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光, 真的很快樂。


    後來, 還發生了一件事, 讓她跟史文光的感情更好了。


    就在史文光快回江南的時候, 她被綁票了。


    那個人獨眼瘸腿,打暈了她的兩個丫環, 用有蒙汗藥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她還沒哭出來就暈了過去。等她醒來的時候,都是晚上了,在山上的一個小木屋裏。


    那人跟她說話, 她隻是一直哭, 他給她吃喝,她剛開始不敢吃, 後來沒辦法又渴又餓隻能吃了, 她喝了兩口水。夏疏桐這會兒忽然想起來了, 那個時候是秋天, 因為她記得她喝下去的水很冷,連肉包子也是冷的,油膩膩的不好吃,她隻咬了一口就不吃了,可又不敢吐出來,隻能硬咽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當時她年紀尚小記不住事,還是她自己有意忘卻,被綁票後的很多事情她都想不起來了。隻記得在天快亮的時候,那個人趴在桌子上打盹,史文光從窗子偷偷溜了起來,救了她。


    史文光的隨從隨後抱起她狂奔下山,史文光則留了下來,同那個瘸子搏鬥。


    第二日,她隻知道史文光受了很重很重的傷,差點救不活。隔了很久之後,她也聽說,史文光將那瘸子殺死了。


    史文光在府裏養了好幾個月的傷才走,他走的時候她還很捨不得,哭到停不下來,史文光承諾以後還會再來看她,她才勉強止了哭。隻是他的這個承諾,卻沒有兌現。


    也是幾年後吧,史文光在江南那邊的生意做大了,他押送貨物出海,船沉了,他再也沒有回來。那個時候她還記得她陪史氏一起哭了幾日。


    夏疏桐還在沉思,秋氏起了身,對丫環道:“上茶招待著,請他稍等片刻。”他們書香世家,禮儀總要周到的……


    秋氏入了內室,整理儀容,夏疏桐像小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秋氏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兒。


    秋氏讓丫環們給她上間食吃,意思是讓她呆在院子裏,夏疏桐卻想跟著她。


    秋氏道:“娘要去招待客人,你先吃點兒茶點。”


    “娘,我也想去。”夏疏桐纏著她撒嬌道,“桐桐想跟著娘。”史文光此番來了,定是要見見史氏的,秋氏定回絕不了。可史氏如今這模樣,若他們夏府不能給出個解釋,隻怕史文光要大鬧一場,她怕秋氏會吃虧。夏疏桐也想知道,秋氏會不會將她和夏馥安的事如實相告。


    秋氏想了想,摸了摸她的頭同意了。


    母女二人帶了四個丫環來到了前廳,便見廳中坐著一個身穿湛藍色錦袍的年輕男子,男子膚色白皙,五官俊秀,麵容與史氏有幾分相似,見了她們連忙起身,上前行了一拱手禮,“史某見過大夫人。”他客氣笑道,“史某近日恰好來定安做些買賣,途經貴府,甚為想念家姐,便忍不住冒昧上門,有打擾之處還望大夫人見諒。”夏疏桐仰頭看他,他笑起來依然有一顆小虎牙,隻是身量似乎卻不如她記憶中那般高大偉岸了,有些俊秀。


    “小舅爺客氣了。”秋氏禮貌回之一禮,“請上座。”


    “您請。”史文光雖然年紀尚輕,卻是生意場上的老手了,禮數自然周到,挑不錯差錯。


    待秋氏款款落坐後,他才坐回原位,打量著秋氏身旁的夏疏桐,笑道:“這位是大小姐吧。史某記得,大小姐跟桐桐還是同一日的生辰。”


    秋氏聽了這話,麵上禮貌的笑便變得有些牽強了。


    夏疏桐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對他福了福身,叫了一聲“小舅爺”,叫完便又站到了秋氏身後去,似有些靦腆。


    史文光笑笑,“大小姐跟大夫人長得真像。”


    史文光這話一出,秋氏徹底斂了笑。


    史文光看在眼中,不動聲色,就像沒看到似的,心中卻是暗道:莫非他說錯了什麽話不成?他記得,這長房的大夫人是個溫柔賢淑的,怎地今日態度這般冷淡?秋氏不回話,他也不尷尬,隻笑問道:“桐桐應該也有大小姐這麽大了吧?不知她跟姐姐在哪兒?史某可方便見上一見?”


    秋氏斂了斂心緒,喝了口茶,道:“不瞞小舅爺,二弟妹近來身子不大爽利,如今臥病在床,隻怕不方便出來見你。”


    “姐姐病了?”史文光一聽難免有些憂心,“可請大夫了?”他本想問的什麽病,可他也知道,姐姐自從當年早產後,身子是不大好的,當年大夫便說了,得落點病根下來,婦人間的病症,他也不好詢問。


    “自然是請了的。”秋氏放下茶盞,雍容起身,“請小舅爺隨我來吧。”


    史文光忙起身,鄭管家來到史文光跟前,走在秋氏身後為其引路,“小舅老爺,請。”


    秋氏頗有些怠慢的意思,史文光心中有些不喜,想來是書香世家,瞧不起他這個滿身銅臭的商賈罷了,不過其麵上還是不顯,姐姐畢竟是他們夏府之人,他也不能給姐姐添麻煩,便對鄭管家笑道:“有勞,有勞。”


    走了約莫一柱香時間,秋氏一行人才來到史氏的流音院,先前已有丫環前去稟報,這會兒有兩個婆子守在院前恭迎。


    入院後,拐進內室,有一青衣丫環守在屏風前恭敬道:“大夫人,舅老爺,二夫人說她如今儀容不整,實在不便見客。”


    秋氏冷笑,“有什麽不便的,都是自家兄弟,又不是沒臉麵見人!”說罷便走了進去。


    史文光一聽,便覺不妥,心道這秋氏竟然敢這般欺辱姐姐,正欲發作,可轉念一想,自己偶然才來一回,她為何要這樣當著他的麵給姐姐難堪?難道是姐姐有錯在先?這麽一想,史文光便按壓住心中憤鬱,上前隔著屏風道:“二姐,我是阿光。”


    隔了好一會兒,裏麵才傳來史氏的聲音,“阿光。”聲音聽起來便十分虛弱。


    “二姐,你怎麽了?”史文光一聽,不免有些心急,匆匆拐入屏風後,便見架子床上的帷幔被丫環垂掛起來,床上坐躺一人,見了他急急別過臉去,可他仍能看見她額上綁著一圈紗布。


    史氏為難道:“阿光,你進來做什麽?”


    “二姐,你這是怎麽了?”史文光連忙上前,探頭一看,大驚,“二姐,你這傷如何得來?怎麽傷得這麽重?”


    史氏低聲道:“我……不小心摔的。”


    秋氏一聲冷笑,“摔的?明明是你自己撞的,你不是欲以死明誌嗎?”


    史文光震驚,隨即怒道:“大夫人,你們為何如此逼迫我姐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能逼得他姐姐以死明誌?定是他們冤枉汙衊了姐姐,而姐姐身為寡婦,寡婦最怕被人汙衊什麽?史文光第一個想到的那便是清白,可若說姐姐會做出什麽對不起死去姐夫的事,他是萬萬不信的!


    姐姐與姐夫二人情深似海,當年姐夫出事後,姐姐不過才十八歲,他本想勸姐姐改嫁,誰知姐姐又懷了身孕,孩子生下後,他也曾在書信中委婉地提過此事,可姐姐卻堅決要為姐夫守節,還命他此事休要再提。姐姐這樣對他們夏家,可他們夏家卻如何對姐姐?想到這,史文光不由怒火中燒,橫在史氏床前怒目而視,“還請大夫人給史某一個交代!我們雖是商賈出身,比不及你們這些達官貴胄、書香世家,卻也容不得你們這般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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