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筆直的站在門口,看著族人的一舉一動,心裏頭說不清到底是個什麽感覺。


    他沉默了好久。


    直到他的部下給他接了滿滿的一壺水,欣悅地跑過來遞給他,就像是把寶藏交給君王一般,眼睛亮亮的,裏麵有著對未來的期望、有著清麗明快般的活力。


    ……這讓他怎麽說得出口啊。


    佐第一次覺得恨,沒有任何解決辦法的恨,這巨大的無力感幾乎要把他淹沒,就像整個人沉入深海,沒有光亮、沒有方向、沒有…希望。


    部下發現了他的不對勁,這下也顧不上周圍的熱鬧了,連忙問:“城主?怎麽了?”


    佐低著頭,看著雨水一點點漫過草地,他沙啞著聲音,一字一句的開口:“大風暴準備來臨,把消息傳下去。”


    “啪”——


    滿滿的一壺水,徑直砸到了堅硬的地麵,容器裂得七零八落,飛濺起來的水灑到了佐用浮林草編製的鞋上,打濕了他的腳,可瞬間,這些水分就被吸收,皮膚重新變得幹燥。


    “是…是!”


    那可憐的部下眼裏還帶著迷茫,他深呼吸了兩口氣,接著驀地衝進大雨中,在人群裏沒了蹤影。


    佐轉過身,望向屋內正在好奇打量盆栽的少女,她真的很好看,隻是站在那,就感覺整個人都在發著光,視線不自覺地被對方的身影所吸引,扯也扯不開。


    她是他見過最美的生命體。


    隻是一個淡淡的笑容,就能夠讓他的思維混沌失序,身上那雨林氣息不可控地蔓延、而且越發濃鬱,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糟糕到令他羞赧。


    佐走到她的身邊,翠綠的眸子盯著盆栽,解釋道:“這是無靈體植物。”


    星塵抬起眼睛看向他。


    “沒有意識、不會化形,永遠隻是一株普通的植物,我們稱呼為無靈體植物。”


    佐耐心的跟她解釋,等覺得鋪墊夠了,才慢吞吞地說:“等大風暴來了,你跟著我吧,你自己一個人很危險。”


    佐白中帶著淡淡青藍色的皮膚染上了一絲紅,他覺得不自在極了,特別是他沒等到對方回答的時候,然而星塵還沒來得及說話,其他得知大風暴即將來臨的部下就沖了進來。


    “城主!!大風暴的事情是真的嗎!!”


    “這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古樹不是陷入沉睡了嗎!怎麽還能感知天氣?!”


    “對啊!這個消息真的靠譜嗎??”


    ……


    佐聽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頭疼。


    “是真的,我剛剛用古樹的岐葉測繪過。”不然他也不會那麽快就相信這個身份不明的異族人,雖然知道她與這場劫難無關,但佐還是保持著該有的警惕心。


    確認了消息,幾個部下沉默了下來。


    但現實留給他們垂頭喪氣的時間不多了,這場無可避免的災難讓剛剛才手舞足蹈的更畢星人受到了一次重擊,待消息徹底在倖存者基地傳開時,佐開始組織人員往山上趕。


    鳴山山頂,沉睡著一棵偉大的古樹,她是邁康城的象徵,遺憾的是,種族劫難降臨,這棵古樹卻沒有一絲要醒來的跡象,安靜得就像一棵無靈體植物。


    傾盆大雨對更畢星人沒有任何影響,但這也隻是暫時的,如果長時間浸泡在水中,過多的水分就能夠讓他們死亡。星塵跟在佐的身後,泥濘的山路讓她的靴子裹了一層厚厚的泥,讓人看著膽戰心驚,生怕她滑倒。


    佐時不時轉頭確認她的情況,然而在對方麵無表情的臉上,他真的瞧不出什麽,如果不是周圍的環境太糟糕,說星塵是在散步他都信。


    不遠處被強製接管的索被佐的部下抱在懷裏,他一路上都在生悶氣,他揪了揪抱著他的男人的頭髮,讓他走到星塵的身邊,對於植物幼苗的要求,更畢星人很少拒絕。


    索靠近星塵後心情終於好了不少,他看到少女被雨水打濕得不成樣,想了想便問道:“姐姐,你不是更畢星人,這樣不難受嗎?”


    星塵轉頭看了看他:“不。”


    “喔。”


    無話可說的索默默縮了回去,絞盡腦汁的開始思考還能聊什麽,臂彎隨著前進而晃動,男孩就這樣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前麵的佐放慢了腳步,走到星塵的身邊跟她說話:“待會幼苗跟淺根植物會待在古樹的樹洞裏,你也跟他們一起吧。”


    星塵聽完抹了一把眼睛附近的雨水,問道:“樹洞是絕對安全的嗎?”


    佐不明白她為什麽那麽問,但還是點了點頭,古樹的樹根非常的深,大風暴也吹不倒她,可惜的是樹洞比較小,塞不下太多人,不然這場大風暴就沒有什麽值得擔心的了。


    “那你呢?”


    聞言,佐愣了愣,他看著少女亮如繁星的明眸,那裏麵的光讓他的意識海泛起了一層層令人心悸的波瀾。


    他不自然地轉頭望向遠方,在朦朧的雨幕中,艱難地壓抑著自己漸濃的氣息,佐低聲說:“我的樹根也很深,我能保護好我自己。”


    星塵思索了會,覺得還是不放心,要是佐出了什麽意外,那她的任務可就失敗了。


    “我跟著你吧。”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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