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算永遠不如天算,我所做的一切,最終,還是把我推向了絕境。如今沒有彭家在背後撐著,我這個皇後好像隻是 一個擺設。今天在玉龍宮,他第一時間保護的是歡兒,而我,在他眼中,竟是一個為了目的,不惜損傷自己兒子的毒婦。


    跪在佛堂裏,我腦子裏卻一刻不得清淨,總覺得如今在宮裏的處境,我更像是一個箭靶子,整個一眾矢之的。


    眾矢之的……我睜開眼睛,周圍隻有佛前燈微弱的光。


    果兒在門口喊了我一聲,我叩了個頭,起身出去。


    “皇上可走了?”我問。


    果兒搖搖頭,說:“皇上去了後麵,去看綠苑夫人去了。”


    我不置可否,說:“今天晚上,我就在佛堂裏了,明天一早,我還要去玉龍宮看回言。若是太晚了,你去勸皇上早點兒休息吧。”


    “娘娘,您現在不應該跟皇上賭氣。”果兒低聲勸我,“如今正好利用這個機會,您得拉回皇上的心啊。”


    我看著果兒,笑她單純,說:“皇上的心,如此就能拉回?回言現在還在病著,你覺得一個正常的母親,還有心思爭寵嗎?更何況,在玉龍宮裏你也見到了,皇上早有判斷了。隻怕在他眼裏,我就是那個不惜謀害自己的親生女兒陷害王皇後的武媚娘。他可不願意做中宗李治。如今解釋的越多,隻會越招來懷疑。清者自清,我沒有必要強行辯解。”


    說完,我轉身再次回到佛堂裏,果兒跟了進來,說:“娘娘,可是宮中有如此居心叵測想要利用皇上害您的人存在,您就一點兒也不擔心?”


    “多行不義必自斃。今天的結果可見那人行事蹩腳。其實要查出來真相併不難,奶娘雖然死了,可是她周圍的關係人,可是沒有死絕的一說,隻要嚴加審問,不信找不到幕後主使。隻是,這事兒,不能我提出來,要皇上自己想辦才行。”


    我跪在佛前,拿起佛珠,捧在手裏,虔誠的念著佛號。果兒候在一旁,嘀咕道:“可是如果有人利用幕後之人誣陷娘娘,到時候,娘娘不就百口莫辯了?”


    “所以,我今天才要想靳旬攤牌。以靳旬多疑的個性,他不會不順著我提醒的話,往下去想。這些日子所有的事情都是針對我而來,除了他自己安排的,剩下的,他難道不會疑心?”


    說著,我拜了下去,不在多說什麽,默默的誦著經文。


    果兒守在我身邊,陪我一起誦經,直到外麵有人喊她,她才慢慢的退了出去。我跪的時間太久,腿腳都麻了起來,我慢慢的放下佛珠,走到一旁,給自己倒了一杯子涼茶,一飲而盡。


    突然想起來,再去玉龍宮之前被我藏在懷裏的那個紙條,我忙從懷裏把它逃了出來。上麵的字跡被揉搓的模糊了,筆跡一時難辨,不過依稀一行小字還是可以看清:“三天後,香榭台後假山一見。”


    我拿著紙條認真的看著,想要看出來,這是誰的筆跡。果兒走了進來,我嚇了一跳,紙條再次被捏作一團。如今想要在辨明筆跡,更是難上加難,我隻好把它那道一旁的長明燈旁,就著火把它炒成了灰燼。


    “娘娘,您幹什麽?”果兒低聲的問。


    我沒有回答,而是問她:“你跟誰在外麵說話?”


    “皇上身邊的玉梨姑姑,說皇上今天晚上安歇在東廂了,讓奴婢記著明日早上伺候。”


    我點點頭,心裏卻百感交集。起身走出佛堂,天色已經快亮了。問了問宮人時辰,這漫長的一夜總算要過去了。


    走到東廂門前,我聽見裏麵窸窸窣窣的動靜。可見,靳旬也是無心睡眠的。我抬腳走向西麵,回了屋子,和衣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知道聽見梆點聲音,我才從冥想中睜開眼睛,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走出房門。


    宮人們已經拿了洗漱的東西後在東廂門口,我走了過去,剛準備敲門,靳旬從裏麵拉開了門。


    我們兩個人麵麵相覷,他有些詫異的看著我,說:“皇後起的好早啊。”


    我笑了笑,指了指後麵的一眾人,他點點頭,轉身走了回去。


    在這個充滿我自己氣息的房間裏,伺候他梳洗。我心裏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東廂房比我在王府的住處大了不少,不過裝潢和擺設,跟我那間閨房大同小異。順手拿著桌子上擺好的發梳,為靳旬整理著頭上的碎發,靳旬透過銅鏡想我投來異樣的眼神。


    我在才意識到,自己的一切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熟悉的有些過分。不過以靳旬對我的心思,他隻會懷疑我妄圖模仿範靜莊而已。


    為靳旬打理好一切,靳旬坐在那裏沒有動彈,宮人們識趣的退了出去,我奇怪的看著他。


    “你昨晚在佛堂跪了一夜?”靳旬一把把我攬入懷裏。


    我推了他兩下,推不開,表情疑惑的看向他,像是在詢問,他是怎麽知道的。


    靳旬笑了笑,說:“你這身上滿是檀香氣味。”


    我這才想起來,佛堂裏確實燃了不少檀香。隻是我自己的鼻子聞不出氣味,倒也沒有在意。不過沒想到,在自己屋子裏躺了一會兒,這味道竟然沒有散幹淨。


    靳旬見我不說話,關切的問:“你的嗓子,還很疼嗎?”


    我點點頭,小聲的說:“如果我的痛能夠換得回言平安,痛些又算什麽?”


    靳旬看著我,半天沒有說話,終於,他鬆開了攬著我的手,說:“等朕早朝回來,和你一起去看看回言。”


    送他離開,我看到馮青站在院子裏,一臉哀怨。我朝她走了過去,她對我福身拜禮。


    “起來吧,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你擔心你父親,可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


    和她攜手走進大殿,果兒已經擺好了早飯。


    馮青一臉艷艷的看著桌子上的食物,嘆了口氣,說:“嬪妾知道,昨日不是好時機。可是如此等下去,嬪妾隻是擔心父親年邁吃受不過這種罪啊。”


    “你放心,如今皇上心中最最著急的一件事情,就是要向宇文澤討要皇長子,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今能夠最短時間為他籌集糧草的人,非你父親莫屬。你要相信我,最多不過三日,你父親,定能官復原職。”


    馮青不敢相信的看著我,我嘴角帶著自信的笑。並不是我能掐會算,隻是今天早上,為靳旬收拾床鋪的時候,我無意中瞥見了一本奏摺在桌上放著。上麵寫的,就是發兵的建議,其中他用硃砂圈點的,就是糧草一欄。


    馮青雖然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神情好多了,可是我心中的煩悶卻有增無減。從那摺子上顯露出來的部分,我無法判斷寫摺子的人是誰,可是我卻能讀出,此人請戰之心急切。可是,彭家軍一朝破落,究竟還有誰能堪此重任呢?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兒子回來了


    回言不過是個繈褓裏的嬰兒,有人竟然已經開始利用他興風作浪。我看著一臉筋疲力盡的蘭霜,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心裏又在悲天憫人了。”蘭霜活動著脖子,說,“我看著孩子命確實大的很,這麽一番折騰下來,還生龍活虎的。剛才新來的奶媽餵他吃奶的時候,他踢了人家一腳,痛的那奶媽哎呦叫了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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