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驚恐震怒,喊道:“你們都是死人嗎!快把這個瘋女人拿下!仔細哀家的孫兒!”


    女人瘋了,力氣大的出奇,幾個侍衛才按住瘋狂的葉晗兒,她咬牙切齒的瞪著我,麵目猙獰,恨不得把我瞪出血來,看著她這幅樣子,我捂著肚子,心卻比肚子還要痛。這麽多年的姐妹情誼,如今,天涯陌路人。


    琥珀將我護在懷裏,太後忙下來,把我扶了起來。心疼的替我拍掉身上的灰塵,說:“可憐的夢兒,處處為我皇家考慮。卻要受此屈辱。皇兒,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才是。”


    靳旬坐在上麵,一動不動,聽太後這麽說,才站起身,走過來,好似恩愛的拉著我手,體貼的說:“夢兒辛苦,朕定給你個公道。”


    我被葉晗兒襲擊,腰已經直不起來了。心中想著,這個孩子怕是留不住了,額頭上豆粒兒大的冷汗往下掉著,我想開口,卻感覺天旋地轉,重重的倒進靳旬的懷裏。


    等我醒來,身邊空無一人。我看著桌子上的燭火,心中悵然。


    “你醒了?”不知哪裏傳來的人聲,我一驚,那人已經走進了屋子。我定睛看去,認出竟是蘭霜。


    她手中拿著一個盒子,我掙紮著坐起來,她移動之間,蓋在臉上的長髮微微撩起,燭火下,那張燒毀的臉,異常恐怖。


    不過我早就看慣了,毫無懼色。倒是讓她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對我的視若無睹感到不尋常。不過也隻是一瞬間,她又恢復了平靜。


    “其他人呢?”我問。


    “琥珀在外麵。珊瑚在養傷。這裏隻有你我二人。”蘭霜說著,坐在我床邊。


    “珊瑚怎麽了?”我問。


    “也沒什麽,就是拔掉了幾根指甲。”


    我驚訝於蘭霜竟然如此平靜的說著這麽殘忍的話,心裏愈發不適。


    “不過你放心,”她繼續說,“那丫頭倒是有幾分倔強,咬死了,一個字兒也沒說,隻是替你喊冤枉。”


    “太後就不疑惑?琥珀都知道的,她會不知?”我心疼那丫頭,都是我害了她。


    “疑惑,當然疑惑。不過琥珀說,是她不讓告訴的。說那丫頭性子急,怕壞了你的打算。”蘭霜冷笑著,靠近我,眼神犀利,嘴角透著譏諷,“你不用擔心了,這事兒,你又躲過一劫。送給你一樣東西,好好留著。”


    說著,她把手中的盒子扔給我。盒子自己彈開,一塊兒肉掉在我被子上。


    那是一條舌頭,一條新鮮的舌頭。


    我嚇得大叫一聲,一把把被子掀翻在地上,蘭霜近乎瘋狂的哈哈大笑,一種報復後的痛快。


    “這是葉晗兒的,太後讓人把她的舌頭割了,如今恐怕已經流血身亡了。你睡了這兩日,真是躲過了不少血腥呢。”


    說完,蘭霜轉身往外就走。


    我急忙下床,慌亂中,一腳才在那舌頭上,一陣噁心,我跌在地上。抬頭看時,門口已經空無一人。


    蘭霜恨彭語夢,我也恨。可是,這恨如今都壓在我的頭上,我實在是痛苦異常。看著那條搬弄是非的舌頭,爛肉似的躺在地上,我想起那晚彭語夢對我說的那句話:“如今你是我手中的一塊肉,我想割哪兒,就割哪兒!”


    在這宮裏,無依無靠,就是案上魚肉,任人宰割。葉晗兒如此,珊瑚如此,蘭霜如此,我,也是如此。


    我要報仇,談何容易!


    “娘娘怎麽坐在地上?”琥珀走了進來,她看著我,隻是問了一句,並沒有扶我的意思。


    我沒有動,看著她端進來的藥,問:“那是什麽?”


    “當然是太醫為娘娘開的安胎藥了。太後特意囑咐,讓娘娘好生養胎。”琥珀說著,端著藥碗走了過來。


    我欲哭無淚,肚子裏這個孽種,竟然如此頑強。恐怕隻有我死,他才會徹底消失。


    琥珀端著碗,冷眼看著我,我艱難的爬起來,伸手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已經嚐不出苦了,跟我的命相比,這味道,簡直是甘甜。


    第二天,天還沒亮,太後就趕了過來。一陣安撫,讓太醫仔仔細細的替我檢查了一通,確定了沒事,她才放心離開。


    緊跟著,就是各宮的女人藏著陳年老醋,一個個走馬燈似的前來給我道喜。我懶得應付,草草的把她們都打發了。


    獨自坐在床上發呆,我想不明白,心裏有太多的疑問。宇文澤當初言之鑿鑿的說我懷的是個野種,如今怎麽就成了靳旬的骨肉?又究竟是誰告訴了葉晗兒這件事情。我相信,那天下午遇到她時,她一定還不知道。如果知道,她不會忍到後來。


    想著想著,蘭霜那張冷漠的臉在我眼前浮現。我不敢相信,曾經善良如白兔似的她,竟然會用如此借刀殺人的手段。越想頭越痛,最近似乎總愛頭痛。我揉了揉太陽穴,一道身影從房樑上落了下來。


    那股特殊的藥味兒,我不用睜眼也知道,來的人是宇文澤。


    “你終於出現了。”我扶著額頭,眼皮也不抬。


    宇文澤走到一旁,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說:“我這幾日都在替你照顧那個果兒。也是今天才聽說。”


    “那真是感激萬分。”我嘲諷的說,“一聽到信兒就趕來了,我真想知道,你究竟是何用意?這孩子明明是靳旬的,你何故誤導我?”


    “誤導?怎麽可能是我誤導?你自己有沒有被皇上臨幸都不自知,我怎麽知曉?車上得子,這麽隱秘的事情,我怎麽想得到?”他說著,哂笑看我。


    我一股怨氣由胸口湧上,長出一口氣,我決絕的說:“既然這個孩子是皇上的,我就不用受你轄製!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這怎麽可能?”宇文澤無賴的說,“果兒可還在我的住處。她告訴我了一些事情,讓我震驚。那個葉晗兒死的可真冤啊。明明是真話,卻沒人聽。”


    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果兒殺我,為的是替皇後報仇,這個秘密,一天不被靳旬知道,一天都是我最不利的把柄。


    我瞪著宇文澤,突然怒極反笑,說:“你究竟想怎樣?說出來。別給我打啞謎!”


    “好!”宇文澤收起假麵,露出北國貴族的氣魄,說,“我要你給我爭取一年時間,這一年,不得發兵北國。”


    “我一個女人,怎麽管得了皇上的意願?”我好像懂了他的想法。


    “你管不了,你肚子裏的孩子管得了。如今除了北境,你國邊境皆安。我北國無心南擴,隻求自保。如何?”


    既然知道了宇文澤的想法,我心中到有了另一個主意。精明的一笑,我說:“是無心南擴還是無力南擴?你何必說的如此委婉。弱國就是弱國,皇族都要淪為人質。談何南擴?”


    我的話,刺傷了宇文澤的自尊,從未見過他如此麵寒,我感覺他隨時都要掐死我。不過,這麽多年做人質,他已經學會了隱忍,轉而又是一臉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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