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陳鬱金有些難為情地點了點頭,道,“我跟之之看了一下下房,下房也很幹淨,隻是沒那麽寬敞,我們一家三口倒也不擠。”重要的是,下房一日才二十文錢,他們住的那間因為離馬廄近,有點臭,還很吵,他後麵跟小二講價,壓到了十八文一日。


    “是這樣,我有個提議,不知道陳掌櫃介不介意?”


    “夏小姐請說。”


    “陳掌櫃也知道,那座宅子其實並不是什麽凶宅,也沒有惡鬼。陳掌櫃以後隻怕要經常前往山頭尋參,如果你不介意,找道士或是僧人做一做法事,去去晦氣,以後在那兒住下其實也挺方便的,就是位置偏僻了些。”


    陳鬱金沉思片刻,道:“夏小姐的提議,在下會好好考慮。”若他們一家三口搬到那宅子住,一來可免租金,二來以後他去後山尋參也方便許多。隻是,此宅雖然沒鬼,但畢竟死過人,多少會讓人有些顧忌。


    “嗯,我就提提,陳掌櫃也不必放在心上,或者陳掌櫃可以在附近租下宅子,以便將來行事。”


    “我明白的,多謝夏小姐。”


    夏疏桐點了點頭,二人又說了一些話,方才別過。


    夏疏桐連忙往恭房趕去,走在半路上就碰到了急急前來尋她的木棉,原是夏疏桐“出恭”的時間太長,有婆子前來問詢了。還好木棉就守在恭房門口,見婆子一來,忙道還好嬤嬤來了,小姐不小心掉了手紙,她正準備回去取手紙呢。嬤嬤一聽,不用木棉交待,便自覺小跑回去取手紙了,趁著嬤嬤回去的空隙,木棉趕緊來尋她。


    二人連忙回去,等了不多一會兒嬤嬤就來了,一切很是順利。


    下午的時候,夏疏桐同夏華珊、夏舒巧兩個堂妹到後山玩了一會兒,姐妹幾人玩起了藏東西的遊戲來。夏疏桐咬了咬牙,偷偷將自己一對有些珍貴的東珠耳墜藏到了一個樹洞中。


    晚上回來後,連翹才發現她的耳墜不見了,這對東珠耳墜價值不菲,是去年重陽那日她和夏馥安兩個人穿了耳洞後,護國公府那邊送過來的。她也算是託了夏馥安的福,因為跟她同日穿了耳洞,才跟著得了這麽一對耳墜。當時夏馥安得的是最好的南珠,她的東珠雖然比不上南珠,可論光潤和珍貴,也不是普通的珍珠能比擬的。


    這事驚動了史氏,在史氏的哄問下,夏疏桐才道出是今日玩耍的時候將它藏到了白馬寺後山的一個樹洞裏,後來忘了取回來。史氏問她是哪棵樹,可夏疏桐哪裏說得清,後山漫山遍野的樹呢,是什麽樹她這個年紀也認不出來。沒辦法,史氏隻能明日再帶她去一趟白馬寺,讓夏疏桐去將耳墜拿回來,這還得早些去,去晚了,指不準就被旁人撿走了。


    次日一早,史氏便帶著夏疏桐去了白馬寺,一到白馬寺,立刻就帶著夏疏桐去後山了。夏疏桐自己都有些迷糊,在附近找了一下,才找到了那個樹洞,手伸出去一探,幸虧是找到了。眾人皆鬆了一口氣。


    找到耳墜後,史氏是不著急了,來都來了,自然是要去拜一下菩薩。拜完菩薩後,一行女眷在寺中茶寮裏歇息了一小會兒,便準備回去了,今日是旬假,府中眾人是要聚在一塊兒用午膳的。


    史氏這會兒不疾不徐,夏疏桐倒有些著急了,這秋一諾不是說今日會在白馬寺等她嗎?怎麽現在她都快回去了還不見他人影兒呀?夏疏桐正心急著,剛去完恭房回來的木棉卻忽然湊了過來,悄聲在她耳旁道:“小姐,秋二少爺說在後殿假山那兒等你。”


    夏疏桐眼前一亮,忙對剛放下茶杯準備起身的史氏道:“娘,桐桐要出小恭。”


    史氏點了點頭,“去吧。”


    夏疏桐乖巧下了椅子,帶著木棉去了。


    到了後殿假山後,果見秋一諾候在那兒,少年身姿挺拔如竹,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衣,隻在腰間係了一塊白玉佩,淡了身上的肅氣,添了幾分雅意。


    夏疏桐見了他粲然一笑,忙將懷中疊得整整齊齊的五張百兩銀票拿了出來,恭恭敬敬地遞給他,道:“一諾哥哥,謝謝你,我還給你了啊。”聲音脆脆的,聽起來好不甜美。


    秋一諾淡笑接過,像是隨口問了一句,“銀子可還夠花?”


    “夠的夠的!”夏疏桐連忙笑應,心道:錢債容易還,情債可難還。這錢是還了,可欠下了他一份大大的人情呢。


    “不夠可以找我。”秋一諾道。


    “嗯嗯!”夏疏桐連忙點頭,又認認真真地同他道了一回謝。


    秋一諾微微頷首。


    二人停頓了片刻,夏疏桐道:“一諾哥哥,你看我銀子也還你了,那這事你以後不會告訴旁人吧?”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不會,我會保密。”秋一諾道,心中覺得有些好笑,這小丫頭生怕他說出去,可是再三叮囑了他多回。


    “那……我們拉勾?”夏疏桐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他,“誰要是說出去,誰就是小狗啊!”


    秋一諾忍不住唇角一抽,這丫頭,意思就是如果以後他說了出去,那他就是小狗了。他心中腹誹小丫頭變狡猾了許多,麵上卻是不顯,一本正經地點頭答應了,還伸出尾指來。


    “好咧!”夏疏桐得了他的配合,很是歡喜,小巧的尾指勾住他修長的手指,大拇指反過來同他拇指重重印了一印,脆生生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說了誰就是小狗啊!”她再三強調。


    秋一諾眼裏的笑意蕩漾了開來。


    拉過勾後,夏疏桐小手抓著裙子,“那……”還完錢直接就走,這樣好像有些不好,她便客氣了一句,“一諾哥哥,你一個人來的嗎?”說的不過是寒暄話,想也不可能,他應該是同護國公府裏的長輩們一起來的吧。


    可是秋一諾卻回了一個字,“是。”


    夏疏桐微訝,隨之“哦”了一聲,十歲的少年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了,她又隨口問了一句,“那你來做什麽呀?也來上香嗎?”


    “不是,我來拜訪一位大師。”秋一諾簡潔道。


    “哦。”夏疏桐點了點頭,沒想到秋一諾對佛法也有興趣,不過這會兒也同他寒暄得差不多了,她也該回去了。


    夏疏桐正想辭別,忽而聽得秋一諾主動開口道:“這位大師之前是寺裏的和尚,曾在白馬寺剃度,隻是後來行為離經叛道,不僅蓄髮,也食酒肉,在方丈要將趕他出寺的時候,他又去了雲海四海,聽說前不久回來了。”


    “哦哦,那這位大師倒挺特別的。”夏疏桐笑笑,心想原來小時候的秋一諾也是個挺愛說話的人呀,沒有長大後那麽話少嘛。


    “這位大師有個絕活,你知不知道?”秋一諾又問。


    “什麽絕活呀?”夏疏桐想,這秋一諾話還挺多,她要回去了呢。


    秋一諾緩緩道:“他畫畫一絕,人稱畫骨大師。”


    其實畫骨這人,如今已是非僧非道,隻是他一直著僧袍,也以僧人自稱,世人便當他是和尚了,後麵不知是因其畫技了得還是因其行為放蕩不羈,反倒被人尊稱為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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