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怎麽做,耗費的材料成本就是那麽多,利潤卻非常高,所以阿瑤朵非常願意接這類單子。


    但阿瑤朵做了一個小時,準備收工時,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金老表。


    “生意不錯啊!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們家還是這個老樣子,還是又破又舊。”金老表眼睛到處亂瞟,幾年不見,丹柳寨已經變得有些忍不出來了,但嘴上依舊說著些挖苦的話。


    金蘭嬸一見到這個久別的弟弟,幾乎忍不住雙目濕潤,“你這兩年去哪了,也不管母親……”


    阿瑤朵卻是冷冷地掃了金老表一眼,見王東平路過,喊道:“王東平,不是說了野狗不準進寨嗎?怎麽搞的,麻煩你幫我趕出去,今天的剩飯都拿去餵豬了,實在沒有多的給這野狗了。”


    王東平一頭霧水,“野狗,哪呢?”


    阿瑤朵下巴揚了揚,“這不是嗎?”


    “阿瑤朵,你、你別得意。”金老表以為阿瑤朵收到法院傳票會對他尊重一點,沒想到在阿瑤朵眼裏他就是條到處亂吠的野狗。


    金蘭嬸見金老表兩年沒回家,好不容易出現,怕阿瑤朵一氣,把人氣走,拉住阿瑤朵衣角小聲道:“阿瑤朵,你別這樣。”


    “媽,他都要去告我了,還想我怎樣?”阿瑤朵特別受不了母親這一點,脾氣太好。


    三姨家中兩次失火,模具銀飾被砸的砸,搶的搶,早就懷疑是這個弟弟幹的,將金蘭嬸拉到一旁,“姐,你別管。”


    薛一怕大人吵鬧會嚇到小朋友,讓三姨和金蘭嬸帶小葡萄先進去,把王平叫出來,又托人去把王雲海及村中青壯勞力都叫來。


    對付無賴,就得用比無賴更無賴的方式!


    金老表沒想到他剛來就被阿瑤朵羞辱一番,憤憤地說:“阿瑤朵,你別太得意,我告訴你,金家銀飾是我爹傳給我的,沒你這個外人什麽事,你用他來賺錢就不對,小心我告得你傾家蕩產。”


    “你的,請問你學會什麽了?八種手鐲叫得全名字嗎?雕花工藝和鏤花工藝你分得清嗎?你的?外公倒是有傳給你,你有學的嗎?你問問這十裏八鄉,有誰認你是金家手藝的傳承人?”


    金老表來的時候就來了不少人,一路咋咋呼呼,早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這會都圍過來看熱鬧。


    阿瑤朵這話一出,金老表隻感周身全是厭棄的目光,結巴道:“但你私自學就是不對,試問自古以來,有哪個姑娘家學做銀飾的,這是有違祖宗禮法的。”


    “對,沒錯,你這是不對。”


    “是啊,哪有姑娘家做銀飾的。”


    金老表身後一群嘍囉稀稀落落地應和著,阿瑤朵冷哼一聲,“對,我就是違背祖宗立法了,但大家不介意,願意找我做銀飾,怎麽著吧?”


    “你、你、你……怎麽有你這麽刁蠻的姑娘。”金老表氣到結巴。


    阿瑤朵聳聳肩,“對,我就是刁蠻,那又怎樣?”


    金老表徹底沒話,跟阿瑤朵這種人吵架容易被氣死,罵她她不怕,道德綁架她她無所謂,她能比你想像的任何人都惡,都不要臉。


    “怎麽著吧,是你自己走還是我叫人趕你?今天的剩飯真的都餵豬了,不好意思啊舅舅。”


    “放肆,你怎麽能這麽對我說話?看我,看我不打……”金老表自然知道阿瑤朵不會給他好臉色看,所以故意帶了許多人來,就是防著這一刻,罵不過的時候就動手。


    誰想人群中突然鑽出很多人,看著個個凶神惡煞,很不好惹的樣子,再看看他帶來的那幾個弱雞,平時就知道混吃混喝,哪打得過丹柳寨這些彪悍強橫的蠻人,故改口道:“好,很好,阿瑤朵你聽好了,看在你叫我一聲舅舅的份上,我今天來是為了告訴你,從今天開始你不能再做銀飾了,否則就是盜用我們金家的手藝,還有你,王平你也是。”


    王平不服:“憑什麽?”


    “因為金家銀飾是我的,不管你們承不承認,都是我的。”


    阿瑤朵已經懶得跟他糾纏,張口讓他滾!


    王雲海等人會意,上前驅逐。


    金老表掙紮著上前說:“阿瑤朵,你別不信,不信你看看你那些模具,內壁是不是畫著一隻小烏龜,我告訴你,那是我畫的,你別以為你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我爸的模具就能偷走我們金家的手藝,我告訴你,都是我們家的。”


    阿瑤朵頓住,和王平、薛一對視了一眼,心說這些模具明明是我自己做的,難道……那些小烏龜真是金家的什麽標誌?


    薛一想到什麽,看向王平,王平點點頭,“對,沒錯。”


    金老表掙開旁邊的人,大搖大擺地走夠了,“怎麽樣,相信了吧。”


    阿瑤朵冷笑,轉身,“海哥,幫個忙,把他給我趕走。”


    金老表:“阿瑤朵,你……”


    ……


    “姨父,這小烏龜真是金老表畫的?”


    王平深吸了口氣,“對,那會兒我剛到金家學藝,你外公的模具在文革中丟的丟,砸的砸,要重新做,金老表那會兒就開始熊了,在你外公新作的鬆香版上畫了隻烏龜,金老爺子沒想到金老表多年以後會這麽熊,一心想著把這門手藝傳給他,便在每個模具內壁上刻了隻他畫的小烏龜。”


    阿瑤朵記性極好,有樣學樣,以為這隻符號有什麽玄機,重做模具時又都刻了一道,雖然不可能刻的完全一樣,但大致模樣能看出和金老爺子刻的差不多。


    誰想這能成為摧毀阿瑤朵數年勞動成果的壓頂之石?


    “媽,是這樣嗎?”阿瑤朵仍是不信,問金蘭嬸。


    “是,你姨父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我記得那會你剛剛出生,你外公叫你爸回城裏去跟他一塊做銀飾,你爸拒絕了。刻小烏龜這事你外公跟你爸,跟族裏負責管事的太公說過,還寫在日記裏,不知道你舅舅能不能找到。阿瑤朵,你要是真想做銀飾,要不我去求求你舅舅,他就是想要錢,大不了我們分一點給他。”


    “不成。”阿瑤朵堅決反對,“他要是參與進來,我們的小銀坊就會像外公的銀坊一樣慢慢被他搬空的。”


    阿瑤朵真的很喜歡做銀飾,為了做銀飾她沒日沒夜的畫圖紙,做模具,想方設法得到全村人的認可,甚至不惜和薛一分離兩年到城裏學做首飾,現在好了,金老表當年的隨手一畫,金家銀飾就是他的了。


    別說阿瑤朵受不了,張研究員、錢理文更受不了。


    老子研究了大半年都沒研究出來的東西居然是你個混蛋隨手畫的,最敗家也不過如此了。


    金老表從丹柳寨回去後,請了個律師,不但要求阿瑤朵停止製作銀飾,還要求阿瑤朵賠償他的損失,並要求阿瑤朵賠償他經濟損失,按每件銀飾利潤的80%來賠。


    阿瑤朵也去找律師,但幾乎沒人敢打包票說能打贏這場官司,最後還是薛一託了很多朋友,找了個比較靠譜的律師,一直與對方周旋金家銀飾的歸屬問題,才免於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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