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美玲姑娘真的很可憐。


    她兩個月前才在學校當眾宣布了自己將嫁入豪門的消息,可現在卻突然傳出消息,何先生就要結婚了,但新娘不是她。不但如此,曾經追在她屁股後麵跑的男人也不再露麵了。


    學校裏風言風語很可怕,什麽她被少爺玩弄了,什麽破身後被拋棄了,什麽她被好幾個人睡過了。


    傳流言的不是別人,正是她過去的幾個好朋友,不過這幾個朋友已經不再跟她接近了,不但如此,最幸災樂禍的也是這幾個曾經的朋友。


    韓美玲姑娘的醜事傳得人盡皆知,三姐當然也聽了一耳朵,偶爾也會跟朋友說兩句閑話,類似‘看吧,我早就說過了,她不相信’什麽的,畢竟整個年級都在說,流行話題誰還能不插兩句嘴呢?


    可不知為什麽,韓姑娘就認定了三姐是主力長舌婦,這天課間忽然跟三姐吵了起來。


    “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找人收拾你們全家,你等著看好了!”


    “我胡說八道什麽了,你別沒事找事行嗎?”


    “你才是找事!”


    話音一落,她就抬手打了三姐一巴掌。三姐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登時火了,一擼胳膊跟她廝打了起來,後來由於身手比較靈活,閃了韓美玲一下,那姑娘跌在了地上,結果裙子下就流血了……


    雪蘭聽完事情的原委後簡直無語了,倒也不能全怪三姐,畢竟不能指望十六七歲的女孩子遇事多冷靜。再說這種爛事,誰攤上也無語啊。在這種年代,一個年輕女學生未婚懷孕,還在學校流產,簡直可以登上頭版頭條了,她們學校的大名也得享譽江湖。


    三姐抽泣著說,“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她懷孕了,我就不會跟她打架了。”


    一旁的老師也重重地歎了口氣:“快別哭了,今天先回家休息吧。”


    雪蘭陪著哭哭啼啼的三姐回到家,把事情一說,李氏也愣住了,誰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娘,他們不會讓巡捕房來抓我吧?”三姐哭道。


    “抓什麽抓!關你什麽事!她自己不檢點懷了孩子,不好好在家養胎,還找碴打架,這樣流產,難道還能怪別人嗎?”李氏生氣地說,然後她戳著三姐的腦門子道:“你也是個傻的,跟那種女人糾纏什麽!”


    “我怎麽會知道她懷孕。”三姐哭道。


    發生了這種事,李氏也是六神無主了,對三姐道:“這幾天你就待在家裏,哪裏也不許去。怕就怕那女孩子的父母找上門來,要跟我們打官司,怎麽說也是你和人家打架才……哎!叫我說你什麽好!要是……要是人家……我們還是上門瞧瞧她,送點東西為好。”


    雪蘭也不敢上學了,生怕她上學的時候,家裏再發生點什麽事,於是天天陪李氏她們待在家裏,隻叫剩他爹出門打聽。


    心驚膽戰了幾天後,剩他爹終於帶回了消息。


    “我從她鄰居那裏打聽到了,她父母覺得丟人,那姑娘出院後,就連夜送到鄉下去了。她父母開著一家雜貨鋪子,膝下還有一女二男,天天開店,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那咱們怎麽辦?”李氏看向雪蘭。


    別看她整天說女兒是個小孩子,其實現在有什麽事,她都以小女兒為主了,凡事都會詢問她的意見。


    “人家恐怕不想聲張吧,不然也不會把女兒送走了,咱們……咱們也別上門去找不痛快了。”雪蘭說,然後她看向剩他爹:“你打聽過那邊是什麽意思嗎?”


    “那邊?”


    “哎呀,就是……就是那邊,萬一人家不高興自己女人流產呢。”


    剩他爹露出了嫌棄的表情:“那邊啊,我打聽過了,那邊才不在乎呢。聽說那女孩子的父母找上門去了,結果被攆了出來,說是再誣陷人,就送他們見官。”


    “哎!”李氏長歎了一口氣,“那姑娘也是可憐,小小年紀被男人欺騙,懷了孩子不說,人家還不認賬。女人啊,千萬要守住才行,別眼皮子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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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時還提醒過她的,要怪就怪她自己……”三姐噘著嘴說。


    “你以為你沒錯嗎?人家姑娘本就一肚子心事,小小年紀恐怕早就怕得要死了,你還跟風說閑話,出事也有你插一腳的原因。”


    “可是大家都說啊,我隻是偶爾大家說的時候插一兩句嘴而已,她卻非得認定是我,我有什麽辦法。”


    “你還強嘴!女孩子的名聲何其重要,比生命尚且珍貴,能放在嘴上閑扯嗎?大家都說,你就不能忍住不說!”李氏生氣了,大聲道,“之前我心煩意亂,也沒時間找你算賬,今天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你,給我跪下!”


    三姐看李氏是真生氣了,於是委委屈屈地跪下,李氏脫下一隻繡花鞋,就朝女兒劈頭蓋臉打了過去:“我一個女人帶著你們兩個,隻求安安生生罷了,學什麽不好,偏學那些嘴碎女人!當什麽攪屎棍!”


    三姐被打的直掉眼淚,也不敢回嘴,就跪在地上直哭。


    雪蘭看了一會兒,就急忙攔住了。


    “娘,你別打了,姐姐就算有錯,你也不能這麽打她。那姑娘因為事發,惱羞成怒,姐姐也隻是她發泄的對象罷了,誰想機緣巧合會令她摔倒。”


    李氏卻不管,繼續打三姐:“我今天就是要打她一個乖!”


    “要是娘覺得過意不去,不如……咱們派人去瞧瞧姐姐的同學。”


    李氏停了手,猶豫了一會兒道:“這合適嗎?”


    “要是那姑娘過的不好,咱們幫襯一把,也省得過意不去。”


    “娘,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說別人閑話了。”三姐抽泣道。


    李氏摸了摸女兒滿是淚水的小臉說:“我知道你冤枉,那女孩子是自己做下了錯事,怨不得別人說她,可咱們也不能落井下石。咱們娘仨,要不是你妹妹有本事,能寫書養家,恐怕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所以不要看別人過得不好,你就幸災樂禍,人人心裏都有苦的。”


    三姐抽泣著點了點頭:“我承認自己討厭她,所以故意刺她。因為那次她告老師,把妹妹的書給沒收了,還總是陰陽怪氣地說話,動不動翻白眼看我。可我不該跟同學笑話她的,她已經很可憐了,就算她做錯了事,該受罰的那個人也不是她。”


    過後,李氏吩咐剩他爹說:“把你媳婦帶上,幫我去問問那姑娘,把我的話帶到,若有需要的地方,隻要我能做到,一定會做。“


    幾天後,夫婦兩人回來了,剩他娘對李氏說:“那姑娘一到鄉下,就被她爹媽給嫁人了,嫁給了一個鰥夫,可是沒幾天,人就不見了。”


    “怎麽會不見了?”


    “聽說挑著擔子去取水的功夫,人就跑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哎!”李氏歎了口氣說,“造孽啊,估計去找那個男人了。也罷,我們便不多管閑事了。”


    雖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但日子還得照樣過。


    周慧每天準時來雪蘭家裏報道,這天卻帶來了一個大消息。


    “先生,大好事!”


    “什麽好事?”雪蘭笑著問。


    “香港和南洋那邊的報紙提出來要轉載先生的文章,而且想同時連載。”周慧高興地說。


    “轉載就轉載吧。”雪蘭摸摸頭說,心想這算什麽大消息,她的也被其他報紙轉載過啊。


    “哎呀,先生,您還不明白嗎?那是跨水跨國的報紙啊!”


    雪蘭呆滯了半響,忽然懂了。


    “他們……他們怎麽同時連載?”雪蘭驚訝地問。


    “說是您這裏的報紙刊登出文章後,他們發無線電也好,發電報也好,一字一句傳過去。您的其實在南洋和香港的華人圈裏也非常受歡迎,自從開始連載後,每天都有人坐船來回送報紙,由於太火熱,對岸的報社就提出了要求,要同時連載。”


    雪蘭目瞪口呆了半響,撓撓頭說:“真是……真是太榮幸了。”


    “何止?這是榮耀,報社已經有人在負責把您的小說翻譯成日文了,預備在國外刊印。”周慧高興地說。


    雪蘭卻突然皺起了眉頭。


    “我不打算把我的故事賣去東瀛國。”


    “為什麽呀?”周慧奇怪地問,“在國外刊載,利潤也會很豐厚的,有一些懂華語的東瀛人,讀了您的故事都特別喜歡呢,報社的同事也都覺得很榮耀。”


    在這個年代,華夏很多知識份子都崇拜東瀛,除去是一衣帶水的鄰邦,文化和習俗彼此融合親近,讓許多華夏人感到親切外。更因為東瀛發展的很迅速,很多知識份子都希望從東瀛借鑒到國家發展的經驗,大批知識份子去留學不說,連很多學校裏都側重學習東瀛語,所有大學的教師當中,留學過東瀛的教師工資最高,從中便可見一斑。


    “沒有為什麽?就是不想在東瀛出版,請你把我的話說清楚,我對此很堅決。”雪蘭道。


    周慧離開後,雪蘭長長地歎了口氣。


    報社的人一定覺得她奇怪吧,但奇怪也沒有辦法,她寫俠客們,隻是給華夏人看的。


    這天晚上,雪蘭在東廂房工作到了深夜。


    一個劇情總是寫不好,改來改去都寫廢了十幾張紙了。


    “五姐,都快十一點了,早點休息吧。”李氏披著褂子來叫她,“明天再寫。”


    “明天就交稿子了,我得連夜寫出來,你去睡吧,別管我。”雪蘭頭也不抬地說。


    寫到淩晨一點多了,雪蘭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可是還沒寫完,就想在桌上趴一會兒,等清醒了再寫。


    可是趴在桌上卻迷迷糊糊睡著了,睡得正沉的時候,卻猛然被書籍落地的聲音驚醒了。


    她迷茫地抬起頭,結果看到了一個高大的陌生男人。


    “……”雪蘭呆滯了半響,張大嘴,一聲尖叫還沒喊出口,就被人一把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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