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澤走過去,看了一眼薄薄的冰麵,說:“你命是真的夠大,這都沒有掉進去淹死。”


    我沒有理他抬腳就往上踩,宇文澤一把把我拉回來,扣在懷裏,腳尖點地,飛了起來。


    我本能的攀住他的脖子,沒多會兒,到了對岸。他放下我,我剛剛站穩,發現,有人竟然站在岸邊。


    順妃看到我也是嚇了一跳。我忙推開宇文澤。


    順妃很快也恢復了平靜,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在我和宇文澤之間徘徊,終於落在我身上定住。福身請安,說:“皇貴妃娘娘一早就來找宇文公子看病嗎?”


    我知道她話外之意,隻是剛才我和宇文澤的樣子,確實曖昧。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


    宇文澤擋在我身前。我看到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銀針。我心中一驚,還沒喊出聲音,宇文澤已經閃到她麵前,手一揮,銀針刺入順妃頭頂,順妃還來不及反應,人已經重重的倒在地上。


    “你對她做了什麽?”我衝過去,蹲下身子,探著她的鼻息,還好,沒有死。


    宇文澤冷哼一聲,說:“你怕什麽,我不會蠢到要她的命。隻是讓她再也說不出閑言碎語。”


    “什麽意思?”我警惕的看著他。


    宇文澤一臉無所謂的聳聳肩,說:“你快走吧,過兩個時辰,你就知道了。”說完,他竟然頭也不回,飛身越過湖麵,朝著孤島返回。


    我手足無措的看著地上的順妃,心中一陣茫然,看看四下無人,我提著裙擺,拔腿就跑。


    宇文澤說的話,兩個時辰之後我確實明白了。一個宮女跑到朝露宮稟報,說順妃得了失心瘋,在湖邊被人發現了。


    “好毒辣的手段。”蘭霜聽我說完前因後果,不禁感慨,“這種人在你身邊,真不知道是福是禍。”


    我心中也是猶疑,宇文澤隨隨便便就能把一個好端端的人弄瘋,跟他一起,真是與虎作伴。


    蘭霜看著我心力交瘁的樣子,安慰的笑著拍拍我的手,說:“你以後多加小心就是了,至少他現在還在幫你。”


    “但願吧。”我輕嘆一聲,說,“但願他永遠不會站在我的對立麵。”


    坐在碎玉閣,我心情依舊低落,唉聲嘆氣。蘭霜勸我半天,我才稍微緩和一些。


    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她說:“對於宮裏那些做客的丫頭,你可想到辦法了?”


    我搖搖頭,一臉生無可戀,說:“我能有什麽辦法,太後鐵了心要養條新的狗,我這條老狗有個住處已經安然了。”


    “你別這樣。”蘭霜說,“最近皇上總是去你那裏,你要好好珍惜才是,趁早懷上一個真正的龍種,到時候,你的地位穩固了,誰還能撼動你?”


    “懷個龍種?談何容易。蘭霜,你不知道,每次與他獨處,我都想拔刀做個了斷。隻是可憐我一家百餘口,死的不明不白。又隻得忍住。如此下去,我真怕自己會瘋掉。”


    “你不能想這麽多。”蘭霜的聲音聲音鎮定,為我分析,“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就當天將降大任於你,你一定要撐住。別說為了範家冤案昭雪,就是為了你自己,也要保住這份地位。哪怕什麽都是假的,權力卻是真的。”


    “我知道了,所以我才委屈自己投其所好。披著彭語夢的皮,學著範靜莊。我現在真希望有朝一日,範家平反,我帶你離開這裏,咱們姐妹兩個隱居山野,再也不理會著世間的俗事。”


    蘭霜笑出了聲音,我心中卻是悽然。看著天色將晚,想著靳旬今晚應該還會再來,我便匆匆告辭了。


    蘭霜的臉,在我看來已經習慣了。那因為我而毀掉的清秀容貌,讓我總是活在愧疚之中。當年靳旬奉旨外出辦案,有人送來一瓶摸臉的膏子,說是靳旬在路上遇到的西洋人賣的。我覺得稀罕,就給了蘭霜一半。她當即塗了一些在臉上脖子上,從此,一生盡毀。


    後來太醫說,這中間被人摻了一種叫做火靈的毒物。那東西塗在臉上隻需片刻,就會發燙,須臾之間,如同烈火焚燒。蘭霜毀容,還多虧了我們察覺異常及時,甚至有人被這東西活活的燒死過。


    後來事情被靳旬壓了下來,苦於沒有證據,無法指控彭語夢,我們隻得暫時隱忍不發。沒想到,一忍,竟忍到現在。


    想著想著,迎麵撞到一個人。我看過去,竟是彭平心。


    “你怎麽一個人?”我故作奇怪的看著她。


    彭平心有些委屈卻依舊一臉高傲的說:“那些人我不想去理她們。小門小戶的樣子,處處透著小家子氣。”


    我笑道:“你還真有我當年的影子。人家都說侄女和姑姑最像,咱們家的人,果真大氣。那你一個人,這是要去哪裏呢?”


    彭平心被我說的高興,親近的說:“心兒正打算去朝露宮給姑姑請安的。”


    我拉著她的手,說:“正巧的很。咱們一道回去吧。這時辰快該傳膳了,你跟我一起吃吧。”


    彭平心點點頭,我們一路往朝露宮走著。


    她不時看看我,眼中帶著些許疑惑,我問她,她說:“都說姑姑這些年一直得皇上寵愛,想不到竟一點兒架子都沒有。”


    我掩嘴笑道:“這架子是擺給外人看的,咱們都是自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彭字。再說了,平心出落得出眾,姑姑見了喜歡的緊,哪裏還有什麽架子。日後如果進了宮,咱們更是最親近的。”


    彭平心聽我這麽說,一臉感動,忙道:“如果以後有機會入宮,平心定當為姑姑分憂,為彭氏滿門爭榮。”


    “噓!”我四下裏看了看,謹慎的壓低聲音,說,“這種話放在心裏就好,千萬不要說出來,這宮裏處處都是耳朵,一句不慎傳到別人那裏,被有心人稍加利用,你別說什麽爭榮分憂,就是活著,都是難。你可記住了?”


    彭平心顯然被我嚇到了,忙閉緊了嘴,拚命的點頭。


    我心中暗笑蠢物,又半真半假的和她說了好多。終於走到了朝露宮門口。靳旬的儀仗停在門外,我看了一眼彭平心,她顯然也知道那是什麽,不由得有些怯怯的止住腳步。


    我拉著她,不讓她退縮,道:“別怕,皇上如今還是你的姑父呢,進去一道請個安。也讓他見見,咱們彭家的美人兒。”


    靳旬站在院子裏,我們向他請安。我這才發現,他站在那顆梅樹下,不知在想些什麽。這棵樹是從同鴛殿後麵移過來的,那一日胡謅的一句話,他竟然當了真。


    臘月移栽可謂犯了大忌,卻不想,這樹竟然活了。因為是皇後的遺物,外麵對我嫉妒的議論更加猛烈。我現在似乎越來越明白了,靳旬把我寵上天,不過是讓我成了眾人的靶子,越是突出,被瞄的就越準。


    “你回來了。”靳旬看向我們,眼神瞥向我身後的彭平心。


    我笑道:“皇上怎麽站在院子裏,不冷嗎?”


    靳旬收回眼神,看向我,說:“朕過來的早了些,宮人說你出去了,想著吃飯的時候你自會回來。這不,晚膳剛剛送來,你就進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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