哥見我激動,忙一把拉住我,四下裏看了看,說:“你冷靜一些。那你要如何?要皇上為我們範家做什麽呢?”


    “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彭家的人。難道哥哥你會不知?”我的強脾氣竄了起來,眼睛緊緊地盯著哥哥的反應。


    “莊兒!”哥哥壓低聲音,“如今南北對峙狀態已經不可調節,全國上下一片民情激盪。從來百姓到皇孫貴胄各個都願意北向北國討伐,皇上已經是箭在弦上。難道你要讓他此時法辦彭家?為了父親報仇?”


    “你也這麽認為?”我看著哥哥的臉,心口有些憋悶,隻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人清過身邊的人。


    哥哥沒有說話,隻是站了起來,他推開房門,正好靳旬走進院子。他背對著我,說:“你好自為之。”說完,靳旬已經走近他身邊,他向靳旬行了一個君臣禮,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我坐在那裏,手緊緊的抓著桌布,渾身氣的發抖。


    靳旬默默的走到我身邊,我回頭看了他一眼。絕望的沒有了心氣兒。


    “皇上不陪著海藍,到我這裏來興師問罪嗎?”弱弱的發出聲音,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可憐起來。


    靳旬兩手扶著我的肩膀,我感覺他的手心很熱,熱的透過我身上的冬裝,燙的我肩膀發痛。可是卻沒有動彈。等著他的回應。


    隻聽頭頂傳來他一聲嘆息,靳旬繞過我身邊,蹲在我麵前,眼睛裏充滿了複雜的情緒。似曾相識,就在幾年之前,當他決定弒父奪權的那個夜裏,他也是用這種眼神看過我,隻是那時候,我對他滿是心疼。可是如今,我卻感覺不到自己的心在哪裏。


    “海藍的孩子本就沒有留下的可能,她不過是用此來試探朕。”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我低下頭,看著他,麵無表情,“這種委屈,以後你恐怕還會承受更多,不過你一定要相信朕,朕會盡快把事情處理幹淨。”


    我雙手捧著他的臉,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一滴眼淚落了下來,卻隻是在心疼我自己。


    “那年,你也是這麽說的。你說彭語夢那裏,我定會受些委屈。不過你會盡快的擺平一切,讓我不用再活在擔驚受怕裏。可是結果呢?結果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胎死腹中,我範家滿門隻剩下哥哥和範靜歡兩人。甚至我自己,都死在了彭語夢的手裏。靳旬,你覺得我還會再相信嗎?如今我雖然換回了範靜莊的臉,可是,範靜莊的心,已經死了。我不是貓,沒有九條命,若是哪天再死一次,我賭不起。”我說的悲切,賣著委屈。隻想換他一絲憐憫。再死一次,不是危言聳聽,今天的海藍,無論背景還是心機都遠勝於當初的彭語夢。


    我不為自己,也要為了兩個孩子。盡管對於眼前這個男人已經沒有了當初那份感情,可是我還是不得不利用他。


    靳旬被我的話刺痛,他任由我的眼淚燙在他的臉上,眼中痛苦,可是卻無奈的說:“朕會保護你。”


    多麽蒼白的一句承諾。我卻不得不表現出信任。我努力想著當初自己的模樣,自己的反應。可是暗暗努力半天,卻還是隻能擠出一抹有些滄桑的苦笑,想說出那年同樣的話可是卻始終張不開嘴,隻能悲戚的說:“臣妾一死,死不足惜。隻求皇上保全臣妾的孩子。齊耳,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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